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三人毀天滅地的靈力在互相鬥法的過程裏已經被削弱了不少,餘威震在結界上時仍舊差點兒讓當下的眾修士抵擋不住魂飛魄散。


    幸好有了九霄的加入,結界尚且能夠維持住,不至於讓三大尊主互鬥的餘威將宗政皇城夷為平地。


    不管再怎麽克製自己,九霄仍舊沒辦法把全部心思放在結界上,他和他的師傅如今已經是融靈後的合修伴侶,風皇此時的情況並不算好。


    前不久才中了妖魔雙毒,那毒雖然要不了風皇的命,但多多少少有些影響。


    加上前些日子來為了九霄續合重塑軀體又耗損了數千年的修為,此時風皇雖然一派鎮定對上東皇太一與魔尊時看起來尚且迎刃有餘,可是隻有能與風皇連心的九霄知道,風皇此時的靈氣異常不穩。


    施展法術激發了體內毒性的蔓延,更奇怪的是……


    他師傅此時的靈氣一會兒如同高聳入雲的山峰般巍峨渾厚,一會兒又好似天崩地裂般搖搖欲墜,即便是身上中了毒,以他對師傅修為的了解也根本不應該出現這種情況。


    瞳孔驟然擴大,九霄滿臉震驚地朝半空中望了過去。


    靈力互鬥所產生的霞光將蒼穹映得成了三個世界,三分之一的火海燃燒血色蔓延,三分之一的無力黑暗烏雲湧動,三分之一的金霞萬丈……


    而這金色的霞光,突然之間就黯淡了下來。


    這是怎麽回事?胸腹一陣劇烈的疼痛,未曾預料到的情況讓風皇措手不及,本能告訴他此時應該收手,可他怎能在此時逃離?


    他的身後是萬千無辜生靈,他的身後更有一個他發誓此生要好好保護的人。


    目光一淩,風皇輕喝一聲於空中留下他的虛影,不到眨眼的功夫已然出現在東皇太一的身前,二者相距不到一步的距離。


    覺察到危險的東皇太一不僅沒有逃離,反而仰頭大聲笑了起來,狀似瘋狂:“殺了我啊!殺了我……你就不用再擔心你那寶貝徒兒會被我千刀萬剮!”


    狂笑之間,東皇太一伸手迎上了風皇的掌擊,兩股強悍的靈力碰撞在一起激起花火無數,一時間天搖地動好似天要塌下,地要裂開。


    喉頭一甜,風皇終是撐不住一口鮮血噴了出來,然後這一掌也足夠讓東皇太一受傷退下。


    還有一個魔尊,可對方為何不趁著他受傷的此時出手,那人在等什麽?


    魔尊出手了,隻是他的掌心非是對向風皇卻是打在了東皇太一的身上。


    “懷光”目眥欲裂,東皇太一雖是從沒有信任過魔尊,可他完全沒有料到此人竟然會在此時從背後出手傷他。


    “嗬嗬……”


    一聲低低的淺笑,被黑霧所包圍的男人出現在了風皇的身旁,魔尊身上縈繞的黑霧好似活物一樣紛紛纏繞上了風皇的身體越收越緊。


    “懷光,原來是你。”提不起氣來,風皇無力掙脫來對方早早替他準備好的枷鎖,他淡淡 瞥了眼不遠處身受重傷的東皇太一,不無嘲諷地道,“太一,你當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東皇太一穩了穩身上的靈氣,朝著漸漸消失的風皇與魔尊狠狠道:“我不會放過你——”


    這話,自然是對著魔尊說的。


    回應東皇太一的,是魔尊抱著已經被黑霧吞噬的風皇消失在天地間,不留下一抹痕跡。


    ……


    ……


    “你若是想通過我來要挾仙神兩界為你魔界打開大門,隻怕要失望了。”


    “你怎麽會認為,我千辛萬苦將你帶到這裏來是為了這等無聊之事?”


    躺靠在鋪了柔軟獸疏通的榻上,吊在屋頂上垂落而下的胭脂紅紗帳為風皇蒼白的麵頰染上了幾分淡淡的暖色,他不動聲色地看著麵前的男子,話語中帶了一分淺淺的疑惑。


    “綁架我,你得罪了神界;背叛太一,你得罪了妖界。”


    話語一頓,即便此時身為階下囚,風皇仍舊不減半分氣勢:“同時得罪神妖兩界,又不是為了衝破結界,縱然深知魔界中人向來行事詭異,如你這般不怕死的,還是頭一個。”


    “天尊是在擔心我嗎?”


