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王妃暗自冷笑一聲,麵上卻滿滿都是惋惜,“那可真是太可惜了,臣媳家中打算初六擺年酒唱堂會,臣媳還想著到了那日請宜寧表侄女兒去逛逛呢,即是病了,隻好等以後有機會再請她了!”


    請郭宜寧去晉王府吃酒看戲?太後眼前一亮,心裏已飛快盤算起來,眼見皇上和太子身邊都是沒辦法伸進手去了,若是能釣上晉王,作個側妃,那晉王府與威國公府便算是親戚了,皇上就算是與晉王再兄弟情深,天長日久的,隻怕也要對他起猜忌防備之心了,如此一來,倒也不枉費她培養那個沒用的丫頭一場!


    因忙說道:“今兒個才初一呢,離初六還有這麽長時間,隻怕到了那一日,她早好了!說來她也可憐見的,每日裏都陪著哀家這個老婆子,盡心盡力的伺候我,哪裏都去不得,如今正值大年下,哀家若再把她拘著,可就太不近人情了,這樣吧,哀家替她把主做了,初六一早便使人送她去!”


    晉王妃忙笑道:“哪能勞煩母後使人送她去,就初六一早,臣媳使人進宮來接她吧,母後瞧著可好?”


    也是太後太急於想郭宜寧發揮她應有的作用了,竟連“事出反常即為妖”這句話也忘了,也不想想,晉王妃平常可是與他從不對盤的,緣何忽然殷勤起來?竟連想都沒有想,便笑著點了點頭:“如此甚好,到時候哀家使宮人將她送到宮門,你隻需使人在宮門接她即可!”


    “臣媳遵旨!”晉王妃自是應了,又陪著太後說笑了好一會兒,才告辭退出了慈寧宮。


    115


    待尹老太太婆媳走遠後,三夫人終於攆了上來,遠遠的瞧得孔琉玥穿著與老太夫人太夫人差不多的誥命朝服,再想著方才朝拜時她們都在前麵,唯獨自己要在最後麵,她的麵色不由有些難看。


    但在走過來之後,臉上已換上了笑容,親親熱熱說了一句:“讓祖母、母親和大嫂久等了!”


    老太夫人笑著點了點頭,又與路過的命婦們作了辭,然後去到午門外,與早已等候在那裏的傅城恆和傅旭恆會合之後,一道回了永定侯府。


    傅希恆與二夫人站在垂花門口等,瞧得老太夫人的車停下,忙迎上前攙扶,隨即又將太夫人攙了下來,一大家子擁著往樂安居走去。


    盧嬤嬤早已領著丫鬟婆子們接了出來,將老太夫人接進屋裏後,一大群人便圍著老太夫人,或服侍更衣,或打水淨臉,或沏茶捧點……忙得不可開交。


    老太夫人因見太夫人和孔琉玥並三夫人都站在一旁,想上前忙忙又無從下手的樣子,因笑命道:“你們也都累了,各自回去梳洗更衣吧,梳洗好了,過來這邊吃飯。”


    婆媳三人也都穿著沉重的誥命服整一上午,的確是又累又餓,聞言也就沒有推辭,應諾後退出了樂安居。


    將太夫人送回景泰居後,孔琉玥與三夫人有一段共同的路,孔琉玥心裏雖不待見三夫人,當著丫頭婆子們的麵,總不好做得太過,於是隻能含笑與她一道往前走,心裏卻是打定主意,能不說話,就盡量不說話。


    卻沒想到她不開口說話,三夫人卻有話說,“對了大嫂,您今兒個可見著幾位長公主了?說來其中一位安陽公主,還與咱們家,不對,應該說是與大哥頗有淵源呢……”說著掩嘴一笑,拿眼直看孔琉玥,一副等著她發問的樣子。


    孔琉玥對她還沒有說出口的後半段話是一點不感興趣,那位安陽長公主能跟傅城恆有什麽淵源?至多不過是傳過緋聞或是有過一段過往罷了,這世上的人,又有誰是能純粹得沒有一點過往的?她看重的從來是眼前和將來!


