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畫祠又道:“既然我說中了,殿下就不能說我是誆騙殿下了。”


    沈硯修笑了笑,道:“你今日來到底是為了……”


    “為了勸誡殿下。”宋畫祠沉聲道。


    不復剛才的說笑模樣,宋畫祠變得正經許多,看著沈硯修的眼睛隱隱閃過光亮。


    “勸誡我什麽?”


    “殿下曾經與我說過,殿下無心皇位,卻也不得不與眾多皇子暗中爭奪,可是如此?”


    沈硯修點頭,“是如此。”


    “可是殿下捫心自問,在過去這段時間裏,真的對皇位爭奪出過一絲力嗎?或者說,殿下真的按自己所說的那般去做了嗎?”


    宋畫祠這般問,沈硯修倒是一時無言。他曾經不曾在意過,隻是被一寸一寸的無奈推著前進罷了,但是現在被宋畫祠問起,卻也隻能搖頭。


    確實,他無心皇位,就算認定參與奪嫡是自己註定要走的路,卻還是沒有出過一點兒力。


    宋畫祠見沈硯修搖頭,接著道:“是這樣,恕我無理,殿下一直是保持原地踏步或是一味後退的狀態,一直躲避在安全地帶不肯出去半步。而一旦受到真正的威脅了,才會伸出手稍微做下反擊,待危機解除,便又回到所謂的安全地帶去了。”


    “就如上次殿下被任命去治水一般,若不是有人有心阻攔,還有陳耀清的主動暴露,想必堤壩問題,到現在,還隻能是個問題,沒有被解決。”


    沈硯修頓感羞愧,這件事這樣過去了,他並不放心上,可是現在聽宋畫祠這樣說,卻絲毫反駁不得,因為事實恰就是如此!


    “敢問殿下,我說的可對?”


    沈硯修別開眼,不敢去看宋畫祠的眼睛。


    隻聽宋畫祠微嘆一聲,道:“但是我想,殿下此次如此鬱鬱,卻並非是因為被突如其來的災禍打擊到,而是因為大皇子,是嗎?”


    沈硯修心裏一驚,卻是沒想到宋畫祠竟想到了這裏。但是他隻能說是,因為確確實實,是因為沈硯國。


    他唯一心存芥蒂的事便是沈硯國一手促成的這次事件。清河來到自己寢宮這件事不可避不可免,但是沈硯國故意過去撞破兩人,甚至將皇上請到,其心昭昭,就是沈硯修不想承認,事實也容不得他不承認。


    但是另一方麵,若不是沈硯國突然帶人來到,或許清河與他,真就糾纏不清了。


    這樣想來,還真是可笑。


    宋畫祠道:“我看殿下對大皇子的態度,是將大皇子看的很重?”


    沈硯修不語,算是默認。


    “如此來看,大皇子此番行為,確實是傷了殿下的心。但是,”宋畫祠話頭一轉,道:“但是殿下不是早該知道這其中幹係嗎?殿下身為皇子,皇家能夠發生什麽事情,殿下不都是知道的嗎?識人不清,隻能怪殿下愚鈍,你要反怪大皇子無情,就真是太……”


    “我沒有怪大哥。”


    “是,殿下覺得自己與大皇子尚還有兄弟之情,所以這次才會一時難以接受。可是大皇子做的這些,於皇家來說,才是‘本分’,真正沒有看清的人,是殿下自己。”


    沈硯修抬眸,“我的錯?”


    “對錯與否並不重要,若論是非,錯的定然是大皇子,可是他身為一個想要皇位的皇子,殿下需要他如何做呢?”


    “大哥他……”


    “我今日與殿下說這些不為其他,隻是叫殿下看清眼前,不能為這種事情困住雙腳,大皇子做的這些,縱然可恥,但是殿下不需耿耿於懷。”


    宋畫祠知道這些還是全賴孟廉楓,她從未見過像孟廉楓這般無情的人,視人命如草芥,兄弟之情尚不足惜。


    所以這一點,似乎她看的比沈硯修開。


    “殿下將心放寬,大皇子如何做是他的事情,殿下需要做好自己分內的事情,殿下聰慧,防人之心不可無,以後這樣的事情,有教訓在先,還望殿下不要走了老路。”


    沈硯修眉頭緊皺,到這時卻是無端笑了。


    是,到今天他才明白自己的識人不清,也正是如此,才恰好中了沈硯國的計。他一直以為沈硯國還念著昔日的兄弟之情,卻不料今日已然物是人非,他早已成為了別人的眼中釘。


    他道:“我明白了,還是……多謝宋大夫。”


    “不必謝我,叫我來的人是和喜公公,殿下還需好好謝謝公公。”


    沈硯修問道:“宋大夫是如何知道這些秘辛的?”


    宋畫祠一頓,而後好笑道:“殿下也知道我的身份,知道這些不足為奇。”


    沈硯修這才明白,說到底,他還是個糊塗人,真正清醒的,是宋畫祠。


    宋畫祠說罷便要告退,沈硯修還要抄寫國法,不能將她久留。出來後,宋畫祠正碰上等待已久的和喜,見他一臉急色,笑道:“公公不必憂心,想必殿下的鬱結已經解開。”


    “那真是太好了,宋大夫真是神醫,心病也治得如此之快!”


    “公公快別抬舉我了,我這就先回去了。”


    “哎好,老奴送您。”


    “不必了,到底不遠,公公與殿下添壺茶吧,方才看殿下手邊的茶壺到底了。”


    “是,是,老奴這就去。”


    和喜轉身走了,欣喜之前溢於言表。宋畫祠無奈搖頭,想到方才與沈硯修說的那些,聽她頭頭是道,其實心底也是涼的。


    想到孟昭衍這二十年皆是在這般水深火熱之中度過,宋畫祠便心有不忍,沈硯修到底還有眾人相互,所以開竅如此之晚,而孟昭衍隻有他自己。


    不過沒關係,現在有她了。兩人已經見麵了,昨夜與孟昭衍說了那麽多話,她心裏的激盪也慢慢平復了,隻等什麽時候能離開,到時候,定然是與孟昭衍一起離開的。


    而宋畫祠還未能知道,自己的親姐姐,已然離自己十分近了。


    ☆、第383章 清河患病


    宋喬淑被安排住在女眷較多的後宮之中,她一個外邦人員,自然不能與淩熾皇宮中的人過多接觸,孟昭衍又不可能對她施與過多的照顧,故而她整個人都是幾乎被禁閉在這裏的。


    雖然沒人限製她的外出,但是宋喬淑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去外麵閑逛,且後宮是非多,她能閉則閉絕不參與。


    這樣下來每日聽的最多的除了鳥鳴就是宮人們的碎言碎語。


    且多是關於她未來的丈夫,沈硯修的。


    沈硯修為人不錯,且從前在蒼黎的時候多次救下宋喬淑,若不是宋喬淑對孟昭衍存在太多念想,興許就不會那麽難接受與沈硯修的婚事了。


    但是現在說什麽也都晚了,從蒼黎到淩熾的一路,宋喬淑已經放棄了掙紮,這會兒也不會無端說自己不想嫁給沈硯修。


    在生存麵前,情愛之事隻能往後排。宋喬淑知道隻要是後宮,必然免不了是非。雖說她是以蒼黎郡主的身份來此,嫁給沈硯修之後還是個獨一無二的正妃的位置,如若沈硯修登位順利,將來她還有可能直接一塊兒坐上皇後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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