    雙手背負在身後,站在榻邊不遠處的男人明明是最為黑暗的魔界之主,卻偏偏穿著一襲素雅幹淨的白衣,滿是溫和地靜靜看著坐在床榻裏,被層層紗帳掩在期間的風皇。


    原本束發的玉環發簪早就不知道掉落在了何處,一頭烏沉沉的發猶似世間獨一無二的絲綢一般順滑光亮,靜靜地垂落在躺靠在榻上男人的四周圍成了一個半圓,襯得身受重傷尚未得到醫治的風皇臉色更為慘白。


    輕佻的語氣,過於專注的凝視,回想此前懷光與他在北望山上的那番談話,風皇閉了閉眼睛,也不去看對方,隻是低頭看著床榻上潔白柔軟的獸皮毯,好似那裏藏了一朵花一般。


    他剛剛醒過來,不知道過去了幾天,也不知道身在何處。


    身體裏的火毒與寒毒仍舊不眠不休地盤踞在他身上,每當他恢複一分靈氣,這雙毒就咬去他一分靈氣,雖然要不到他的命,卻始終讓他保持在虛弱的狀態,這種情況隻怕也是懷光的刻意安排。


    即便如此,也不應該讓他修為大減以至於此時竟然提不起氣來。


    這好似失去了力量的無力感,在過去的無盡歲月裏不管受到過多大的傷,風皇也不曾遇到過。


    疑惑之時,他的前方傳來了魔尊的聲音:“你一定很奇怪為什麽你沒辦法凝聚靈氣,現在的你,也就和一個人間的普通修士差不多。”


    “你做了什麽?”風皇平淡的開口,並沒有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失去力量就害怕得失去了冷靜。


    這份氣度與冷靜讓魔尊眼中的愛慕又深了幾分,隻是自嘴角揚起的弧度卻是冰冷扭曲的。


    “我做了什麽?你太看得起我了,如果我有這般的能耐,又何必欺騙東皇太一讓他與我聯手,借助他的力量得到你呢?”


    自床榻邊緩緩坐了下來,魔尊雖是笑著的,那笑容卻比寒科臘月裏的風還要刺骨冷冽,他緊緊盯著麵色淡漠的風皇:“你真不知道?”


    目光緩緩下移,最終落在了風皇的小腹上。


    “我曾聽說你與東皇太一乃是天地靈氣孕育而出,未曾料到……”眼眉一挑,魔尊漸漸靠近了風皇,他眯著眼睛凝視著風皇,那眼裏有不忿有不滿有嫉妒也有憤恨。


    抬起手,魔尊兩指輕輕捏住了風皇的下顎:“堂堂神界天尊,莫非連自己身體裏多出來一顆靈珠都未曾覺察?”


    第三卷第二十章 靈珠


    不露聲色,平靜冷淡的天尊猛地抬起頭來望向了魔尊,風皇麵上一閃而逝的震驚讓魔尊滿意得露出了笑容,能看到風皇臉上的驚訝之色,也不枉罪了神界與妖界。


    “你說什麽?”


    風皇不是沒覺察到體內靈氣的異樣,隻是……那股陌生又微小的靈氣太過於脆弱,如同一股清澈一般時而出現又時而消失,他以為那隻是和九霄合修所帶來的反應。


    另一顆靈珠?


    蘊含生命的靈珠?


    莫非是他與九霄合修時,雙方靈氣融匯時所催生出來的?


    雖然他與東皇太一也是天地靈氣碰撞催生而出,然後這般、這般事情發生在自己的身上時,卻又變得微妙了起來。


    難怪先前他會突然靈氣不穩,定是體內這顆不知何時出現的小靈珠預感到了危險,依照生的本能強行在他體內吸納搶奪他的靈氣。


    此時他的體內既有殘餘雙毒在消耗靈氣,又有小靈珠在吞噬他的靈力,再加上魔尊故意對他的傷痛視若無睹,難怪他會突然一下子變成了現在這般無力的模樣。


    一隻手朝他伸了過來,風皇立刻朝後退了一步脊背貼在牆壁上,抬手捂住了他的小腹。


    這顆小靈珠定然不是他計劃之內的產物,卻也是他與九霄靈氣催生而出的生命。


    “這小靈珠為了讓自己活下去隻會一直吸取你體內的靈氣,加之雙毒肆虐,曾經天下無雙的天尊隻能如現在這般虛弱無力,以你現在的能力,將體內這小小的靈珠催化融解並不是什麽難事,你不想……毀了它麽?”


    輕笑一聲,魔尊隻是看著風皇那保護小靈珠的動作,眼裏泛起濃烈的嫉妒。


    風皇緩緩閉上雙目:“不勞魔尊費心。”


    “這般的樣子,你難道想將這靈珠孕育而出?”


    有熱氣灑在了風皇的耳邊,帶著魔物特有的陰冷潮濕,低低的笑聲好似千萬毒蟲爬進風皇的耳中。


    “澹台風雅。”


    短短的四個字,讓風皇眉心微皺再一次睜開了眼睛,目光複雜地對上了魔尊凝視著他的深情注視:“……你。”


    ……


    ……


    是夜,孤燈如豆。


    細細的褐色枝條上裹著一層薄薄的雪,被泉水衝洗過一般的夜空裏懸著一輪皎潔的月。


    “如果我早一些遇到了你,此時你心裏想著的人可會是我?”


