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沐若鬆也是個男人,並非閨閣女子,也有天空海闊任遨遊的壯誌雄心,便強忍下不舍,用過早膳便啟程,去了西山大營。


    沐慈領人,去與齊王府死磕。


    第249章殺人的意義·正義


    沐慈聽牟漁跟在馬車旁說昨天的行動,略有興致,有一種穿越時空,回到了頂尖基地部隊的感覺。他起了興致,看能不能再培養出一支神兵來。


    ……


    北方天氣冷,因沐慈體虛,樂恕便伺候他穿得嚴實,薄絲夾襖之外才穿金絲軟甲。


    牟漁看著,仍然心有餘悸:“該給你再做兩個袖子的。”又問,“當時怎麽不用胸口擋一下?”


    牟漁知道沐慈有聽風辨位的本事,能躲開攻擊。


    沐慈低頭看看軟甲,道:“不應該那樣做,軟甲的作用是防冷箭,而非盾牌。身體是有習慣的,若用胸口擋多了,萬一哪天……沒穿這件軟甲呢?”


    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這也是在華國,沐慈上輩子想盡辦法讓軍神石瀾改掉的毛病,絕對不允許仗著他發明的最輕薄最強力的防彈衣,便有恃無恐。


    萬一哪天沒機會穿上防彈衣呢?


    結果證明沐慈是對的,石瀾為爭得他的生存機會,獨自執行最危險任務,清除敵方要置沐慈於死地的首腦,沒機會穿防彈衣的。


    最後石瀾活著回來,卻因傷重有後遺症,不治身亡。


    ……


    沐慈再看一眼抱劍在一旁的樂守,道:“有他,我不會再受傷的,你給他弄一件才是正理。”


    牟漁嗤笑:“你當這是普通貨色呢?”


    沐慈張開手方便樂恕給他穿外袍,道:“合金絲甲而已,我有合金配方,倒是這邊礦物難采,且冶煉的技術水平也不高。”


    牟漁對沐慈話語中的含義,隻是微眯了眯眼,眼底一道流光閃過之後,卻依然旁事不問,隻道:“你若想著手採礦冶煉,便讓封地那邊去做。”


    沐慈道:“這個不急,我自有打算。”


    牟漁取了一件華貴的白毛狐裘給沐慈披上,牽著他步行到大門,樂守抱劍,跟在沐慈身後。大家也沒發現樂影躲在那裏,看來確實是個合格的影子。


    石秩安排好跟隨人手,走到沐慈右手邊。牟漁在沐慈左手邊,視線越過沐慈完美的側臉,問石秩:“這兩孩子,什麽來頭?”


    “第五代陸吾。”


    牟漁恍然,難怪能力都很強。


    沐慈看向石秩:“你的影子呢?”


    石秩道:“影是守在主子身邊的,兩年前就為主子殞身了。”


    “哦!”沐慈恍然,應該是為天授帝而死了。


    “主子曾問我,若您不在了,陸吾為了誰殺人!”石秩認真看著沐慈。


    “嗯。”


    “這個問題是沒意義的,一旦陸吾認主,若護主不利讓主子遭遇意外,則都殉葬。若是自然的……主子安排陸吾如何,便如何。”


    “我會好好活著。”沐慈笑道。


    石秩一本正經點頭:“主子能如此,是我們的福氣。”


    沐慈踩台階坐上改裝後的追星車,四壁加了薄薄鋼壁,樂守跟在身後也沒有扶一扶的打算。樂恕把沐慈扶上車,便走開站在一旁,並不打算跟從。


    樂恕在後頭跟著上車,依然抱著他的劍,閉目凝神。沐慈眼光毒辣,自然能發現樂守坐在他對麵是擋了窗口,占據了保護區域,更是一直保持著“預備姿勢”,兩耳不停搜集聲音,有半絲不對,他必然能在瞬間爆發戰鬥力。


    果然是好手。


    ……


    一行人趕到齊王府。


    齊王府的三千衛隊稱為宣平衛,並不如外界傳聞的平庸,戰力十分了得。不過三法司的衙役領著的“幫手”,並沒有貿然攻擊,隻將齊王府團團包圍,正在僵持。


    李海已經宣過旨,要抓捕齊王嫡子歸案待審,可是被齊王封還了旨意,拒不遵從。


    齊王也不讓任何人入府,坐在門口,身旁拱衛著數百宣平衛。方善悟、呂秉辰和竇源都站在王府門外,因公務在身免跪,卻都彎腰低頭,被齊王罵得狗血淋頭。


    孟誌不見人影,因禦史台本就是審判的時候才需要旁聽監督,抓捕行動可以不用參加,剛好不用得罪人,便遁了。


    ……


    沐慈被牟漁扶著下車,麵色蒼白,目光漠然,一張精緻如藝術品的小臉在厚厚白狐毛的襯托下,越發出塵,不似人間。


    齊王最是明白楚王絕麗外表下的霹靂手段,且關係自家存亡也沒什麽憐香惜玉的心思,更罵得起勁,指桑罵槐說楚王跋扈,目無王法。


    牟漁上前一拱手道:“叔公見諒,因您的嫡五子沐恆遣涉嫌指使忠義會私募死士,在麗景門外暗殺楚王,人證物證確鑿,陛下才有旨意,命三法司抓捕嫌犯,接受審問。”


    “莫須有!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齊王一拂袖,厲色道,“你們抓一些市井幫閑,嚴刑逼供,羅列一些莫須有的罪名想陷害忠良,排除異己,未免太放肆!昭昭天日,朗朗幹坤……”


    “齊王!”沐慈平靜開口。


    齊王根本不應,逮著錯處就指責:“按輩分,你這個黃口小兒還得喚本王一聲叔公,你竟敢直呼本王稱號……這般跋扈,這般目中無人,根本就是不把祖宗規矩,不把皇上,不把先帝看在眼裏……”


    沐慈不為所動,隻問:“嫌疑人呢?”


