隨著錢家二公子的出孝,他與尹敏言的婚事也提上了日程表,因雙方的年紀都不小了,再拖不得了,兩句最後一合計,便擇了五月十六日的吉日。孔琉玥是早已收到了請帖的,想著逢年過節尹家都是厚厚餓年禮節禮送來,就算不單隻是為了她,更是為了能與永定侯府打好關係,讓宮裏的尹納言受益,至少的確給她長了不少臉麵,如今尹家辦喜事,她少不得要去湊趣,不然旁人也是會說嘴的。


    “是,夫人。”梁媽媽應了,猶豫了一下,說起昨晚上的事來,“……早起瞧著大姑娘和三少爺的神色都有些不好,夫人今晚上還是別讓四姑娘再睡正房了,畢竟三少爺才是將來的一家之主。”今晨起來瞧著侯爺的心情還不壞,想來跟夫人的關係已在昨晚有了轉折,相信今晚隻會更好,四姑娘若是在,一來回影響到侯爺和夫人,二來還會讓大姑娘三少爺不高興,還是讓她回自己房間去睡的好。


    孔琉玥聞言,就一下子想到了吃早飯時初華的心不在焉,有些無奈的點頭道:“好罷,今晚上就讓四姑娘回她自己屋裏去睡。”她顧慮的倒不是將來傅鎔才是一家之主,而是想著初華和傅鎔說穿了也不過隻是兩個敏感的、渴望愛的孩子罷了,若是再讓潔華睡在她和傅城恆的屋裏,隻怕姐弟兩個會因此而一位傅城恆不疼他們了!


    因傅鎔中午是在學裏吃飯,故吃中飯時,隻有孔琉玥帶著初華潔華吃。


    母女三人寂然飯畢,潔華又眨巴著一雙大眼睛望著孔琉玥,“潔姐兒要跟母親一起午睡。”


    讓潔華跟著自己午睡倒是沒問題,反正傅城恆也不在家,關鍵是初華也在,總不能隻留下潔華不留下她罷?可萬一她開口留她,她又不願意留下呢?


    孔琉玥正自犯難,就有小丫鬟進來稟道:“回夫人,侯爺使玉漱回來送東西!”


    這個時候使人回來送東西,還使的是玉漱?孔琉玥的第一反應就是這東西一定很重要,因忙命那小丫鬟:“讓他進來!”


    小丫鬟應聲而去,很快領了玉漱進來。


    行禮問好後,玉漱雙手奉上了一個籃子,“回夫人,這是侯爺讓奴才送回來給……”


    話沒說完,伴隨著一陣“嗚嗚嗚”聲,籃子的蓋子忽然被掀開,竟然從裏麵跳出了一隻小狗。那小狗毛髮金黃,長長的直拖到地上,恍眼望去,就跟一頭小獅子一般,可愛得不得了。


    “好漂亮——”、“好可愛——”初華和潔華已忍不住興奮的叫了起來。


    初華更是幾步上前,蹲下身將那小狗抱起來,抱進自己的懷裏,又撫摸了它的毛髮半晌,才笑向玉漱道:“這狗一定是爹爹讓你送回來給我的是不是?”她就知道,爹爹最疼的女兒仍然是她!


    “這個……”玉漱見問,一臉的難色,說著覷了一眼當中榻上坐著的孔琉玥,這要他怎麽跟大姑娘說這小狗是侯爺送給夫人,而非送給她的啊?


    初華正忙著逗弄“她的”小狗,並未注意到玉漱的異樣,孔琉玥卻是注意到了,因衝著玉漱搖了搖頭,示意他將錯就錯。


    事實上,一看到那隻小狗,孔琉玥就知道傅城恆必定是送給她的,隻因前幾日她曾無意在他麵前說過自己打小兒就喜歡狗,尤其是那種毛髮很長,毛茸茸的狗,他當時並沒有說什麽,而她說過之後也就忘到了腦後去,沒想到他卻還記得,並且真給她弄了這樣一隻狗來。


    隻可惜這會兒這話是不能說出來了,不然初華還不定生氣成什麽樣呢!


