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慈不忍心再叫這少年困窘傷心,一如既往地溫和包容道:“你若想不明白,就去問問朝陽,她是你姑姑,可以信任。子韌,感情不是錯,沒必要羞愧,你今天也沒有做傷害我的選擇,也能對我坦誠,平心靜氣聽我說話,我很高興。”


    沐慈再看一眼更加羞愧,腦袋都要埋到胸口的少年,不想再說什麽,拍一下牟漁。


    牟漁又狠狠瞪了沐若鬆一眼,抱著沐慈回了一個被嚴密保護的營房,查看沐慈的傷。嘴唇略微紅腫,手腕也紅腫開始泛出青紫。


    這身體極其敏感,受一點力就會表現明顯,看上去就脆弱。


    牟漁嘆口氣,認命地收拾殘局,用拇指挑了雪玉膏,擦在沐慈有些略腫的唇上,心中不悅,按了一下腫處:“疼不疼?”


    “有一點。”沐慈麵色始終不變。


    牟漁麵色陰沉地要下雨,動作卻輕柔,給沐慈取下兩儀流光,再三確認骨頭無礙才上藥,又問:“痛不痛?”


    沐慈淡淡道:“擦藥沒用,剛捏的,用冰敷一下才不會腫得太厲害。”


    牟漁恨鐵不成鋼:“他都……你怎麽還縱著他?”


    沐慈無所謂道:“小傷,不礙的。”


    牟漁覺得心塞。


    牟漁看到沐慈被強吻,本來十分擔心的,怕沐慈噁心這種碰觸。可沐慈居然表現如此淡定,還真是……太子折磨他三年,難道真沒留下點陰影?


    不過沐慈雖看似淡漠,實則是個真性情,不樂意肯定會表現出來。沒心理陰影也是好事。牟漁放了點心,吩咐人去弄冰,很快和順拿了冰塊來,牟漁接過,認了自己這老媽子的命,給沐慈做冰敷。


    冰敷過後,牟漁直接把兩儀流光放進自己懷裏,不給沐慈戴。這會兒沐慈手腕紅通通的,不戴都有艷色。


    沐慈看著手鍊被收走,輕聲道:“這鏈子有點意思,我還以為會被捏碎。”硃砂從不是多堅硬的礦石。


    牟漁:“……”重點是這個嗎?簡直被這個重點永遠和別人不一樣的少年給打敗了。


    沐慈又道:“世事總是難料,不過這樣才有意思。”


    牟漁問:“你在說手鍊,還是說你的侍讀官?我以為他的一切反應都在你的掌控,有什麽難料?”


    “哦,你說的沒錯,他的大部分反應都在我的預料之中。”沐慈也不隱瞞牟漁,旁人說人心隔肚皮,可沐慈卻因為智能逆天,的確有一些常人沒有的本事,比如看透人心,從而決定是否讓人接近,是否付出真誠。


    不然沐若鬆憑什麽能一直呆在沐慈身邊呢?大幸人口基數龐大,想找個優秀的助手並不是那麽困難的。


    沐慈道:“他的選擇比我預期的更好,我才說有點出乎意料,不過省了我不少手腳。”沐慈看向牟漁,很認真道,“建議你不要再浪費時間試探他,他可以信任。”


    “這不由我決定,他也不是孩子,可以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不做虧心事誰也不會動他,用不著你保護。”牟漁回答地相當冷酷又理所當然,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冷笑,“還是說你喜歡他?才費心勸他離開。今天還讓他親你,隻為讓他信任你,把他的觀念擰回來?”


    “沒有擰,他資質不錯,我隻是讓他提前清醒。”沐慈避重就輕,然後他偏頭看牟漁,黑白分明的眼澄澈地凝望牟漁,仿佛評估這個人的觀念要不要也擰一下?


    牟漁也不糾結沐慈喜歡不喜歡小侍讀的事。因為牟漁閱歷豐富,看得出來雖然沐若鬆目光癡迷,可沐慈卻並沒有同樣的目光回應,不是有私情的意思。


    牟漁看沐慈看他,也毫不示弱回盯沐慈,並不閃躲這種能把人都看透的視線,道:“你知道,我的上司是誰,所以我有我的職責。但我答應你,不會推波助瀾,更不會首選陰謀陷害以達成目的。”他繼續直視沐慈的眼睛,說,“我們不能說百分之百無辜,但暗殺定王不是我們安排的。”


    沐慈看透了一切般,篤定道:“我知道,你這麽多年,一直很努力保有人性的清明。但我費心勸導子韌,不光是不想讓他捲入其中受傷害,也是不想看到朝陽傷心,不想看你為難。為了我們所有人,不要如別人的意,讓皇帝和定王弄得兩敗俱傷。”


    “我知道,會勸著點陛下的。”牟漁道。


    “你也告訴皇帝,沐子韌是我的侍讀官。我的人,你們誰都不能動。”


    牟漁想了一下,點頭:“好!”


    沐慈露出一個微笑,目光投向窗外,青山白雲,悠遠藍天……


    “阿兄,我們應該對付的不是彼此,而是我們共同的敵人。他們可能沒有多高明,卻有些難纏。”沐慈悠閑散淡道,“我覺得有點意思了。”


    牟漁卻覺得,後背一陣冷風吹過。


    第107章相互信任


    沐若鬆看著牟漁將沐慈帶走,悔得要死,想著沐慈叮囑,還沒想清楚的話就去問姑姑朝陽郡主。沐若鬆聽話就去問了,隱去自己強吻人家的那場混亂,將事情和兩個人的對話,都和朝陽說了一遍。


    朝陽一巴掌拍在了沐若鬆額頭上,試圖把他打得更醒。


    美女化身河東獅,大聲吼:“你沒腦子的?你這麽多日子,和阿慈同進同出,在一塊兒相處都是假的?你還比他大半年呢,資質也不差了,就算一時做不到麵麵俱到,難道不會多看看阿慈說過什麽做過什麽?難道看不出他是什麽樣的人?”


