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城仕就是知道那背影的主人是誰也沒有這一刻的刺激來得濃烈。


    他險些站起來,想把祚燁揪著罵一頓。


    他心驚膽戰地看向吳知府,就怕他遷怒,不過吳知府卻沒有露出異色,反倒笑容更深:“是小燁啊,進來吧。”


    方城仕和許典一時也摸不著頭緒。


    看模樣祚燁和吳知府的關係似乎很不錯?


    祚燁推門進來,在猜想得到證實的那一刻,他的心思和方城仕是一樣的。


    隻是他的眼神在方城仕身上一掠而過,快得幾乎讓人以為是錯覺。


    祚燁揖禮道:“學生不知大人有客人,打擾之處還請見諒。”


    吳知府似乎知道他的想法,笑眯眯地說:“你急忙忙過來,是怕我為難你哥哥?”


    祚燁一愣,老實承認了:“大人原來知曉。”


    他讓人調查許典,自然就知道方城仕,也從方城仕那知道一個意外的名字。


    吳知府說:“你哥哥倒也是一表人才,聽說還未娶親?”


    方城仕心頭一跳,生怕他亂點鴛鴦譜,就想推辭,結果祚燁一語驚人:“我和仕哥早已定親,等明年秋闈後便成婚。”


    他和方城仕的事隻有方家的人和方化簡夫夫還有謝念幾個知道,所以不奇怪吳知府會驚訝。


    吳知府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看他的表情,裏邊好像還有別的事。


    方城仕看了眼祚燁,掩下心裏的疑惑。


    祚燁也看著他,見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隻是逗留一瞬就移開,不禁抿了抿唇。


    吳知府說:“你中午也別回學院了,和你兩位哥哥一道留下來吃頓飯。”


    祚燁雖然因為岑夫子的關係在府衙給吳啟明做啟蒙夫子,可他一直約束自己,從不在這條線上逾越。


    縱使在府衙呆了兩年,他每次都是給吳啟明上完課就走,別說吃飯,連閑話都少說。


    今天還是因為吳啟明身體不舒服,一直吵著要見他,他才從學院出來,卻沒想到碰上方城仕和許典。


    藏了兩年的秘密就這麽突然的暴露在人前,饒是他心誌堅定,此時也很忐忑。


    特別對方是他最在意的人。


    因為許典的識相,吳知府和他們的談話進行的很順利。


    他本就不打算過多為難,便在飯桌上多了些笑意,方城仕和許典又不能失禮,還陪著他喝了幾杯。


    吳知府似乎很關照祚燁,期間並未讓他沾酒。


    正因如此,方城仕更是奇怪他二人的關係。


    吃了飯,三人沒有過多逗留,相攜離開了府衙。


    到底是官家的地盤,平民百姓進去難免感到壓抑。


    待看不到衙門了,許典才吐口氣:“這吳知府是扮豬吃老虎啊。”


    方城仕說:“你把方子交給他,就算沒我們的事了。”


    許典說:“你猜他是上繳還是獨吞?”


    方城仕沒有說話,祚燁先說了:“以吳知府的性子,他一定會把方子上繳。”


    因為留著方子總有東窗事發的那一天,屆時吳知府就麻煩了,但如果把方子上繳,正如他所說,那是大功一件。


    許典問他:“小燁你怎會在府衙?”


    祚燁看向方城仕,見他麵無表情,有些沮喪地說:“吳知府請我為他的小兒子啟蒙。”


    許典說:“我記得你能進求道學院就是因為吳知府的舉薦。”


    祚燁說:“這是其一,另外一個原因是我的夫子,他和吳知府是好友。”


    許典點點頭:“難怪...你小子運道不錯。”


    祚燁笑了笑,他的視線一直看著方城仕,見他半天不搭話,知道他生氣了,這笑就變了味道,委屈巴巴的,似乎想哭。


    他們下腳的客棧離府衙並不遠,走了一刻多鍾就到了。


    到了房門口,許典說:“我去補眠...城仕,你和小燁好好說,別發火。”他也知道好友心裏有想法。


    方城仕說:“睡你的覺去。”


    許典又對祚燁說:“他生氣你就親他,保證什麽火都發不出來。”


    他鮮少對祚燁傳授經驗,但每次都實用。


    單是想想祚燁都有些激動,但看到方城仕皺著眉的樣子,他就不敢想了。


    二人先後進了門。


    方城仕去倒茶。


    祚燁在他後邊杵著。


    方城仕連喝了三杯,才轉身問他:“渴不渴?”


    祚燁點頭如搗蒜。


    方城仕冷冷一笑:“自己倒。”


    祚燁委屈:“仕哥...”


    方城仕說:“怎麽?想好怎麽跟我解釋了?”


    祚燁說:“對不起。”


    方城仕說:“這是最沒用的三個字。”


    祚燁試圖尋找先機:“我瞞著你是因為我覺得不會有事...”


    “那萬一有呢?”方城仕打斷他:“伴君如伴虎你知不知道?”


    “這是一個機會。”祚燁蹙起眉,他想要將自己的想法告訴方城仕,可有過不愉快經歷的他知道對方不喜歡他耍心機的模樣:“吳知府並非蠻不講理的人。”


    方城仕朝他豎起手指:“你知道這個世界上最難提防的人是誰嗎?小孩和女人,你服務的對象就占了一個,而且還有一個圍著你打轉,你告訴我,是小孩的天真無邪讓你死得快,還是少女懷春讓你栽的快?”


    打從兩人確定關係,方城仕就沒對他說過重話,就算有正經的時候也維持不了多久。


    他寵著少年的時候能把人寵上天。


    祚燁好久沒遭受方城仕的連番炮擊,第一次清楚的領會心上人的口才。


    不負眾望地呆了。


    方城仕看著他,一字一句說:“在這麽多不確定因素條件的影響下,你還想著瞞我,而且一瞞就兩年,小燁,要我誇你嗎?”


    祚燁是真的知道錯了,但他又不知道怎麽哄方城仕,隻一個勁的道歉。


    方城仕吸口氣,接著說:“還有什麽,你自個說吧。”


    祚燁小心翼翼地看著他:“師母開了家書肆,我在他那接了份抄書的活...”


    “...”還真的有!


    祚燁去拉他的手:“我覺得我能做好。”


    而事實證明他的確做得很好。


    方城仕沒有回應他,卻也不曾把手縮回來。


    他揉著眉心,一個頭比兩個大。


    少年長大了,這是他在半個時辰前親身感受到的,那個在他懷裏撒嬌,會和他膩歪的人,在對待吳知府這樣的人時,依舊能進退有度。


    他忘不了祚燁自信、不卑不亢的樣子。


    那是少年所迸發出來的另一種魅力。


    他知道他的少年能獨擋一麵,很高興也失落。


    因為少年的進步是在瞞著他的情況下進行的。


    方城仕現在跟少年算帳無非是意難平,可就算他們成為夫夫,祚燁也不一定要事事向他稟報。


    正因為如此,方城仕這股氣才出的不順,祚燁才會手忙腳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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