    玉漱接收到孔琉玥的眼色,隻得強笑說道:“回大姑娘,這狗的確是侯爺吩咐奴才送回來給您的!”說著暗忖,還好他今兒個告了假,送完東西便可以回家了,等到明兒一早再過來當差時,侯爺一定安撫好夫人了,想來當不會拿他出氣了。


    而那邊初華早已與那小狗玩了個不亦說乎,——她再聰慧早熟,說到底也不過是個還沒滿九歲的小姑娘,忽喇喇接觸到這麽可愛的小東西,也難怪她捨不得撒手。


    至於潔華,雖然也喜歡那小狗,但既已知道是父親送給姐姐的,便也不敢再表現自己的喜歡,隻是湊上前,跟潔華一起逗弄起它來。


    兩人的奶娘和丫鬟在一旁看著,都有些緊張,怕小狗兒不小心抓傷咬傷了她們哪裏,尤其是初華的奶娘丫鬟就更緊張,因為那小狗正躺在初華懷裏。


    相較於她們的緊張,初華卻是一點都不害怕,笑眯眯的撓了它軟軟餓小肚子幾下,小東西就舒服的打起了小呼嚕。


    初華方又笑向玉漱道:“對了,這狗兒可有名字?”


    玉漱接收到孔琉玥的顏色,知道這事兒自己擔不了多大關係了,臉上的笑便也不像方才那般勉強,“回大姑娘,還沒有名字。既是送給大姑娘的,自然是由大姑娘來取名字了!”


    說得初華越發的歡喜,“這狗兒通體金黃,就叫‘金寶’罷!”又命她的奶娘賞了玉漱兩個小金錁子。


    打發了玉漱,不止初華顧不得午睡,糙糙與孔琉玥行了禮便如獲至寶般抱著金寶回了自己的房間,就連潔華也顧不得午睡了,屁顛屁顛的跟在初華身後去了她的房間。


    餘下孔琉玥想起方才自己還滿心的犯難,這會子可好,傅城恆連人都沒回來,便直接幫她把問題給解決了,不由有些好笑,搖搖頭去了內室歇中覺。


    晚間傅城恆沒有像往常那樣在申時二刻回來,而是一直到酉時初刻才回來,是以先使了小廝回來傳話,讓孔琉玥先領著孩子們過來樂安居等著他,等他回來給老太夫人請過安後,一家人再一起回蕪香院吃晚飯。


    等到孔琉玥領著三個孩子前腳到得樂安居,傅城恆果然後腳就回來了,大家給老太夫人請過安,又陪著說笑了一回後,才被簇擁著回了蕪香院。


    晚飯跟昨天的一樣豐盛,但又有些微的不同之處,今天的菜品都做得很精緻,不但花色搭配得很是賞心悅目,亦連邊上的雕花都做得惟妙惟肖,讓人隻一看已是忍不住食指大動。


    孔琉玥有意注意著傅鎔的反應,但見他不知不覺就吃了好些他平時不愛吃的菜下去,便抿嘴微微笑了起來,看來要治好他挑食的毛病,也不是很難嘛!


    不但孔琉玥注意到了傅鎔的變化,傅城恆和初華也先後注意到了,父女兩個的神色便都柔和了許多,看向孔琉玥的目光也多了幾分感激。


    尤其初華,不但對孔琉玥多了幾分感激,晨起時知道潔華歇在了正房的那幾分惱怒和不忿也隨之煙消雲散了。


    整個宴席處的氛圍也因此而變得溫情脈脈起來。


    吃完飯,一家人移至花廳裏吃茶,傅城恆忽然問孔琉玥道:“對了,下午我讓玉漱送來的禮物你可看到了?”自那日聽她說起自己喜歡小狗後,他便留了心,費心找了這麽幾日,總算是找到了,因此忙忙使玉漱送了回來,也不知道她喜不喜歡?