    “世間哪來那麽多的如果?”


    倚靠窗旁,風皇靜靜望著窗外模糊清的夜色,皎潔的月,瑩白的雪,將昏暗的夜映出清冷的光來。


    涼風夾帶著幾不可見的雪顆粒落在了他的發梢與眉上,扇動的睫毛上隱約可見一層薄薄的藍冰,並非是因寒冬裏輕柔的雪落了上去,這薄薄的凝結在風皇睫毛上的寒氣來自於風皇自己。


    寒毒似跗骨之蛆纏繞周身,許久未曾感覺到寒暑的風皇在此時也習慣了每時每刻縈繞在他身上的寒冷,最初時略微有些不適應,但這麽一點小小的風寒既然驅除不去,也就隻能去適應了。


    溫馨雅致的屋子裏有兩個人,一個倚靠在窗旁看著模糊寒冷的夜思念著遠方的人,一個站在身後一步半距離的地方看著倚靠在窗旁的,想念著這倚靠在窗旁的。


    “長風……”輕輕的一聲呼喚,好似有千言萬語。


    倚靠在窗旁的人不曾回頭,聲音沉而穩:“長風已經死了。”


    “嗬嗬——長風死了,可我還活著,你也還活著。”幾許低笑,一襲白衣勝雪的澹台風雅往前邁了一步,他與他之間的距離隻剩下了半步,卻又如曾經的懷光在北望山時與風皇說過的那句話一樣——咫尺天涯,相見不相識。


    兩指一動,係在身上的披風解了玉色盤扣在半空中甩出獵獵聲響,澹台風雅身子往前傾了傾,雙手持著從身上解上來的披風輕輕披在了風皇透著涼意的背上,風皇好似成了一尊玉色雕一般仍舊倚靠在窗台上一動不動。


    雙手繞過了風皇的脖頸替對方將披風的玉扣係上,澹台風雅靜靜凝視著離他那麽的男人。


    夜裏的風透著雪的味道,從風皇身邊吹過時便染了這人身上的氣息,涼如雪,香如梅,一如千年來澹吧風雅所懷念的味道。


    他湊近了男人,下顎貼著風皇的發,闔上雙眸輕輕呼吸。


    “我要休息了。”


    往旁邊一站避開了澹台風雅,風皇朝著房間冷冰冰的床榻走了過去,腳步落在地上發出輕微的聲響,若是以往,他走路的時候是斷不會發生絲毫聲響的。


    隨手將才剛剛披在身上的披風解下來掛到了一旁,風皇在榻邊坐了下來,房間裏的另外一個人仍然站在窗旁看著他,似乎沒有離開的打算。


    這裏仍舊是人間,多虧了四大封印的存在,澹台風雅並沒有將他帶到魔界,要到魔界就必定要穿過神界與仙界才行。


    他們三人之前在宗政皇城弄出了那麽大的動靜,一直都有注意凡間動靜的太白定是知道了他被化名懷光的澹台風雅帶走的事情,澹台風雅想要帶著風皇這麽一個明顯的目標回到魔界可不是什麽容易的事情。


    “你曾經告訴過我,隻要堅持便沒有什麽做不到的事情,”話語一頓,澹台風雅邁著步子朝榻過的方向走了過來,清澈的雙眸凝視著一派冷淡的男人,“風皇,這一次我不會再離你而去,你信我麽?”


    “信與不信又如何,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數千年前為人的那一段經曆,於風皇而主隻是他漫漫人生中的一個插曲,若說在當時對澹台風雅將他一個人丟在傲北會心存失望,那份本就淺淡的失望早已經在數千年的時光流逝裏消失得幹幹淨淨了。


    任何一個像他這般活得如此長久的人,即便擁有七情六欲,這些情感也會變得極為淺淡。


    隻是未曾料到,本應該消弭的過往之人竟然會再一次出現在他的眼前,當年墜入魔道的澹台風雅還活著,不但活著,甚至還成了魔界的一尊之主。


    “我的事情?嗬嗬。”


    輕笑了一聲,澹台風雅抬手輕輕按在了風皇的肩膀上,掌心下傳來縈繞周身風皇的寒氣,他就像是在碰著一塊冬夜裏被凍著的冷玉,而非是一個有血有肉有溫暖的人。


    “身中寒毒的滋味不好受吧,看著你受苦,我何嚐不是比你更痛苦?”一聲無奈的歎息,澹台風雅輕輕揉了揉風皇的肩膀,冰涼服帖的麵料在他的手心下生出一條條皺褶來。


    他停了片刻,全心感受著從風皇身上傳來的冰涼體溫,手指觸碰對方身體所帶來的真實感讓澹台風雅有一瞬間的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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