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也不去求旁人尤其是三夫人,——反正看三夫人鐵青的臉子,就知道求了也沒用,隻管求晉王妃一人,畢竟事情是因她邀請自家小姐來王府吃年酒才惹出來的,多多少少她都脫不了幹係,若是再放任事情就這樣下去不管,她明兒也難見太後!


    而對晉王妃來說,眼前的局勢本來就是她一心想看到,也可以說是一手策劃的,自然不會推辭,因越發“沉痛”的說道:“這事兒的確是郭二小姐受了委屈,但隻你既然在,——我記得你還有個同伴,有你們兩個貼身伺候郭二小姐,就算真是本宮的三弟欲做什麽出格兒之事,他一個吃醉酒了的人,隻怕連站都站不穩了,難道你們還拉他不住?且周圍就再無旁人可呼救的?隻怕這事兒還得從長計議!”極力將責任往雙方身上一起推,為之後將事情鬧到太後跟前兒,讓太後也無話可說,隻能讓郭宜寧給傅旭恆作妾做鋪墊。


    一席話,說的紅桃臉都黃了,晉王妃的話,竟無意暗合了當時的情形……但隻這個時候,就算是晉王妃親眼所見了當時的情形,她也得一口咬死了不承認,不然她就真隻有死路一條了,因又哭道:“不瞞娘娘,奴婢與碧桃雖是丫鬟,也是從小沒有做過多少重活兒的,哪裏能拉住傅三爺一個大男人?偏生當時周圍又沒有一個人在,奴婢二人喉嚨都叫破了,也沒叫到一個人來幫忙……求娘娘千萬要為我們小姐做主啊!”


    這邊晉王妃與紅桃說著話兒,那邊傅城恆已趁眾人不注意之際,走到了孔琉玥身邊。


    彼時孔琉玥還沒自方才那戲劇性的一幕幕中回過神來,不是說是傅城恆“欺負”了那位郭二小姐嗎,怎麽忽然又變成了傅旭恆?且傅城恆和趙天朗還一塊兒來了……不過不管她怎麽怔忡,她卻是知道,此時此刻自己心裏是真的喜悅!


    傅城恆一走到孔琉玥身邊,便用隻夠二人聽得見的聲音道:“你放心,答應過你的話,我就一定會做到!”方才上來後乍一看見她蒼白的小臉,他便知道自己這一趟是真沒來錯,因此心裏無比慶幸。


    原來一聽完來找他的妻子,亦即吳婆子的話後,他便即刻住了棋,拉了趙天朗去小書房,——趙天朗身份貴重,作為人證完全夠分量,也完全可以堵住大多數人嘴的。


    不想二人才剛走到小書房外,就聽得裏麵一個聲音略帶嘲諷的說道:‘金珠姐姐再三說這是傅三爺,那就即刻找一個能真正證明他身份的人來,京城裏誰人不知晉王妃娘娘與永定侯爺姐弟情深,姐姐作為娘娘跟前兒最得用的,自然要偏幫著永定侯爺!’


    隨即是金珠的冷笑聲,‘這位妹妹這話說得好生奇怪,難道侯爺是我們娘娘的兄弟,三舅爺就不是了?三舅爺出了這樣的事,我們娘娘一樣痛心!倒是你們這番言行舉止好生奇怪,出了這樣的事,不說極力遮掩,待事後兩家再協商解決辦法,反而任由你的同伴跑去廳裏報信,任我叫破喉嚨也叫她不住,倒像是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的樣子,到底是何居心?’


    又聽得金珠說,‘再者說了,這地上的衣衫雖擺得淩亂,卻件件都完好無損,若是照你說的是我們三舅爺強迫的郭二小姐,那這些衣服早該被扯爛了才是,怎麽還可能完好無損?要我說,這事兒還得待我們三舅爺醒了,先聽聽他的說辭才是!’