    所以她隻是笑了一下,不鹹不淡應了一句:“是嗎?”便再無他話。


    三夫人的笑容就僵住了,眼裏也飛快閃過一抹忿然,她就不信她能對與丈夫有過一段過往的旁的女人一點都不介意,尤其那個女人還是身份尊貴的公主,一定是當著她的麵兒,她不肯露了怯,所以強忍著,實則心裏已不知恨成了什麽樣兒!


    眼裏隨即便又閃過一抹瞭然與得意,不用孔琉玥問,自己便已笑著說道:“說來安陽長公主當年與大哥可算得上是青梅竹馬。隻可惜大哥的親事是一早就定下了的,安陽長公主再尊貴,也不好與人公然搶夫婿不是?於是在大哥娶了第一位大嫂後,也含恨嫁了人,第一位大嫂去世時,還曾聽說過她想與駙馬和離呢!誰知道終究造化弄人,竟讓一對有情人,終究隻能抱憾餘生了!哎呀,我與大嫂說這些陳年舊事作什麽,沒的白讓大嫂因此而與大哥生分了,真是該打!都是我胡亂說嘴的,大嫂可不要放在心上!”


    一邊說,一邊不錯眼珠的盯著孔琉玥的臉看,唯恐看漏了她臉上一絲半點傷心難過的表情。


    沒想到孔琉玥卻是半點傷心難過也無,反倒嫣然一笑,“三弟妹自己都說了你是胡亂說嘴的,我又怎麽會放在心上呢?”


    三夫人被噎得一滯,笑容也僵在了臉上,片刻才擺出一副同情的樣子“安慰”孔琉玥道:“我就知道這樣的事攤在誰身上,一時半會兒間都會受不了的,畢竟誰願意自己的夫君心裏有別的女人?大嫂您若是心裏難過,沒關係的,直管說出來便是,作弟妹的是一定不會笑話兒您——”


    她話還沒有說完,孔琉玥已淡笑著扔下一句:“這是我和你大哥之間的事,就不勞三弟妹操心了……”拐過彎逕自走了。


    餘下三夫人看著她的背影怔了一下,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她待自己的輕慢,不由氣變了顏色。


    她恨恨的望著孔琉玥的背影,良久,竟慢慢的笑了起來,孔氏,你就裝吧,就不信你真能當從不知道這件事,我看你還能裝到什麽時候!


    孔琉玥回到蕪香院,白書藍琴等人迎上來,行禮後簇擁著她進到淨房,卸妝梳洗起來。


    梳洗完畢,傅城恆回來了,她又忙著服侍了他一回,才一起去了樂安居用午飯。


    吃飯時,三夫人的眼珠一直在孔琉玥和傅城恆臉上打轉,孔琉玥看見了也隻當沒看見,偶爾甚至還會微笑著回視三夫人一眼,弄得她頗為狼狽。


    倒是傅城恆在感受到三夫人投過來的目光幾次後,微微蹙起了眉頭。


    待回到蕪香院,便問孔琉玥道:“你與孫氏在打什麽眉眼官司?我瞧著她整一副不懷好意的樣子!”


    孔琉玥見問,哼了一聲,“你還好意思問我,還不都是你鬧出來的!”把三夫人之前與她說的話大略說了一遍,末了故意板起臉道,“老實交代,你跟那安陽長公主到底好到了哪一步?為什麽連三弟妹都知道,是不是所有知情人都拿你們當一對兒?還說什麽‘竟讓一對有情人,終究隻能抱憾餘生’,你抱憾了嗎?”


    經過這陣子的相處。傅城恆也已經頗為了解她了,很容易就能看出來她是真生氣還是假生氣。要說夫妻間應適當增加一些情趣這一點他是很贊成的,但這情趣,不應該由旁人抱著不好的心態來為他們增加!


