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王嬸順勢拉住月娘的手,對大磊說話,眼睛卻看著低著頭的月娘,“大磊啊,這也是你的福氣來了,這多好的姑娘啊。行了,我也不多說了,你看這小姑娘家的,整天住在你這漢子家裏,已經夠委屈的了,還不讓人家串串門,與鄰裏多多走動走動。不如就跟我去我家裏玩兒會罷,左右也無事。”


    林大磊本就對她曖昧不清的話有些反感,現下見她又要把月娘帶她家去,直覺便想拒絕,但是又聽她說到月娘委屈,心想自己的確委屈了人家,平時除了跟他去地裏,哪都沒去過,還是個孩子的年齡,也會有愛玩的時候,他怎麽能因為怕這怕那約束她呢?若有人敢打她的注意,他隻管打的那人連想想的念頭都不敢有。


    王嬸見林大磊有些鬆動,繼而道:“瞧你那護犢子的模樣,我還能吃了她不成?你總不能把人家關在家裏一輩子吧?放心,我等下就把她原原本本一根汗毛都不少的送回你手上。”


    話已說到這份上,林大磊自然不好再說什麽拒絕的話了,他看了眼月娘,見她臉上沒有反感,想著她也許是憋悶了,出去玩玩也好,不過,他皺了皺眉,對王嬸道:“她年齡尚小,許多事情自然不懂得,可是我卻不能欺了人家去,所以,那種話,還是莫要再說了。”


    王嬸挑了挑眉,看了看一臉不滿的林大磊,又瞧了瞧低眉斂目不吭聲的月娘,心想,難不成還是妾有意郎無情?


    這可真是稀罕!


    林大磊板了臉色,王嬸自然不敢在獅子頭上拔毛,便不再繼續往下說了,隻拉著月娘往自己家去,一邊還問著月娘的繡工如何。


    月娘本以為隻有王嬸一人在家,不曾想還有幾個婦人。那幾個婦人見月娘走了進來,均是兩眼放光,一臉的好奇。先是把月娘從頭到腳打量了個邊,再就是上前誇讚起來月娘的肌膚,誇完肌膚誇身段,誇完身段又說起月娘被林大磊從河裏打撈起來的可憐身事,最後才終於繞到她們一開始便想問出的問題:“大磊,待你可好?”


    本來吵吵鬧鬧的屋裏,頓時安靜下來,所有人俱都斂聲屏氣的等著她的回答。


    月娘抬眸掃了眼這群人,有眼中帶著好奇的,還有略帶鄙夷的,還有看熱鬧的,想必都是聽了那些閑話跑來聽八卦的吧?偏那王嬸還親自把自己給哄了來,真是難為了呢!


    王嬸見月娘臉色很難看,心知惹了她不快了,便打著哈哈道:“來來來,都先坐下,坐下邊做活計邊說話。”


    眾人坐下後,王嬸又指了一個婦人向月娘介紹道:“這是村裏的李大娘,咱這個村裏啊,就數她的一雙手最巧了,那些鎮上最時興的款式的衣裳,她都能做的出,想要新樣式的衣服,找她準沒錯!”


    月娘抬眼看過去,那個婦人頭上插著一柄梳篦,上身穿著荷葉花紋的短襖,外麵罩了一件桃紅的半新不舊的比肩褂,下身穿了一條紫綃翠紋裙,看起來二十七八歲的年紀,想必是一直待在屋裏做針線活,鮮少下地,故而比其他幾位婦人白淨一些。


    那婦人麵容看起來還算和善,對月娘笑著點了點頭。


    月娘報以一笑。


    王嬸便又指了她旁邊一位身穿玫瑰紫對襟直領褙子的婦人,道:“這位是劉大嫂子。”


    大約二十三四歲,在這群婦人裏麵年紀最輕的,其他幾位都是和王嬸年紀差不多的。王嬸去取了一些棉花過來,看樣子這幾人都是聚在一起做冬衣的,想起曾答應送與月娘一些,這才去喚了她來。


    月娘接過道了謝,王嬸便又指著李大娘對月娘說:“這裏麵啊,數她的手藝最好了,我們這些老家夥,學了多少遍,就是學不會,你年紀小,許是能學去一點半點的,倒也是你的福氣,看她那個家夥還敢如此囂張。”


    李大娘橫了她一眼,接過話來:“人家學去的自然就是人家的了,橫豎和你沒關係,你叫喚什麽,莫不是狗仗了人勢去?”


    一群人笑了起來,王嬸去擰她的嘴:“我把你個小娼婦,還敢罵到我頭上去,若不是你嫁於了李大,何曾有機會與我平輩!”


    有人勸道:“你倆快別鬧了,莫要嚇壞了別人。”


    王嬸便攆她們:“你們不是來我這拿棉花的麽?如今拿完了怎的還賴在這不走,快走快走,我這小破屋子可放不下這麽多人。”


    那幾人本是見月娘來了,想著能不能聽去一些新鮮事,飯後也好有話題閑聊,現下被王嬸一攆,當即撇了撇嘴,不情不願的起身準備離開。卻突然有個臉上長了一顆痦子的婦人轉過身問向月娘:“不知姑娘可曾許配了人家?”


    月娘一愣,那人被王嬸推了一把:“你看你問的是什麽話?有你這麽與人講話的嗎?”


    那人燦燦的笑了笑,解釋道:“是我不好,我唐突了。隻是我身邊有個侄子,如今也到了娶媳婦的年紀,若是姑娘看不中林大磊,或許可以相看相看我那侄子?”


    王嬸呸了她一聲,不屑地說道:“做夢去吧!就你那侄子,跟個矮冬瓜似的,還想癩□□吃天鵝肉?估計還不到人家姑娘肩膀高,你少打那沒譜的注意了,正經找個醜的殘的,興許人家還能願意湊合著過呢!”


