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是你的想法,你父親不會同意像我這樣的外人長時間留在村子裏。”獵人低聲回應。他沒回頭,他不想看見女孩的眼睛。漣漪似乎還想說些什麽,最終並沒有說話。


    獵人在前漣漪在後,兩個人就這樣一前一後在林間走著。她看著他健碩的背影,數月前照顧受傷的他的情景躍然眼前。漣漪緊走幾步,從後麵一把抱住他。他停下腳步,她將臉頰貼在他寬闊的背上,感受著柔和的溫暖。


    獵人養傷的時候族人很照顧他,他對這些村民也並無惡意。村子地處大山深處時常受野獸襲擾,常有村民進山採藥被野獸襲擊的事情發生。之前他帶領村民做了一些陷阱防備野獸,效果很好。但他不能長時間呆在這個人類的村子裏,他是不受束縛的。不過漣漪的提議他還是接受了。


    這段時間獵人經常在周圍山裏轉悠,這一帶地形他已經摸得差不多了。山中野獸不少,卻沒有敢靠近他的。他把周圍山中的地形繪製成地圖送給族長,又帶著村裏幾個青年在周圍山中實地講解陷阱設置的方法。時間過的很快,轉眼一月有餘。沒有野獸襲擾,陷阱還為他們帶來不少食物,村裏人很開心。族長漸漸接納了這個外來人,漣漪和獵人的關係也近了不少。


    村子所在的翼望山靈氣匯聚,不僅多鳥獸,更是盛產靈藥。山間常常能看見兩人一起採藥的身影,他們的足跡遍布山陽山陰,獵人身手很好常常可以採到珍貴藥材。族裏人漸漸認可了獵人地存在,對他們再沒有什麽反對之聲。


    一日,族長找到獵人,對他說他同意他們的婚事了,但獵人需要拿出一件東西作為聘禮。族中傳說山陰出產一種名貴的赤色靈芝名曰火癸,族長說隻要他能採到作為聘禮,族裏會給他們準備盛大的婚禮。


    之後幾日都不見獵人的蹤影,漣漪不知道其中的原因卻又找不到他,便以為獵人撇下她走了,獨自躲在房間裏哭。


    三日之後,獵人帶著滿身傷痕,拖著疲憊的身子回來了。他叩響漣漪家的門,不顧她滿臉驚訝徑直來到族長麵前,從懷裏取出名曰火癸的赤色靈芝遞過去。族長大笑,接過赤色靈芝端詳片刻便向門外走去。


    族長踏出房間的時候回身說道:“七日之後,族裏會為你們二人操辦一場盛大的婚禮,這幾日好好休息吧。”


    聽到這番話獵人嘴角掠過一絲笑容,隨即整個人倒了下去。


    七日後族人為他們準備了一場盛大的婚禮,族長親自將漣漪的手交到獵人手中,並囑咐他日後要好好照顧她。兩個月時光飛逝而過,村裏男耕女織生活井然。


    這一日,漣漪和她的小姐妹阿遙結伴到山中采靈藥。兩人有說有笑進了山。日暮時分兩個人還沒回來,族長和幾個青年一起到山裏去找,也是一夜未歸。村裏流言四起,人心惶惶。


    獵人獨自進山搜尋,轉眼兩日已過,無果。獵人又困又餓,正打算坐在樹下休息一會吃點東西,林間忽現異動。獵人警覺地站起來,尋聲進入林子。越往裏走血腥味越濃,剛繞過一棵百年古榕,獵人被眼前的景象驚住了,整個人定在地上不能動彈。草叢裏、樹枝上,橫七豎八都是村民的屍體,長老的屍體血淋淋地掛在樹上身體被什麽咬爛了。地上,幾個屍體疊在一起,殘肢斷臂散落四周。獵人沒來多久很多人他都不認識,但在這堆“爛肉”之間,一個紫色衣角分外醒目。獵人瘋了似的扒開那些蓋在上麵的屍體,他看到了自己最不願見到的景象。那紫色衣服的主人靜靜地躺在下麵,衣衫已經被血染紅了。女孩肚子上有個洞,腸子被拖出來散落在地上,麵容卻白皙平和如初。


