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諾?


    謝鈴鐺嗤笑道:“我聽說神靈都有悲天憫人之念,你長得如此醜陋又殘暴,也配當神靈?燭龍?我隻聽說過豬籠,莫不是你的祖宗?”


    她手中也不停歇,不斷使用神識撕裂狄苼周圍的線條。


    “放屁!”燭九陰猛一甩頭,脫離了時間停滯的控製。


    終於,謝鈴鐺解開狄苼身上的禁製,奮力把她向湖麵甩去。


    而此時燭九陰也已衝到謝鈴鐺跟前。


    謝鈴鐺腳一蹬水,翻身跳上燭九陰頭頂,一掌拍下。


    那股掌風襲來,燭九陰也絲毫不在意。


    區區一個魂體,還想跟本神鬥。


    頭一仰,直接把謝鈴鐺吸入口中。


    同時做立體拋物線的狄笙被急促的水流震醒。


    她勉強睜開眼,看到的就是謝鈴鐺被吃的畫麵。


    “師父!!!”


    下一瞬間,狄笙回到了岸邊。


    。


    此刻她臉上還掛著淚珠:“師父!師父!”


    “莫慌。”謝鈴鐺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她也好端端地站在湖邊,眉頭緊蹙。


    咦?


    師父剛剛不是被燭九陰吃了嗎?


    哎......?金丹居然好好在丹田裏漂浮著。


    狄笙迷茫了。


    謝鈴鐺把事情原委說了。


    原來被燭九陰吃下去一瞬間,她啟動了回溯功能。


    她們回到了跳下湖前的那一刻。


    謝鈴鐺想到如果這樣下去,狄笙就得困死在這秘境。


    剛激怒燭九陰之時,記得它說了句“螻蟻也配我的傳承”,那說明,確實有所謂的傳承。


    可是水下那許多屍體也說明,這燭九陰厭惡人族,還脾氣暴躁。


    謝鈴鐺左思右想,不能讓狄笙再冒險:“那燭九陰不好對付,我們得從長計議。你別下去,我再去摸摸它的底。”


    狄笙不同意:“師父您下去不也是送死!要不,要不......”


    她緊握的雙拳慢慢鬆開,好似做了什麽很重大的決定。


    “要不算了吧師父。”


    要是出不去這秘境,就這樣吧。


    自己還剩大概兩百歲的壽元,兩百年光陰很快就能過去。


    到時候自己死了,師父也能解脫了。


    “什麽算了?你意思是要放棄傳承,等死嗎?你甘心?”謝鈴鐺不明白。


    狄苼花了這麽久,費盡心血達到金丹期,再努努力就可以獲得元嬰期的千年壽命,就這麽放棄了?


    換做自己,都走到這一步了,與其等死,不如一搏。


    “我......我從小就為了活命而拚命活著,活到現在,不曾有一刻開心,”狄苼垂眸,聲音苦澀,“如此辛苦活著,我不知道......有何意義。”


    之前師父讓自己悟道,自己以為就是為了活著。


    可如今麵對那燭九陰,她才感到力量的渺小。


    與其讓師父這麽費心,拖累師父這麽多年,不如......就算了吧。


    當初師父從殘魂嘴裏把自己救下來,就已經很滿足了。


    想到當初一遍又一遍重生又死去,狄笙痛恨過命運,痛恨過天道,也曾發誓隻要能脫離這個狀態,自己甘願立馬死去。


    如今已白活了十幾年,還突破了金丹期,師父為她做的......已經夠多了。


    不能讓師父明知是送死,還要去冒險。


    想罷,狄苼跪地給謝鈴鐺磕頭:“多謝師父這些年的教誨,狄苼別無所求,隻希望自己壽元耗盡後,師父能平安離開此處,長命百歲!”


    說完又磕了三個響頭,站起來就要走。


    “你給我回來!”謝鈴鐺跑上去攔她,“人人都追求長生大道,你不試試怎麽就能放棄......”


    狄苼身形頓住。


    “師父,昨兒夜裏下了場細雨,今個天氣就格外晴朗。”


    “師父您知道嗎,我許久不曾注意這些花花草草,隻是低頭奮力往前爬。我從未真正看過這地麵,也未曾抬頭看過那天。”


    謝鈴鐺不解:“你到底想說什麽?”


    狄苼歎了一口氣,不顧形象,一屁股坐在湖邊的沙石上。


    “我讀書少,說不出來。以前在世俗界,那些有錢人就拿窮人當牛做馬,我以為到了修真界就有所不同。”


    “可是......雖然大家都憑實力說話,可是我這種資質差的,還是會被看不起,被人當做牛馬。”


    在她外出曆練的時候,大多數的危險都來自於人族修士。


    有些修士見她境界低,就想殺人奪寶。


    還有些男修想把她強行收作爐鼎。


    一個保持著元陰的女修,確是做爐鼎的好材料。


    未必像傳聞所講,必須是特殊體質的陰人才能做爐鼎。


    其實這也是修真界拿不到明麵上,大家習以為常的事。


    女修士本來就少,能修到高境界的更少之又少。


    大多數女修後來突破不了元嬰,就早早找個強大的男修結為伉儷,也有所依托。


    不然結局都不算太好。


    “以前我就想,為什麽?為什麽生來如此不平等?於是我就刻苦修煉,隻是為了變強,不被人欺負,為了活得更久,為了看著那些欺負我的人,都一個個壽元耗盡而死。”


    “我用了十幾年,幾十年,甚至上百年修煉,不管不顧,隻要能提升境界。我挖靈植,殺靈獸,拚命攢門派積分,賺靈石,因為我沒有資源。”


    可結果呢?


    還是陷入了死局。


    從她被謝鈴鐺所救之時,她的一些思想就已經發生了改變。


    狄苼望著一望無際的湖麵:“師父您知道嗎,在這秘境裏的十幾年是我最快樂的十幾年。沒有那些害我的人,沒有擔驚受怕時時刻刻的提防,隻有這些靈獸和靈植陪伴。我還是第一次感受到,原來它們也是有生命的,我與它們沒什麽不同,甚至,我還不如它們。”


    或許是因為給她果子吃,或許是被她救治,也或許是和那些靈獸一起躺在草地上看星星開始。


    狄苼才意識到,什麽是眾生平等。


    這些生靈,本不應該天生就是修士的資源,它們也可以有機會修道成仙。


    就像蠱雕給她送魚,這魚吃了是為了生存。


    但是修士們對靈獸拆骨取丹不是為了生存。


    把那些珍稀靈植砍挖得幾近滅絕不是為了生存。


    每當有這些想法,她就感到迷茫。


    如今在這秘境裏,天材地寶隨處可見。


    可是如果出去了呢?


    外麵資源稀缺的情況下,她會不會又回到了從前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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