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裝出一副可憐相,她知道沈近山外硬內軟,況且沈蘿錢氏都在,自己不會吃太大的虧。


    沈近山看見花瓣一樣的小臉怯怯嬌嫩的,心裏已經軟了,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翹起腿問:“既然是你闖的禍,你可曾想好了後頭的事?說來聽聽。”


    沈蕎盡量乖巧道:“要不先同我住在一處吧!父親不是找了師傅要教女兒女紅寫字麽?讓茹姑一起學,至於身份,便說是秦家遠房的表小姐好了!”


    其實沈蕎心裏有更長遠的打算,隻是現在還不能說。


    “你以為這麽簡單?秦家的小姐幹嘛送到沈家來住著?住多久,還走不走?”沈近山沒好氣的問。


    沈蕎一雙黑白分明的杏仁眼水光漣漣看得人心裏也一亮,“緣份使然,情投意合。”她模稜兩可說了八個字就不再囉嗦。


    沒什麽好多說的,反正大家其實都知道是怎麽回事,這個說法不過是糊弄外人的,既然是個幌子,說那麽清楚幹什麽?反正茹姑深居簡出也不會和人去打交道。


    “她腦子怎麽樣?能看書識字繡花麽?”


    沈蕎卡住了,她也不知道啊!


    紅蛋卻兩三步上前跪下朗聲道:“回老爺,小姐並不癡傻,她還會唱小時候的兒歌呢!此番定然是菩薩顯靈了,才讓她和老爺父母相認,就請老爺發發慈心答應讓小姐和三小姐住吧,不然,她當真要病死在小樓裏了!”


    沈近山冷哼道:“什麽慈心,我還沒答應呢!照你這麽說,我不答應就是狠心了!……她還有什麽病?”


    紅蛋說:“右小腿骨折過還沒好,背上的濕疹常年發作,最厲害的是脾肺虛弱說要常年進補,還有,婦科也有些不好!”


    “腿骨折?”


    “那還讓她跪著幹什麽?”沈蕎和沈蘿忙扶著茹姑起身,兩人相視一笑。


    沈近山臉色很怪很差,與其說是怪下人苛待茹姑,不如是在怪自己對她的不聞不問。以往眼不見心不煩的倒也有幾分自欺欺人的心安,今日一看她這副樣子,心裏就忍不住內疚起來,臉上也熱辣辣的。


    錢氏一看差不多了,他已經心軟了就不必將他連裏子也扒光。


    “老爺不是還有事情嗎?這裏,娘們幾個再敘一敘舊,茹姑身上的傷也該讓她姨娘看看擦點藥……”


    沈近山知道她善查人意,所以溫和的看了她一眼起身道,“那,就先在珍娘屋裏住下吧,有什麽也等開春天暖了再說吧!”


    “老爺怎麽也想的這麽簡單?珍娘已經是在談親事的人了,怎麽能讓茹姑和她住在一起?”


    眾人聽聞此聲心道不好!扭頭瞧,確是小秦氏穿著一身春水綠繡淡紫色桐花的錦緞披風走了進來,她纖細的手解了披風帶子,露出裏麵一身春水綠的短襖湘裙,照理正月裏天氣還冷,但是她這麽穿隻讓人看了賞心悅目仿佛春天提早來了,獨獨她一人領著風騷,四齊捧了披風退出去。


    她姿態綺麗的走過來,眼角嚴厲的掃過封氏,封氏神色忐忑抓著衣襟往後退了兩步。


    她的到來可謂蓬蓽生輝,和過分清減臉色略黃的錢氏一比,真是像極了天宮裏的娘娘;頭上的翡翠如意釵和玫紅的赤金頭麵鑲得秀髮如雲堆一般,她輕啟潤澤紅唇道:“老爺果然在這裏,妾身已經三日沒見到您了,十六日湯老爺家請吃飯,二十日宋家大小姐出門,還有老爺的外書房裏新做的書架要怎麽擺還都等著老爺發話呢……”