    他於是決定不順著孔琉玥的話逗她,而是正色說道:“因為皇上和姐夫的關係,我小時候的確與安陽長公主算得上要好,但僅此而已,等大了些後,便幾無往來了,倒是沒想到會被那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孫氏曲解成這樣,且等著吧,我會很快讓她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的!”


    孔琉玥就知道三夫人多半是在歪曲事實,為的就是想讓她和傅城恆夫妻不和,傅城恆的侵略性有多強別人不知道她還能不知道?若是他真看中了哪個女人,又豈會不弄到手的?——當然,她很懷疑他之前曾看中過哪個女人嗎?


    不過,看之前安陽長公主看她時的嫉恨目光,倒像是真有這回事似的,就算是傅城恆沒有跟她兩情相悅,至少單相思的肯定有的?


    思及此,饒是已在心裏告訴過自己誰還能純粹到沒有一點過去,她還是有些不痛快,因爬到榻上,居高臨下看著傅城恆,叉著腰半真半假的說道:“過去的事我不想管也管不了,但從現在起,你要記住,你是我的了,是我一個人的了,若是以後你再跟別的女人傳出這樣那樣有的沒的,休怪我不客氣啊!”要將一個標準的隻知男人可以三妻四妾的古代“土著”,改造成一個隻知一夫一妻製的當代新好男人,她任重而道遠啊,所以,得從細節做起,得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機會才是!


    傅城恆從未見過她這樣的一麵,不,應該是說他從未見過任何女人這樣的一麵,先是怔了一下,隨即便忍不住大笑起來,這樣的她,讓他覺得既新鮮又有趣,還帶著幾分可愛,真是讓他怎麽看也看不夠!


    本就不是兇悍的人,強裝起兇悍來,連自己都覺得別扭,偏還要麵對他的大笑,孔琉玥不由有些惱羞成怒起來,又覺得他是一點沒把自己的話聽進去,隻當自己是在開玩笑,因此態度才會這麽輕慢,因沒好氣道:“你笑什麽笑,我說正經的……”


    話沒說完,就見他反而笑得越發厲害了,她不由越發生氣,惡狠狠的警告他道:“不準笑了,不準笑了……你再笑,我就咬了你啊……唔……”


    話沒說完,整個人已被放倒在榻上,嘴也被密密實實的堵住了。


    孔琉玥一邊掙紮,一邊腹誹,武將就是不好,如若是個讀書人,就是要打橫抱起她,恐怕都要費一番功夫了,哪裏會和某霸王一樣,抓她跟抓小雞似的,想怎麽抓就怎麽抓,想怎麽丟就怎麽丟?


    她的掙紮很快便被“鎮壓”了,腦子也變得鈍鈍的,早忘記要腹誹了,迷迷糊糊的被抱到螺鈿拔步床上,又迷迷糊糊的被吃幹抹淨了……


    雲收雨歇之後,傅城恆伸出強壯的手臂摟住孔琉玥,在昏昏欲睡的她耳邊低語道:“你的話我都記住了,放心!”在白日裏行這樣的事體,已經是他生命裏破天荒的頭一遭了,連他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會這般孟浪,再要讓他複述一遍她說的那些“肉麻”的話,他委實做不到,告訴她他已記住她的話,已是他的極限!


    孔琉玥也約莫知道這一點,就忍不住抿嘴笑了起來。


    第二天是大年初二,府裏依然是熱鬧得不得了,一早起來傅城恆就親自帶了孔琉玥去晉王府拜年,之後又去了幾家王府,最後還去了輔國公府並幾家公卿之家。


    回程的路上,孔琉玥想起慶親王乃是當今皇叔,傅城恆卻唯獨沒去慶親王府拜年,暗自遺憾不能提前幫韓青瑤看看她未來的家是什麽樣子之餘,忍不住問道:“……怎麽不去慶親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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