    他話才一說出口,孔琉玥便知道要糟糕,暗暗叫苦不迭的同時,已禁不住後悔起下午沒有叮囑玉漱要趕在他回來之前把事情回了他來。


    果然下一瞬,初華已猛地站了起來,一張小臉繃得緊緊的問傅城恆道:“爹爹,難道金寶……那條小狗,您不是送給我的嗎?”


    問得傅城恆不由怔了一下,他什麽時候說過那條小狗是送給初華的了?難道是玉漱那小子傳話傳錯了不成?


    回過來神,就瞥見一旁孔琉玥正殺雞抹脖的衝著自己使眼色,以傅城恆的敏銳,自然已將事情猜了個八九不離十,因忙稍稍有些不自然的改口道:“自然是送給你的……”


    隻可惜話還沒說完,已被將他和孔琉玥之間互動看在眼裏的初華給惱羞成怒的打斷:“您騙人,您根本就不是送給我的,您是送給她的,”說著一指孔琉玥,眼圈也慢慢紅了起來,“您變了,您現在一心隻有這個女人,您再也不是我印象中那個頂天立地的爹爹了,您現在事事都聽她的,您心裏隻有她,已經不疼我和弟弟了,我恨你……”


    一邊說,一邊已轉身跑了出去,急得她的奶娘和丫鬟們忙忙煞白著臉追了上去。


    傅城恆約莫是沒想到不過一點小小的誤會,就能讓向來懂事的大女兒生這麽大的氣,當著滿屋子下人的麵,是既覺得被掃了威儀下不來台,又覺得對不住孔琉玥,要知道他正是為了傅鎔才傷害了孔琉玥的,偏偏大女兒還要在她的傷口上撒鹽,一張臉便攸地沉了下來,冷聲喝住初華的奶娘丫鬟道:“通通不準去追她,讓她野去,我看她還能野到什麽地步!”


    眾奶娘丫鬟便都期期艾艾的停下,不敢再去追了。


    一旁的傅鎔和潔華也都嚇白了臉,大氣不敢出一下。


    傅城恆方又歉然的看向孔琉玥道:“玥兒,她小孩子家家的,有口無心,你別放在心上。”


    孔琉玥搖了搖頭,“我不會放在心上的。”其實初華的心情她能想來,原以為自己才是夫妻心目中最看重最疼愛的人,——當然,傅鎔不能相提並論,傅鎔畢竟是男孩子,跟女孩子還是有差別的。


    所以才會一看到那條小狗,便理所當然的認為父親是送給自己的,並為之高興了一下午,甚至顯擺了一下午,誰曾想,到頭來那禮物卻根本就不是送給自己的,反而是送給自己向來都不喜的人的,傷心、氣惱、羞憤、委屈……可以說是什麽感覺都在一瞬間嚐遍了,也難怪她會氣成那樣!


    傅城恆還待再說,方才負氣離開的初華已經折了回來,手裏還抱著那隻小狗。


    她喘著氣跑到傅城恆麵前站定,一邊大聲說道:“不就是一頭畜生罷了,不是送給我的,我還不稀罕要呢,我這就還給你,你拿了去奉承那個女人罷!”一邊便將那小狗往傅城恆懷裏摔去。


    那小狗被她這麽一摔,似是受了極大的驚嚇,在半空中尖利的叫了一聲,已自發落到地上,隨即便在屋裏亂竄起來,孔琉玥因離得最近,首當其衝被絆倒在了地上。


    急得梁媽媽和珊瑚等人驚呼“夫人小心”的同時,已經齊齊搶了上來,七手八腳的想要將孔琉玥給扶起來。不想孔琉玥還未被扶起來,旁邊的傅鎔和潔華又先後被那小狗給絆倒了,眾奶娘丫鬟見了,也是急白了臉,爭先恐後的要上前扶人去,一時間屋裏是亂作了一團。


    最後還是黑著一張臉的傅城恆敏捷的將那小狗給抓住,又命人將其待下去後,屋裏方漸漸平靜了下來。


    “你可知錯?”傅城恆板著一張臉,看向初華厲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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