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熙寧搖頭失笑,“我有沒有說過你蠢?不提現在有楚王在,吏治清明,誰還敢私下做李代桃僵的小動作?就說你謀害的是朝陽,你以為定王會輕易放過你?之所以不殺你,不過是想讓你多吃點苦頭,等你慢慢在流放地被折磨至死罷了。”


    “不要!”平原真的怕了,亂了方寸,“我求你了,熙寧,看在年少的情誼的份上……”


    “那你寫!”熙寧道,“我看看能用你的秘密做什麽文章,護你平安。崖海靠近南理,我也能托人多給你一點照顧。再求一求楚王別讓定王故意磋磨你,那孩子倒是宗室裏的一朵奇葩。心軟柔善,可以利用。”


    “可是……”


    “平原,你既然扛下一切,就要做好承受一切的準備。至少……”熙寧估計一下,道,“十年內,你是不可能回來的了。”


    平原縣主淚珠兒亂顫,衡量了一會兒,才抓著紙筆,顫巍巍寫下了自己的秘密。


    ……


    熙寧公主目送平原縣主的囚車走遠,嘆了口氣。然後走到林子裏,把記載了秘密的紙張交給了一個人,自己並沒有打開看過。


    “娘!”南理國太子段澤從那人身後走出來,走到了熙寧公主身邊。看起來像脅迫,可又並不見熙寧公主和段澤臉上有絲毫憤恨。


    熙寧愛憐摸一摸兒子的臉。


    一目十行看完秘密的人抬頭,赫然就是夜行衛的副統領天機,他把紙張遞給兒子樂招,道:“記下,回去謄抄歸檔。”


    樂招點頭,看完,還給天機。


    天機將東西還給熙寧,拱手:“多謝公主仗義相助。”


    “”熙寧卻沒有得意,語氣低落:“我不是為了楚王,隻是為了自己。”


    當年她和親,在南理國也過得不如意,的確滿懷怨恨,壓抑多年。可如今她是南理國穩穩噹噹的王後,兒子成了太子,所依憑的不過是大幸強盛,德光帝和楚王給他撐腰。若她傻到因為過去而自毀長城,才叫得不償失。


    她因為聰明,所以清醒,知道憑自己,哪怕賠上南理國也無法復仇,雖然心中對父兄飽含歉疚,可是……熙寧看著自己的兒子,她還不止這一個孩子,作為一個母親,隻能做出取捨!


    而且,不管大幸曾經給過她多少傷痛,這片土地,依然是孕育她,滋養她的土地,是她在南理國魂牽夢繞的所在。


    她不能為了一己私仇,而傷害這個國家。


    天機又關心問:“您身邊需要加強防衛,是我們這邊挑人還是您自己……”


    熙寧道:“王弟會照顧我的,不用擔心。”


    她說的王弟就是忠王,其實還是把防衛交給楚王的意思,但又不露出絲毫和楚王有關係的跡象,是個真正的聰明人。


    天機點頭,告辭,熙寧公主喊住他:“到這程度了,平原還不肯反口把寧國咬出來,看來寧國掌控她的不是小秘密,不知道有沒有寫在紙上,你們別忽略了。”


    天機笑道:“這個我們會繼續查,公主若還有其他消息,還請及時告知。”又對段澤拱手,“太子殿下聰慧機敏,又敦厚純誠,未來不可限量!”


    天機別看臉長得普通,可太會說話了。這話不僅是表揚,也是表示支持的立場,同時亦是警告。若有二心,不夠“敦厚純誠”,未來就不知道了。


    熙寧公主哪有聽不出來的,但這話聽上去就是一句讚美,她隻能露出笑影,並不後悔自己的選擇。


    分開後,段澤帶母親回去,一路欲言又止。


    熙寧公主道:“你有什麽想問的?母親都告訴你。”


    她這個兒子,將來要夾在南理和大幸之間,是個十分微妙又危險的位置,所以熙寧從不將他當做小白兔教養。這個長子也懂事,是個好孩子,從小和她一起保護著兩個年幼的弟妹。所以熙寧才放心他跟著宮裏的大皇子,二皇子那群孩子一起,也不介意他跟著天機、樂招多看看,多聽聽,多想想。


    不求他多聰明,多jian猾,隻要他別太單純。


    段澤問:“母親,我指出那個刺客,是不是給您惹禍了?”


    熙寧拍拍兒子的手:“沒有,你做得很好。我一直教導你,要怎樣審時度勢,做出更正確的選擇。既然我們做了選擇,就不能再左右搖擺,舉棋不定。如今,也不過是更加堅定母親的選擇罷了。”


    段澤鬆了口氣。


    熙寧又道:“不過這種事,你應該私下告訴賢世子或者定王,而不該當眾嚷出來,還是莽撞了,讓暗中的敵人知道,把自己暴露在危險中。以後你遇事多想想,即使我們選擇了楚王這條船,但適當選擇安全一點的位置,避開風浪,也是有必要的。”


    “恩,我知道了。”段澤崇拜的看著母親,這個看著柔弱的女子,用自己的臂膀,給他們撐起了一片天空。


    熙寧欣慰微笑,想摸摸兒子的頭,但……她最終拍了拍兒子的肩膀。


    孩子,已經長大了。


    ……


    楚王府,碧瀾宮。


    樂招回楚王府的時候,沐慈還沒回來,根據石秩那邊傳來的消息,是沐慈突發奇想,要直接在城門下支桌子擺流水席,請征西軍吃慶功宴。樂招問過,得知石秩已經加強了防衛,就沒過去。剛好是午飯飯點,他毫不客氣坐在了餐桌上,等侍從上菜。