    齊王暴跳:“你休想碰本王兒子一根毫毛……也別做夢,以為帶人逼上門來,本王就害怕了,就會把兒子送出來,被你嚴逼,承認莫須有的罪名。”


    沐慈竟然還微微頷首,點頭道,“的確,他有保持沉默的權利,因為他所說的一切,都會成為證據。他也有權利在審判之時,委託懂得大幸刑法的人幫助他辯述……如果找不到這樣的人,可以委託三法司指定一個;在任何時候,他都可以不回答他不願意回答的任何問題,終止談話。”


    不說齊王愣了,根本無法理解。便是方善悟這個刑部尚書也瞪大眼,還是頭一次見到這麽寬宏平和的,甚至可以說為嫌疑犯著想的受害人。


    不是說楚王一怒,便血流漂杵嗎?忠義會的各處壇口,隻怕現在還沒把鮮血染紅的地麵沖幹淨。


    便是牟漁都覺得奇怪,隻是他一貫不表現在臉上,抱臂守在沐慈身邊。


    齊王立即抓住機會,道:“你別想騙本王,騙得我兒出來再翻臉不認帳。”


    沐慈目光清寧淡遠:“任何人被指控了罪名,都有申辯的權力。”他看向方善悟,“方尚書說呢?”


    “理應如此。”方善悟點頭。


    齊王眼珠閃爍,內心動搖,他清楚沐慈一貫的信譽,是個說到必然做到的人。方善悟也是方正守信的人。


    隻是……


    不!


    上了堂,就身不由己了,況且忠義會和兒子,的確脫不開聯繫,隻怕……


    齊王用力搖頭:“別想騙本王,上得堂了還能由得我兒申辯嗎?我兒無罪,本王今日就護著他到底,看今天誰敢動一動?”


    沐慈目光微涼,不再言語。


    牟漁知道沐慈不愛與人口舌爭辯,便冷笑道:“叔公,您這麽做我就看不懂了,莫非您的嫡五子真有什麽嫌疑,才不敢上堂申辯?”


    齊王指著牟漁:“你囉嗦什麽?你是什麽身份,帶人用刀劍嚴迫我一個禦封的超品親王?你們就不怕天下人戳你們的脊梁骨?”


    牟漁從懷裏取出先前一個聖旨,讓李海宣讀,才道:“您看,查案抓人都是三法司主持,因賊人勢大,兩位大人才對楚王府求助。”


    方善悟無奈一笑,而呂秉辰和竇源飛快配合點頭,因為忠義會和幕後主謀,他們是絕拿不下來的,就不好對德光帝交代。


    牟漁繼續道:“作為禦封藩王,有守土衛國,拱衛京畿之責,楚王府才借出人手幫忙……手續齊全,未有違規處,如何能指我們跋扈越權?這才是莫須有!”


    齊王:“……”


    雖然大家心裏都清楚是楚王府做主導,可楚王賊啊,把法規吃透,因打擊忠義會鬧出動靜大,還入宮請了旨,又叫三法司頂在明處,讓人找不出楚王府絲毫錯處。


    沐慈依然沒開口,超然地平靜,對宣旨內侍李海勾勾手指。


    李海一直在細心觀察楚王氣色精神,見楚王召他,便立即湊過去。


    沐慈隻拿了他捧手裏的聖旨查看,然後問李海:“宣過旨了?”


    李海也不敢看任何人,飛快回答:“宣過了。”


    “嗯,齊王抗旨不尊,包庇嫌犯,妨礙公務,該怎麽處置?”沐慈淡淡問方善悟和呂秉辰,話中含義卻隱藏一絲肅殺。


    齊王虎目圓睜:“豎子敢爾!”


    沐慈恍如未聞,追問兩人:“說!”


    方善悟將兩隻手籠袖子裏,做出袖手,兩不相幫隻就事論事的姿態:“依據大幸刑律第三章第二條所定:諸同居,若直係親及外祖父母、外孫,若孫之婦、夫之兄弟及兄弟妻,有罪相為隱者,不罪;部曲、奴婢為主隱,不罪;漏其事及擿語消息,包匿協逃亦不坐。”


    沐慈並不意外,他在宮裏的時候,就和刑部一個侍郎研讀過《大幸律》,其中刑律的確有“親親相隱不為罪”的規定。


    齊王也想到這層,哈哈大笑。


    方善悟卻是大喘氣,繼續道:“先帝在位,完善刑律,細緻定下:死刑以下相瞞不罪,死刑以上相隱則追其責,減三等。若犯謀叛,不用此律,隱匿同罪論處,當誅!”


    方善悟說完,看向呂秉辰……得,你也別躲了。


    呂秉辰滿背的冷汗,別看楚王神色淡定,沒有疾言厲色,卻是步步緊逼……橫豎齊王府算完了,得罪齊王比得罪楚王後遺症小。他算想通了,便頂不住壓力,戰戰兢兢道:“根據刑律,此案發生在皇城,天子腳下,且是謀刺藩王,已屬……謀逆……按律……當……當誅九族!”


    齊王:“……”險些一口老血噴出來。


    沐慈看向齊王,目光平靜而睥睨,並沒有一絲諷刺的情緒,卻是對跳樑小醜般的齊王投以了最高程度的輕蔑。


    ——人家一直沒把你放在眼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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