    傅城恆何等精明之人,隻聽到這裏,便已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猜了個七七八八,況又有方才那個婆子的話,當即便決定要趕往內堂女眷們看戲的地方去,一來可以讓郭家那丫鬟的話不攻自破,讓所有賓客都看清楚,此事與他傅城恆無關;二來也是最重要的是,可以讓孔琉玥親眼看見他,讓她知道他沒做對不起她的事!


    因忙命跟著的吳婆子千萬要好生守住門口,一個旁人也不許放進去,也不許放裏麵一個人出來後,便拉著趙天朗去了詠春館,於是方有了剛才那一出。


    短短一句話,卻讓孔琉玥紅了眼圈兒,淚盈於睫,想說一句“我相信你”,卻如鯁在喉,怎麽也說不出來。方才她的確懷疑他了,隻因那個丫鬟的一麵之詞而懷疑他了,她心裏但凡有那麽一丁點兒相信他,她都不該那麽輕易便懷疑他的,這會子再一反襯他堅定的話語,她方才乍見他的喜悅已經瞬間去了七七八八,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羞愧!


    她看著他,半天都說不出話來,淚還在眼裏,嘴角卻已經有笑容溢出來,猶如三月裏開得最嬌艷欲滴的還帶著水珠兒的花朵,說不盡的光彩照人。


    雖是武將,要論起揣摩人心來,滿朝文武卻是少有能記得上傅城恆的,設想他連那些老jian巨猾的大臣們的心思都大多能猜準了,更何況是猜彼時情緒全然外露的孔琉玥的心?因借著寬大衣袖的遮掩,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又重複了一遍方才的話語,“你放心,答應過你的話,我就一定會做到!”


    孔琉玥感受到他大手上傳來的溫暖和堅定,就含淚笑著點了點頭,正想說點什麽,不經意卻見一旁已侍立到慶王妃身後的趙天朗正拿滿是興味又帶著幾分促狹的目光看著他們兩個,不由一下子漲紅了臉,微微使力掙脫了傅城恆的手,笑聲說了一句:“有什麽話晚間回家去再說,還是該先把眼前之事解決了才是。”


    傅城恆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不出意外對上了趙天朗的目光,禁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才不請不願地鬆開她的手,走到了當中仍與紅桃說著話兒的晉王妃身邊,沉聲說道:“且先別說這些有的沒的了,正所謂‘眼見為實’,還是先去小書房瞧瞧,不就什麽都清楚了!”


    向老太夫人道:“祖母您年紀大了額,這事兒就別費心了,就讓母親和我,還有大姐去瞧瞧,再想想該怎麽處理罷!”


    太夫人和三夫人一樣,一張臉早已是由白轉青又由青轉白不知道幾個回合了,這會子聞得傅城恆點到她,心裏雖恨得要死,嘴上卻說部署反駁的話兒來,且她的確迫不及待想去一看究竟,也無心反駁,因也向老太夫人道:“是啊娘,您年紀大了,就別為這些個瑣事煩心餓了,就讓我和老大瞧瞧去罷!”


    說著沒好氣喝命那個來報信的婆子,“還不快帶路!”該被千刀萬剮的死奴才,早不來晚不來,偏要趕在這個當口來,怎麽就沒在路上一個不小心跌倒,摔折了腿!


    “是,親家太夫人!”婆子唯唯諾諾的應著,腳下卻並未動,隻拿眼看著晉王妃。


    晉王妃就暗自冷笑起來,在她家裏,還敢這般頤指氣使,下人們叫她一聲‘親家太夫人’,就真拿自己當她母親了不成?哼,也不看看自己配是不配!


    不過想著待會兒還要進宮向太後“請罪”,倒是不好將時間弄得太遲,於是沖那婆子微微點了下頭。


    婆子方做了個“請”的手勢,恭恭敬敬的說道:“請王妃娘娘、親家太夫人與侯爺都跟奴婢來!”


    晉王妃點點頭,笑著大聲向四周道:“今兒個家裏出了一些個小事,本宮要先失陪了,擾了大家的雅興,還請大家勿怪,明兒府裏還要唱堂會,在座的貴客們明兒可一定要請早!”


