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你莫怕哦,你外祖母小的時候就疼你,她也知曉你受了委屈,等著哪日她進宮,跟貴妃娘娘說說,定要治那戴家的罪,為你出了這一口惡氣。”


    沒辦法,雖然那日張氏在戴家也開罵了,可是張氏還是越想越氣。一想到那戴家,以及後來戴明澤種種作派,張氏就來氣,無奈的是戴家是以七出之名將薑如意休棄,這理由正當,張氏也無法言說,隻是到底意難平。


    見薑如意沒甚反應,張氏也就將一絳紅大氅給她披上,之後又將一個湯婆子塞到她的手上,生怕她凍著。然後命婢子取來描金退光拜匣,就領著薑如意上了馬車,前往定國公府。


    薑如意的外祖家是上京名望很高的定國公府蘇家。


    在大夏有這樣一個說法,要嫁就嫁沈家郎,娶妻當娶蘇門女。沈家郎自是指的是南都沈家,今日暫且不表,而蘇門女,指的就是定國公府之女,國公府本家姓蘇。一門三貴妃,一品四夫人,說的便是這定國公府蘇家。


    如今的寵冠後宮的貴妃蘇淺便是來自定國公府,蘇淺算起來還算是薑如意的親表姐,兩人當年在晉江書院的時候,並稱為上京雙姝,一時間風頭正勁,可惜一個後來癡傻了,一個後來入宮了,上京雙姝自此之後也就不複存在。


    今日便是國公府老太太陳氏的八十大壽,登門造訪的人自然不少了,等到張氏到的時候,已經是高朋滿座了。張氏因擔心薑如意癡傻,不認路就一直牽著她的手。


    薑如意到了這裏才抬頭,跟著張氏一起走了進去,就看到水痕白石砌的台階,從正門而入,轉過一側門,就到了正廳,放眼望去,整個院落都是瑤草琪花,蒼鬆翠竹,十分好看。薑如意提起裙角,就與張氏進去,一進去之後,薑如意就看到上座一個老太太,那老太太一瞧見薑如意來了,竟是站起身子,主動來迎。


    “我的肉兒,我的心肝,那戴家真不是個東西,讓我瞧瞧。”


    說著就一把將薑如意撈到了懷中,末了,見薑如意沒有絲毫的回應,這才捉住她的手,仔細端詳了一下,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陳氏如何不知薑如意的傻病,若不是薑如意這傻病,她的小女兒怕也不會這麽早就過世了。


    “我一瞧著如意,就想起惠兒,她若是活著,知曉如意在那戴家受了那麽多的罪,怕都會再氣死。”老太太拉著薑如意的手,端詳著她,太瘦了,眼睛無甚光彩。


    “老祖宗你也莫生氣,我與大郎會好生照料她的,而且大姑娘也許了人家,是伯南,左相伯南,這聘禮都下了。”張氏說這話的時候,心裏可是得意了。也給在場那些沒眼力勁的人提了一下醒。果然本來臉上還有鄙夷之色的人,此番聽到張氏這般言說,也都紛紛打聽了。後來發現張氏竟是沒有說謊,都對薑如意透出了或欣羨或嫉妒的眼神、而這一切都絲毫沒有對薑如意產生影響,她隻是睜大眼睛茫然的看了一下四周。


    到了午時,用完飯之後,張氏本想帶薑如意回家的,可是架不住王氏,也就是薑如意的大舅母的規勸,硬著要留她下來打牌。張氏這也無法,三缺一,她隻得上去與她們摸牌,薑如意則是在身邊看著張氏和他們一起打牌。


    王氏取出三十二扇象牙牌兒,在桌子之上鋪了淺綠的苫條,連並著薑如意的二舅母,三舅母以及張氏一起打牌。


    張氏今日也不知為何,手氣十分的不好,盡是輸,這是輸就越想贏回來,結果是越輸越多。


    薑如意則是轉動了眼珠子,瞧了瞧她這三位舅媽,那臉都笑出花來了。很明顯,這三個人一直都在做牌設計張氏,張氏本就一鄉下婦人,嫁到薑家的時候,家裏也無妯娌,婆婆也友善,小姑子薑如意癡傻也不會尋她的不是。丈夫薑如海待她也極好,因而在對付這些高門大戶家裏的人手段就欠了一點。


    而且方才薑如意也觀察道了,其實她外祖家中,除了外祖母陳氏對她還有感情外,其他人都不怎麽待見她,尤其是她這個大舅母王氏,方才她可是聽王氏吩咐那些下人將她用過的杯子還有碗筷全部都丟出去,生怕她這個傻病傳染給蘇家的人。


    “如意,你幫我捉一下牌,我這有事情……”


    打了一個下午的牌,張氏撐不下去,要去方便一下,於是就將牌交給了薑如意拿一下。


    “天地分!”


    薑如意忽地開口。


    王氏一驚,她抬頭瞧著薑如意,心想一個傻子打什麽牌。


    “如意,你不要瞎出!”


    薑如意自是不理她,見她不出,便自個兒摸牌去了。


    “恨點不到!”