    第87節 都是戲啊


    沈近山一直看著她,待她近前忍不住輕輕一嗅,妻子似乎用了新香之前從未聞過,十分的馥鬱蘇骨,不禁帶笑凝視她說:“椿娘自來能幹,這些事你隻管按自己的意思辦就行了,我不會有意見的。”


    “可總要聽聽老爺的意思才更周全。”她柔媚一笑,玉手扶了扶腮,又滑到頸項向裏慢慢撚出一根青絲,似乎隨意呼了一口氣吹掉,沈近山離得近,被那口熱氣拂了一下眸色瞬間轉暗低笑了一聲。


    兩人隻管背對著大家曖昧著,沈蕎在側麵掩鼻退後兩步。


    香氣和騷氣混合的邪氣,原來小秦氏還有這樣的一麵!難怪!


    她冷笑著道:“既然母親和父親有事要說,那我就先回去了!”


    “急什麽?我一來你就要走,可是怪我來晚了沒幫你說話嗎?”轉眼小秦氏已經換了一副溫和端莊的樣子坐下來。


    “珍娘怎麽敢自作主張帶了茹姑出來?雖說我知道你是關心她,但茹姑在小滿園裏住的好好的,為何要搬出來?”


    “小滿園裏那也叫好好的?母親可去看過?那就是個活死人墓!屋子裏也像個雪洞,院子門大白天也鎖著,樓板有蛀洞,房間漏水一股黴味,園子也沒人掃,飯菜端過去都是冷的,茹姑還常年的病著,大夫也不願意去看!她右腿摔斷了您知道嗎?她背上疹子化膿了你知道嗎?”


    小秦氏顯然沒料到茹姑的境況慘到這樣,不然無論如何不能說小滿園挺好的話,沈蕎這連珠炮仗一放她確實不好答話了!……但是,沈府裏心照不宣的都等著她自生自滅也是事實啊,別人不知道,簡氏就第一個希望她快點消失,當年把她扔到花園裏去養著也是她的意思。


    但自己是太太,庶女養成這個樣子,她也有失職之過。


    “倒是我失察了,但你既然知道也當先來告訴我才好!你說的這些都不是問題,我可以專門派大夫去醫治,小滿園裏缺什麽壞什麽的也都可以補上,以後吃穿用度都按你的標準,但是茹姑就這麽隨便的出來確有許多麻煩在!”


    “能有什麽麻煩?她明明也是父親的女兒,本該同我和二姐四妹一樣養在一處,大花園到了晚上陰森森的,東麵的圍牆一翻就能潛進去,若真有歹人進去了,一時都叫不到人!”


    “除了珍娘因為好奇進去看看,何曾有過壞人?這麽多年也沒發現有誰溜進大花園去啊!”


    她摸了摸耳畔的珍珠道:“原來那日你說要去花園裏轉轉,就是去看小滿園啊!我和你父親都以為你隻是散步呢!”


    “怎麽沒有壞人?那晚我和小姐就在那西窗前看見有人從祠堂後的矮牆翻進來,她才又嚇病了,從樓梯上跑下去斷了腿!還哭了大半個時辰!沈家若沒人歹人,當年強了小姐的畜生又是哪兒來的?……太太既然這麽說,那敢不敢發個毒誓向天保證,從此再不會有一個歹人跑進來,要是有了又該怎麽辦?”


    紅蛋瞪著眼一手叉著腰,一手揮舞著,瞬間將小秦氏噎得麵皮粉漲。


    “這個野丫頭是哪裏來的,怎麽這樣說話?”


    沈近山也皺著眉看著她,誰知紅蛋一點不怕大聲道:“我原本在隨事處等差事,是老太太選的我把我派去伺候小姐,大花園裏誰不知道我紅蛋力氣大會打架,太太卻連我是誰都不知道,小姐一身的病你也不知道,說明你根本不關心她的死活!你把她送回去不就為了眼不見心不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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