    “漣漪!啊!”獵人抱著漣漪的手越抱越緊,雙目金光乍現。村裏其他年輕人循著聲響找過來,整個林子充斥著血腥味,大家覺得情況不妙。響動就在眼前,誰也不敢上前查看。一個膽子大的舉著火把往前湊了湊,一條黑影“噌”地竄過去,下的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火光匯集,一個巨大的身影清晰起來----全身赤紅,金瞳利齒,五條尾巴豎立著,嘴裏銜著一個人。


    “那不是漣漪嗎?”一個眼尖的少年指著野獸嘴裏銜著的女人。


    “你們快過來看!”在一棵古榕身後有村民發現了成堆的屍體。


    “啊?”村民亂作一團,“大家都別慌!先把漣漪救下來!”說話的青年握緊手裏的弓,另一隻手從背後摸出一支箭,“嗖”利箭劃過,野獸似乎沒有注意到竟被射中了肩胛。疼痛感讓它送了口,漣漪掉落地上。


    大家本以為這野獸會逃開,眼前出現的一幕卻並非如此。野獸咬下插在自己肩胛的箭,血並沒有湧出來,或者說流出來的根本不是鮮血。一些金色的東西飄散在空氣中,像螢火蟲一樣閃著光,聞不到血腥味卻是異香撲鼻。野獸本已赤紅的身軀此刻變得更加紅艷,傷口也隨之漸漸癒合。


    “有妖怪!”“大家快跑啊!”那些村民嚇得四散逃開。青年躲在樹後他的弓已經重新搭上一支箭。野獸看著躺在地上的女孩,滿眼憂傷卻已無能為力。它不想傷害這些村民,即便是驚嚇。野獸仰天長嘯,一陣妖風颳得樹葉沙沙作響。在風中,它收起自己的光華,帶著女孩緩緩走向斷崖。等人們緩過神,隻剩下那股異香縈繞在林間。


    這些死去的族人都被帶回村裏好好安葬。經過這件事,族長訂立一條新規:凡我族人隻救禽鳥善獸,厲獸靈獸皆不救。凡體有異香者不救,凡血現金華者殺之!


    事過百年,村裏再沒有什麽異動,族人相安,百姓和樂。


    鷟彥的出現讓整個村子又陷入冥冥中交織的命運之網,百年前的血腥場景或將重現……


    ☆、第九章 神壇血祭


    鄭國王城,遠近醫者集聚於此。鷟彥回城已逾十日仍昏睡不醒,群醫束手無策。前幾日鄭王還時常詢問鷟彥的病情,現如今陪在左右的隻剩易蕪一個人。殿上,大王正襟危坐聽群臣進諫。自從廣開言路,鄭國政治經濟日漸強盛。


    “稟大王,微臣以為,建設水利修築溝渠實為利民之舉。”左相停頓片刻接著說道:“但如何施行需要有一套詳細方案,水渠構築地點也要經過勘察甄選再決定才是。”大臣們紛紛點頭表示認同。


    “好,孤命爾等即日實地勘察,繪製水利圖示。”“微臣領命。”左相跪拜領旨。鄭王立誓要成為一代明君,即位多年,他越來越接近自己的目標了。近來尤其勤於政務,朝起早夜眠遲,將國家管理的井井有條。


    自打回到王城,易蕪一直在宮裏守著。看著麵色蒼白的鷟彥,他的心裏第一次有些不知所措。從出生起保護主人就是他註定要承擔的責任,他是鷟彥的影子,如影隨形,無處不在。從軍數十載,經歷大大小小的戰鬥近百次,易蕪從沒有動搖過,但是這次他真的有些不知所措。歷經百年爭鬥,鷟氏家族早無昔日繁盛。家族延續到鷟彥這一代,已是人丁單薄。他無論如何都要喚醒鷟彥,即便付出巨大的代價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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