    又向老太夫人和孔琉玥並二夫人道:“待會兒要勞煩祖母和大弟妹二弟妹為我送送客了!”


    老太夫人神色很不好,但更知道何謂“大局”,因點頭道:“你忙你的去罷,這裏交給我和你兩位弟妹即可!”


    晉王妃應了,留下玉珠並陶媽媽等人幫襯後,領著太夫人和傅城恆轉身便走。


    三夫人卻攆了上來,“我也要去!”她臉色慘白,眼神遊離,聲音散亂,顯然還沒自方才的巨大打擊中回過神來,以致在尊長麵前都忘了該有的禮儀。


    太夫人一見她這個樣子,就不由皺起了眉頭,怕她待會兒鬧騰出個什麽事來,讓事情再沒迴轉的餘地,正要開口回絕她,晉王妃已先開了口,“說來這事兒倒是的確與三弟妹幹係最大,既是如此,你也一塊兒去罷!”不讓她親眼看見自己的丈夫與別的女人是怎樣被堵在一間屋子裏,又怎麽能讓她更加生氣更加憤怒呢?!


    說完不待太夫人有所反應,已與傅城恆還有趙天朗一道,率先走下了樓梯。


    餘下太夫人還想阻攔三夫人,見他姐弟已經走遠,想著出了這樣的事兒,還得靠著他們去為傅城恆周旋,隻得跺腳跟了上去。


    一行人到得小書房,還沒走到門口,已聽得裏麵傳來的呼天搶地的哭喊聲,“……小姐,您可千萬不要想不開啊,都是傅三爺欺負了您,又不是您的錯,自有太後娘娘和國公爺為您做主的,您可千萬不要想不開啊……”


    還有金珠的聲音,“這位妹妹此言差矣,你才不也說了當時你們都四處呼救去了,並不在事發現場,又如何能斷定就是我們三舅爺欺負了你家小姐?這種事情,哪能隻聽你們主僕一麵之詞,好歹也要等我們三舅爺醒了之後,聽聽他的說辭之後再說罷?”


    守在門口的吳婆子瞧得一行人過來,忙幾步迎了上前來見禮,又向裏麵大聲喊道:“王妃娘娘、親家太夫人、侯爺並三舅夫人來了!”


    片刻,便見金珠迎了出來,行禮後,微紅著臉稟道:“三舅爺還沒醒,有些個……衣衫不整,才這裏人手又不夠,因此……,依奴婢說,還是先讓三舅夫人領著也換進去,叫醒三舅爺,再服侍他整理好衣裝後,娘娘和親家太夫人並侯爺再進去不吃。”


    金珠雖早已嫁了人,畢竟是年輕媳婦子,臉皮薄,方才一直守在屋裏不讓“現場”被破壞掉已經是她所能做的極限的,至於其他的,便再做不出來了,因此這會子見三夫人也跟著一塊兒來了,言談神色間便有幾分如釋重負。  瞧在三夫人眼裏,卻是連殺了她的心思都有了,不過一個下人而已,有什麽好不好意思的,就任由三爺躺在屋裏,也叫不醒他,也不服侍他更衣,反而讓大傢夥兒都親眼瞧見他的醜態,更讓郭家那個該死的下賤狐媚子也一直瞧著,真是該被亂棍打死!


    然相較於金珠,還有一個人三夫人更想殺,不用說此人就是傅城恆了。


    一想到他背著自己做出這樣下流沒臉的事來,累她成為今日所有賓客的笑柄不說,到頭來還要為他收拾殘局,她就真恨不能立刻衝進屋裏,將他給殺了!


    但她心裏同時也知道,她不但不能殺了他,此時此刻還必須與他站在一起,盡全力維護他的體麵名聲,而且不管事情的後續發展如何,她還得變著法子籠絡他的心,不然他們母子三人以後都別想再有好日子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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