    王府裏,照顧沐慈的侍從都是錦衣衛和嵠丘軍中退下的殘兵,最得信任。幹的活也不是什麽精細的活計,拿拿東西打掃衛生兼職保護,又輕省又高薪,還得近楚王的身——這表示一種肯定和榮耀,是競爭十分激烈的崗位。


    和順那孩子被送到了明理學院寄宿讀書,少有回府的時候,沐慈更像是把和順當孩子在養活,並不因他是內宦而有任何差別待遇。


    牟漁雖醒了,但還不能起身,躺著也無聊,就坐著一個帶四個輪子的舒服躺椅進了膳廳。朝陽郡主依然沒回家,在他身邊照顧。


    王梓光想母親了,也跟在一旁蹭飯,順帶和未來的後爹培養感情,別到時候有了後爹就有後娘——雖然機率不大,不過凡事都有萬一,要學會未雨綢繆。


    王梓光想好了,要是後爹敢霸著美女娘,給他臉色看,他就夥同後爹的義子牟弒,兩個人一起離家出走,給他們看好。反正牟弒那傢夥雖小小年紀不苟言笑,沉默是金,可武力值超高啊,指哪打哪,是最聽話的乖寶寶。


    而且……好像……仿佛……除了沐慈,牟弒就最聽他的話了。


    嘿嘿……王梓光本就有意,從小培養出個強力打手,如今兩人又成了親密兄弟,將來誰還敢欺負他?這絕壁是在天京城橫著走的節奏啊……王梓光得意的暢想未來。


    樂招看看這個極擅長腦補,這會兒不知道想到什麽笑得jian詐狡猾的熊孩子,就暫時沒有在餐桌上對牟漁匯報他的調查進度,隻問道:“爺之前有沒有說擺流水席?”


    牟漁不知道,但戚焱和樂恕都在家,聞言搖頭:“沒聽說,怕是突發奇想。”


    樂招意味深長笑道:“爺什麽時候會有沒目的的突發奇想?”


    呃……


    沒有人說話了。


    一個錦衣衛進來,急忙報告:“大統領,宮中走水了。”


    走水,就是失火了。


    在德光帝和沐慈都滯留在宮外,一時半會兒不可能回去的時候,宮中忽然失火……若是意外。不,在沐慈整頓過的宮中,不可能發生這種意外,那麽……針對的是誰還不明顯嗎?


    梅皇後還有十幾天就要生了,在這節骨眼上……不知道這算是孤注一擲,還是叫上趕著找死?


    作者有話說:恩恩,鑑於豬腳光環,應該是有驚無險。咱阿慈和梅總馬上就有孩子啦,給小寶貝取啥名兒?


    還有人問王梓光,這個愛腦補的熊孩子怎麽可能是沐慈的cp,別看名字裏有個“光”字,標題的“光”是德光帝,也是王梓光,但一個是合作者,一個是繼承者,不是cp啦。再重複一遍,這篇文不是言請。文章類型:原創-純愛-架空歷史-傳奇。看清啦,是沐慈的傳奇第二生。


    人家小鎖兒早給自己找好cp啦。


    第457章雙生嫡子


    一聽說宮中出事,牟漁急得起身,牽動了傷處,齜牙咧嘴倒下。


    朝陽趕緊按住他:“你別急啊。”


    樂招顧不上吃飯,站起來道:“有我們呢,牟叔隻管歇著。”然後招呼戚焱,“通知府裏戒嚴,所有休假取消,保持警惕。”又吩咐趕來的微生疏,“點齊五百精銳,去找爺,應該是往皇宮方向去的,我們與他匯合。”又命人去通知巨鹿基地和楚地聯絡官,一定要加強警戒。


    ……


    樂招在半路上遇到了著急的水蓮心,將他納進了隊伍,緊趕慢趕,在入宮之前追上了沐慈。在德光帝的允許下,沐慈帶著身邊石秩領著的五百嵠丘衛,帶著樂招領的五百錦衣衛入了宮。


    起火處在東宮方向,因下過兩場雪,火勢並沒有蔓延太快,德光帝趕回的時候基本已經滅掉了。


    德光帝鐵青著臉問宮門的小太監:“皇後怎麽樣?”


    這小太監是專門候著皇帝的,趕緊道:“半個時辰前,仁明殿使傳訊來,說是皇後動了胎氣,正在生產。”


    德光帝的麵色更黑了,倒是沐慈沉得住氣,道:“沒事的,有月璿姑姑和謝四娘在。”


    那小太監一臉菜色,哆哆嗦嗦道:“謝醫女……謝醫女她……”


    德光帝咆哮:“有事就說,吞吞吐吐幹什麽?”


    “謝醫女被太妃娘娘關了起來,說她……她與侍衛私相授受。”


    沐慈不由擰眉,吩咐水蓮心道:“離劍公子,托你件事,給我把謝四娘全須全尾帶回來。敢阻攔者殺無赦!”取下了腰上入宮用的通行玉牌交給水蓮心。


    水蓮心知道這時救人如救火,趕緊拿了通行玉牌飛快消失。沐慈又點了五十名精銳跟著去支援,依舊下了格殺勿論的命令。


    德光帝一臉緊張,他怕刀劍無眼傷到謝太妃,可這時候謝太妃還出來搞事,也由不得他求情。


    求情也沒用,明顯九弟被踩了底線。


    德光帝隻能吩咐:“謝醫女人品貴重,不可能做出格的事,趕緊讓彭予清查宮闈,製止流言。再有亂傳者直接杖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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