    沐若鬆懊悔極了:“我沒有懷疑他。”


    “幸好你沒有,阿慈也護著你,不然我遲早接到你出意外的消息。就你這樣的性子,還總往宮裏湊什麽,快點回家去。”


    沐若鬆:“……”怎麽連姑姑也這麽說?


    “你長點心吧!”朝陽完全忘記沐慈還說她不適合往宮裏湊,頭痛地揉一揉太陽穴,吩咐安華:“去查一查風一和他兒子,相關的人都別放過,暗中查別驚動他們。”才看沐若鬆,見他一臉懊悔,才嘆口氣說,“你性子直,閱歷也少,不擅長這些,被利用也不怪你。你以後不懂就多問問阿慈,問問我。”


    “嗯。”沐若鬆問,“姑姑也說我被利用了?到底怎麽回事?”


    朝陽從小是定王教育大的,雖然不喜歡陰謀,卻不是不懂的,分析道:“這是很普通的挑撥方法,卻一直很有用,因為人性都是自私的。敵人利用你,目標不光是阿慈,也是王府和皇家。因為你若懷疑阿慈,負氣回王府,可能對阿慈不利。皇伯父不會坐視不理,你別忘記壽王叔家的孩子,那孩子還什麽都沒來得及做呢。你倒大黴甚至丟命,王府會和皇伯父翻臉,敵人趁機漁利。就算沒有挑撥成功,也是一個刺,我們和阿慈,皇帝對我們家之間的信任就要大打折扣。現在局勢這麽敏感,一個不好就可能鬧得大,到時候我們家……”反還是不反?


    與沐慈的話一一對應,沐若鬆才徹底明白,心中更覺自己無能無用,險些上當不說,還那樣舉止失措……還……不由他也有了點惱羞成怒:“這麽說,風一真有問題?”


    “也不見得,風一應該是忠誠的,他的生死榮辱都在父王身上,他其實私下找我說過類似的話,當然沒敢涉及什麽掌管兵權的事。我當時沒在意,以為他是怕我一個女人被人哄去。不過他叫他兒子找你說,還事涉兵權,誤導你就不應該了。所以不論是他們父子有問題還是也被人挑唆,我們都要對他們多一點防備。”朝陽冷笑一下,錘了一下桌子,“不管我們怎麽做,敵人都有收穫,真是難纏。”


    是啊,沐若鬆也覺得頭痛。


    朝陽卻欣慰道:“阿鬆,幸好你坦率赤誠,沒有辜負阿慈信任。”


    沐若鬆低下頭,其實他曾經動搖過,若非沐慈一直的包容與信任,他可能就……


    朝陽自然看懂了,安慰道:“算了,不怪你,你能得阿慈信任也是好事。說實話我剛開始也有些拿不準,不過後來想想,要是父王這事兒真是皇伯父和阿慈幹的,皇伯父怎麽肯讓阿慈跟我們出宮?”


    “殿下出宮是為幫我們。”沐若鬆確定。


    “我知道,阿慈比任何人都清醒,“兵權不是我們地裏種的大白菜”這形容真貼切。禦前六軍軍餉是朝廷發的,甲冑軍馬都是朝廷的,並不是王府私兵,而是朝廷的兵,是朝廷種的大白菜。父王一直告誡你的,你忘了?”


    沐若鬆:“……”他祖父對別人都是這樣說的,但他一直以為那是場麵話好麽?


    朝陽繼續說:“王府操演兵丁,有指揮權卻沒有所有權,調動也不歸我們,而是遵守朝廷諭令。像上次,朝廷一紙調令,東家大營空了一半,就是實證。不然你以為……能容我們家掌兵這麽多年?”


    沐若鬆想一想,好像是這樣,大幸朝軍權統一,至少天授帝對軍隊的掌控力很高,不像前朝動亂,天下兵馬都成了各個藩鎮私兵。


    “天家父子想要王府的兵,隻需要合理的調令,阿慈犯不著以身涉險,哄你動兵權。他是什麽身份,看皇伯父的架勢,他很可能是將來的……”朝陽拚死咽下後麵的話,道,“阿慈不會在這時候有動作,平白招來猜忌,懂嗎?所以,你更給我老實點,別想些有的沒的。”


    “我明白了。”沐若鬆聽懂了,眼中閃過一道光,很快收斂了。


    “你多學學,也要好好跟人家道個歉,別叫他對你失望。”朝陽道。


    “我知道。”


    朝陽才問:“阿慈現在在哪兒呢?”


    “殿下說累了,牟大將軍帶他去休息了。”沐若鬆失落道,也不知自己一時失控又捏紅了他的手腕,受傷嚴不嚴重?


    “牟大將軍啊,”朝陽腦子裏閃過那坐在馬上依然脊背挺直,麵容冷酷的英偉男子,叮囑道,“別看他沉默不語,很少發表意見,但會咬人的……”朝陽覺得用“狗”形容這個人不尊重,隱去了,道,“……通常都不會出聲。阿慈一直在幫我們壓製他,你更不能主動去招惹他,知道嗎?”


    “我知道。”沐若鬆應。他有些忌憚牟漁,成熟男子的氣度和威壓,讓少年人感到了威脅。殿下又明顯更親近,信賴他……男人都有競爭本能,地盤意識,讓沐若鬆總忍不住有一種“展露肌肉,散發荷爾蒙,比試一二”的衝動,今天比不過,不代表明天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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