    那人不願意了,雙手把腰一掐,扯著嗓子嚷道:“我侄子咋不好了,再怎麽樣也是個本本分分的人罷?那殺過□□的林大磊就叫好了?我都沒嫌棄她跟過這樣的男人,憑啥嫌棄我家大侄子?”


    第15章 碎語


    月娘從未見過如此粗俗無禮的人,更沒有見過人吵架,更何況如此潑辣大嗓門的村野婦人,當下便愣在了那裏。


    李大娘看了眼錯愕的月娘,猛地扔下手中的衣服,站起身來對那個婦人道:“大牛媳婦,你大侄子為啥一直找不到媳婦,你自己心裏沒數嗎?現在卻把當年的事情拿出來說。你還有臉說,當年若不是你貪圖小便宜,在那裏胡說八道,把個野生的雞說成了天上飛的鳳凰,大磊爺爺又那樣病重,那樣的女人能進我們村來嗎?”


    大牛媳婦被她嗆了一下,但是又不服氣道:“那怎麽成我貪圖小便宜了?那林大磊他爺爺想咽氣的時候見自己孫子娶上媳婦,那麽趕的時間上哪找合適的去?就算有那好的,也不見的就願意跟他!我那是為了他家好,才幫他說孫媳婦的,咋的,媳婦不好賴我啦?當時還是他點了頭的呢!”


    “你看你這話說的一點良心都沒有,那大磊爺爺躺床上那麽多日子,能上哪知道那女人的好壞去,你就瞅著這掙那昧良心的錢。後來好啦,那女的把村裏的男的勾搭了一遍,你自己男人都白睡了好幾回!”


    這話戳到了大牛媳婦的痛處,原先見那女人在自己村子口碑不好,原想著也就是因為小時候克死了父母的,孤身寄居在舅舅家,她那舅母本就不待見她,大牛媳婦去說媒的時候,正好如了她舅母的意,連打聽男方家在哪都沒有,直接點頭應下了。誰知道那女人看著長得還不錯,一來到他們村裏,就開始各種拋三媚四的,直鉤的那些沒見識的臭男人一個個丟了魂似的,就連那大牛都為她神魂顛倒,背著大牛媳婦偷偷得手了好幾次。待大牛媳婦知道了後,卻是悔之不迭。


    大牛媳婦的氣焰瞬間消了下去,但仍在那強自辯駁:“我那也是被騙了的,一開始見那女的長得還不錯,誰知道是個到處惹騷的狐媚子,不要臉的妖精......”


    “行了,行了,凡事都是別人的錯,你卻是最好心眼的那個。”李大娘諷刺道。


    大牛媳婦詞窮,撇著嘴哼了一聲,翻了個白眼子灰溜溜的離開了。


    劉大嫂子把李大娘拉到炕上坐下,略帶埋怨道:“你和這種人計較什麽,值得吵起來麽。如今你得罪了她,小心她在你婆婆那給你穿小鞋。”


    “她愛怎樣怎樣,反正我婆婆不喜歡我也不是一時半會的了,就算別人不和她說什麽,她也會沒事找我的事!”李大娘撿起剛剛扔下的沒做好的衣裳,見月娘還一副沒回過神來的模樣,勸慰道:“你別把她說的話往心裏去,她都是胡言亂語,最喜歡占人便宜,顛三倒四的說話了,莫要和她一般見識。”


    她們剛剛說的話信息量有些大,月娘一時沒有消耗。照她們這樣說的話,那個大牛媳婦就是林大磊和他第一位妻子的媒人了?那個女人好像長得很好?那......林大磊有沒有對她動過心呢?


    她怔怔的想著,見李大娘和她說話,這才穩了穩心神,答道:“沒事,我自然不會和她一般見識的。”


    那人又不是她的什麽人,有什麽值得她去在意的。倒是她們說的話,倒是讓她對之前的事更多了一些了解。不過,那李大娘如此幫她,若不是有何企圖的話,確實是個熱心腸的好人呢!


    經了這一出,月娘自然不願意再在這裏待下去,王嬸也自覺對不住人家,把人家喊來,卻白白受了這樣的氣,萬一林大磊知道了生氣起來,卻是不好惹的。於是在月娘臨走之前,狠心咬牙把自己先前截得一匹花布要送與月娘,月娘自然是不要,但是她卻一副鐵了心的樣子非給不可。月娘無奈,便指了一匹男人家穿的布色,道:“既是你為自己買的過年時穿的新衣服,我如何收的?若實在要給,不如就給我一點這樣地布吧。”


    “可是......這是去年剩的布料啊?”王嬸不解,那明明是自己家男人去年做衣剩下的布匹,而且料子也不十分好。


    “無事,如此還是謝過王嬸了。”不管怎樣,她既給了她棉花,現下又要給她布匹,正好連林大磊的冬衣也一起做了。


    月娘拒絕王嬸的熱情相送,決定以後離這些人還是遠著的好,幸而兩家離得比較近,路上沒有再碰到什麽奇怪的人。


    月娘回到家卻沒有看見林大磊。


    她疑惑地走去廚房,見之前砍得那些柴夥都已整整齊齊的擺放在了裏麵,莫非在正屋?


    她剛剛邁進屋裏,聽到身後有人小跑著進了院子,她急忙回頭看去,卻是李郎中的妻子蔡氏。


    那蔡氏急急忙忙跑進院子裏,見著月娘緩了一口氣,說道:“月娘啊,那大磊在河邊跟人打起來了,你快隨我去看看吧,或許他能聽你一聲勸,莫要把人打死了!”


    月娘一驚,當下也顧不得什麽了,急忙跟著蔡氏往外走去,問道:“怎麽回事?怎麽就要打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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