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沐若鬆看著王梓光出去,閉上了眼睛,手握成拳,拳中有一縷長發編成的髮結。是分手後,他在自己枕頭底下發現的。在枕下藏東西是沐慈的習慣。


    這一縷長髮結,有自己略硬的發,還有發質柔軟的一半。沐若鬆給沐慈洗過無數次發,怎麽會錯認那柔軟絲滑的觸感?這應該是沐慈不知何時編的,放在他枕下。


    我願與君結髮!


    原來,沐慈很早就有了與他結髮的打算,並非在他祖父逼迫下才答應……與這樣美好的人相愛,相守,結髮……該有多麽幸福?


    ……


    王梓光從大表哥處出來,又拎個枕頭架著梯子跑來楚王府,陪午睡。


    他其實也想求安慰,他也深愛沐慈,可他看著自己的小手小腳,十分無望。


    “阿兄,把鎖兒送回去。”沐慈埋頭處理公事,並不理會。


    王梓光躲開牟漁,直接衝進沐慈懷裏,使出最近剛從安康那學來的“纏”字近身功夫,雙手雙腳纏住沐慈的腰,好險沒把沐慈勒岔了氣。


    他把小腦袋埋進沐慈散發清新氣味的懷裏,大嚷:“阿慈,別趕我走,我泡暖了手腳來的,不信你摸摸。”


    沐慈一巴掌甩在王梓光的小pp上:“別胡鬧!”


    力道輕,隔著王梓光左三層右三層的褲子也沒打痛,王梓光仍然摟住沐慈,無限委屈:“我想你了……”


    王梓光抱著自己的男神,發狠今天一定要陪睡成功,否則以後都沒機會的,隻死死扒住又香又軟的沐慈不放。


    小孩子執拗起來,氣力還挺大,牟漁想幫著沐慈撕王梓光下來,但沐慈擺擺手,放下手裏的羽毛筆,捏捏他的後頸,道:“有恃無恐呢?說罷,仗著什麽這樣纏著我?”


    王梓光:“……”他弱弱道,“我……”思量一下,決定耍賴,“大表哥有口訊給你,但我……”


    沐慈有一瞬間的怔忪,很快恢復正常,突兀點頭:“好!”


    “啊?”王梓光愣了。


    “走吧!”


    “什麽?”王梓光不在狀態。


    沐慈起身,帶了八爪魚一樣抱著他的王梓光挪動,道:“你想陪午睡,如你所願!”


    王梓光欣喜、心虛,忐忑的情緒交織,一直到臥室,王梓光才小心翼翼問:“你……生氣了嗎?”


    “沒。”沐慈淡淡回答。


    “我沒有要挾你的意思,你不答應我也會說的。”王梓光解釋。


    “那你說!”


    王梓光剛張嘴,就看到了一個美得如夢似幻的小美人,裊娜地過來,盈盈的眼,幽幽注視沐慈,然後溫柔小心給沐慈脫外衣。


    沐慈居然……居然很理所當然地張開雙手,由著這個美人接近,給他脫衣服。


    警報!


    警報!!!


    沐慈肯讓一個陌生男子接近……王梓光瞬間就知道這是誰了。他細細查看這雌雄莫辯的戲子,喉結不明顯,確實是平胸,不怕寒冬飛雪的寒冷,穿著薄薄紗衣。


    這是要勾搭誰啊?


    王梓光打翻醋缸,可他還真不敢亂潑,隻好自己悶氣,趕緊脫光爬床上去,為自己先行占床的行為感到英明無比。否則這小美人衣服脫著脫著,就順便一下就脫了自己那穿了和沒穿一樣的衣服,兩個人脫到床上來了怎麽辦?


    王梓光打算每天來占床,因為他確信沐慈會顧及兒童不宜。


    沐慈不解風情道:“多穿些衣服,別著涼。”


    好極了!這話對王梓光胃口,可該死的……阿慈你的手幹嘛去捏人家的小腰肉啊……放開!捏我的!


    那小妖精也愛裝,一捏就笑,一笑就軟,直接軟在沐慈懷裏,然後發出類似呻、吟地“嗯~~好癢~~”的嬌聲,不知道還以為阿慈怎麽滴他了!


    走開!阿慈的懷抱是我的!


    王梓光瞪著眼珠子,剛要暴走,沐慈就拍拍憐霜,讓人站直,然後坐在臥室的軟凳上,手裏拿了一本書。小妖精就給他腿上蓋條毯子,然後站在阿慈身後,給他打散了頭髮,然後靈巧的十指穿插在沐慈的黑髮中,輕柔按捏,動作十分流暢好看。


    兩人之間氣氛融洽,溫馨十分。


    王梓光心中一萬個警鈴巨響!


    這戲子……


    王梓光飛快套了衣服,蹦下床,鞋子都沒來得及穿就跑下地,站在沐慈旁邊瞪人。


    那小戲子一張傾城傾國禍害臉,還對他露出一個比女人還柔媚的微笑,眼角都是溫柔春意。


    小賤人,叔叔可忍,夫君絕對不能忍!


    王梓光指著人問:“老婆,這娘娘腔是誰?”


    沐慈還在看書,眼神都沒丟過來一個,語調淡漠:“禮貌呢?道歉!”


    王梓光頓覺委屈,梗著脖子瞪人。


    憐霜趕緊圓場:“不用不用,小公子隻是玩笑。”


    沐慈語氣仍然冷淡:“錯了就是錯了,王梓光,道歉!我不會再說第三遍。”


    “你為了一個……一個陌生人……”王梓光好委屈。


    沐慈輕描淡寫地看他一眼,說:“我以為你不會有階級概念,所以別在我麵前撒嬌賣癡,講點道理,對人至少應該有最基本的尊重。第三遍還不道歉,我不會讓你再踏進我府裏半步。”


    “你連大表哥的口訊都不聽了嗎?”王梓光怒吼。


    “送人出去!”沐慈下令。


    王梓光懂是非,知道剛才他語出傷人,可是他……他就是受不了沐慈為一個……


    所以王梓光沒反抗,被牟漁拎出去的時候大吼:“阿慈,你會後悔的!”


    牟漁帶著淚流滿麵的王梓光走出碧瀾池,冷道:“就你這種被寵壞的性子,還妄想什麽?”


    王梓光渾身一震,被冷冷的冰雪一激,才抱著牟漁的手臂道:“我錯了,我去道歉!我真的有大表哥的口訊,很重要很重要!”


    牟漁考慮了一會兒,心裏也覺得沐慈為個戲子趕走王梓光不值當,就把他帶回了碧瀾池。


    可是開陽一陣旋風般衝進來,把好幾張紙條遞給牟漁:“不好了!海上出事了!”


    牟漁看了紙條,二話不說放下王梓光,把開陽帶進了內室。很快憐霜被趕了出來,王梓光一臉無辜,小聲在憐霜路過的時候道:“剛才,很抱歉!”


    憐霜柔柔一笑:“沒關係!”然後一臉擔憂看著內室。


    王梓光看看四周無人,就貼到門口偷聽。憐霜身子超前傾了傾……最後站在原位沒動。


    裏麵開陽正在說明情況:“飛鴿傳書,海戰大捷。紅衣大食三百艘大船,被海神軍全部擊沉。按您的意思,並未虐殺俘虜,全部派船送到了楚地成為匠奴。已放回兩個俘虜帶去我國國書,抗議紅衣大食無故侵犯大幸領海與港口的行為,禁止紅衣大食入港,禁止從我國領海過境,並要求賠償戰爭損失共計三萬萬兩白銀。允許高價贖回俘虜。”


    這是好事啊,王梓光大著膽子進了門,卻見沐慈嘴角的笑容還沒勾起,開陽就有個轉折:“不過……”


    “說!”沐慈目光微凝。


    開陽道:“敵人臨死反撲,海神軍旗艦受損,柴大將軍輕傷,但梅左將軍……”


    梅左將軍就是被稱為海神,海之子的梅容,因為他熟悉整片海域,從無迷航記錄,在海商中極有威信,沐慈力排眾議,在改造戰船組建臨時海軍——海神軍的時候,就啟用了梅容成為左將軍。


    在海戰為弱項的大幸,雖有人抗議用一個“雜血”簡直侮辱華夏高貴血統,難道大幸沒人了?


    可現實是……真沒人比梅容更合適。


    沐慈坐直身體,冷靜問:“梅容受傷了?多嚴重?”


    “消息不是非常確實,隻知道,敵方拚死擋回我軍射出的一個火油彈,火油彈淩空爆炸,波及了正在旗艦指揮的梅左將軍。”


    王梓光輕輕“啊!”了一聲,牟漁立即將手掌按在沐慈肩膀上。


    沐慈倒是場中最鎮定的,問:“人怎麽樣?”


    開陽搖頭。


    沐慈當機立斷吩咐:“沿途探聽梅三郎消息!讓樂鏡帶上一整套沒用過的解剖室器材,越全越好,在路上消毒備用,帶上所有能找到的藥品。”


    最後沐慈道:“備船!我要出海!”


    第317章梅家三郎


    棕色捲髮,湛藍大眼,膚色白皙,長得如同聖殿穹頂描畫的天使一般純真可愛的梅容,正低頭看著承恩侯府門前一座威儀的大石獅……爪下壓著的一隻圓滾滾的小獅子。看著看著,他伸出手去……


    “嗯哼!”威嚴的哼聲帶著隱晦的製止。


    梅容偏頭看向發聲的中年男子,錦袍羽冠,襟袖飄飄,從穿著打扮到儀態舉止,無不闡述著世家風範。這是他的父親承恩侯梅顯。他從小養在安居坊的舅舅家,隻見過他幾次,可每次印象都不太好。


    此刻梅顯正皺眉,含怒帶厭盯著他。


    梅容眨了眨天使一般的藍色眼睛,濃密的睫毛小扇子一樣忽閃,無辜又純真地看向梅顯,然後他燦爛一笑……伸手在憨態可掬的小獅子頭上摸了一把。


    梅顯:“……”


    人說相由心生,梅顯本長得斯文英俊,但習慣皺眉耷嘴,活似全天下都欠了他錢,這會兒陰下臉更顯沉鬱。


    金髮藍眼的奧斯汀嘆口氣,壓一壓黑色禮帽,對外甥梅容招手,目露擔憂對梅顯道:“現在風聲緊,實在沒辦法我才把他送回來,請侯爺不要讓他出府,以免出事。”


    梅容很聽大舅舅的話,走過來。


    奧斯汀用力按住他的後頸壓他低頭,才道:“這孩子聰明,就是性子有些……收不住。都怪我們平時忙,沒怎麽管他,說不得還需要您這個父親來管一管,收收他的性子。”


    同時隱晦指出梅顯這個父親當得輕鬆。


    梅容滴溜溜轉個身脫離掌控,插言:“大舅,我想回家,不要留在這裏。”


    梅顯臉色更難看了。


    奧斯汀慣會察言觀色,見梅顯神色,心裏也不樂意把自己養大的孩子送回來看人臉色被人嫌棄,可現在的“排胡”形勢不容樂觀。


    是的,不是排華,而是排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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