    薑如意又出了一張。


    “四紅!”


    二舅母出牌了,薑如意兀自將牌放下:“雙三四紅八就兩幺兒,天不同和牌,莊家六十四頭!”


    薑如意這一派開的王氏出了大血,竟是和出了六十四頭。大夏國玩的是花牌,這六十四頭就相當後世的清一色,一局就將王氏三人先前做牌誆的錢給贏了回來,還殺的他們大出血。


    “六十四頭,三分銀起局子,共計是莊家八十一兩!”


    薑如意說著繼續給其他人計算了。


    王氏和其他兩人都吃驚的看著薑如意,大眼瞪小眼,竟是不知該說什麽好。八十一兩對於王氏來說,可不是小數目,好幾個月的月錢呢。一下子就全部都輸了。


    “這,這,這人都去哪兒呢?”


    張氏一回來,發現王氏等人都散了去,就剩下薑如意和丫鬟蘭香在這裏,薑如意的麵前還堆了一堆錢。


    “舅母,輸了,走了!”


    薑如意還是那副表情,仿佛方才胡牌的那人不是她。起初王氏等人以為那是薑如意的運氣,畢竟她是傻子已經好些年了,人人都知曉,於是又和薑如意打了幾把,薑如意如有神助,不管這三人如何聯手做牌,最終都被薑如意給贏了。最終她們隻得輸的慘兮兮了,於是沒好氣全部都走了。


    “你贏她們的?”


    張氏吃驚的問道,薑如意突然就衝著她一笑,點了點頭,這還是薑如意這麽多天,第一次對張氏笑,把張氏喜的一把將她摟在懷裏。


    “我的天啊,我的大姑娘你是不是好了。”


    薑如意驀然的望向張氏,又恢複了先前的樣子,不搭理她了。


    “哈哈,小妹,你好厲害,我可不和你打牌,太強了!”


    “是啊,丫頭給你阿母一樣,這牌打的這麽好,輸的我……”


    腦海中又浮現出這樣模糊的畫麵來。


    “家人?”


    薑如意自言自語道。


    “如意,怎麽了,嫂子在這裏,我們走吧。”


    張氏說著便領著薑如意離去,就在他們要走出大門的時候。就聽到有人再喊:“那不是沈郎君嗎?”


    “哪家的沈郎君啊?”


    “就是南都沈湛清,沒想到他今日也來了,走,快去瞧瞧!”


    張氏和薑如意兩人都不關心這個,兩人就準備離開了,沒想到那王氏忽地就走了過來,笑道:“走這麽急幹什麽,用完晚膳再走也不遲。來,老祖宗今日高興,現在嚷著要見大姑娘呢?”


    王氏恨恨的看了薑如意一眼,這人是傻子?若是傻子的話,她能把把和牌?若她不是傻子,為何她此番看起來這般的呆滯,而且還被代戴家給休棄,王氏有些看不懂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末了,又想起她輸的銀錢,頓覺肉疼。


    作者有話要說:


    ☆、沒有月事


    且說薑如意連並著張氏再次回到了蘇家老太太陳老太君這邊。陳老太君喝了些許的酒,這會兒倒是有些上臉了。見薑如意和張氏進來,陳老太君又招呼了一下:“不是說,用過晚膳再走嗎?這麽著急做啥子。”


    陳老太君說著,便讓婢子將薑如意帶到她身邊,摸著她的手,又將她摟在懷裏,心肝兒,肉啊的,好一陣叫。


    “這會兒離用飯還有一打會兒,我們就摸一回兒牌吧。”


    陳老太君無甚愛好,平日裏最喜打牌,若是平時她此番提議,底下做媳婦的無不讚同,隻是今日因特殊情況。薑如意大舅母王氏一聽又要打牌了,又是一陣肉疼。


    三舅母寧氏心裏藏不住事,這口風也不緊,一聽又要打牌了,心裏有什麽就立馬說出來,隻見她深看了薑如意一眼,又看了一眼張氏:“老祖宗,我可不和你們打牌,如意打牌那麽厲害,我可不和她打!”


    今日輸錢就輸寧氏輸的最多,她去年冬才過門,是薑如意三舅的填房,她娘家本就不寬裕,此番剛剛過門,也是各種打點,手頭上本來就緊,今日本想聯合其他兩個人來圈一下張氏的錢財,沒曾想到竟是被薑如意殺了一個措施不及。


    “如意?”


    陳老太君疑惑的看著薑如意,她是知曉薑如意癡傻,都這麽多年,沒聽說過她竟是會打牌。


    “如意你會打牌?”


    薑如意聽到陳老太君這麽一問,一下子眼睛就亮起來,朝著她點了點頭,“恩!”


    恩,她會打牌,而且很會打牌。


    “老祖宗,若是如意和我們玩,我也不玩了。”大舅母王氏還在肉疼那些錢,不想和薑如意打牌。


    “老祖宗,老祖宗,沈家老太太來了。”


    丫鬟嬌杏小步跑到了房裏,興奮的說道。


    陳老太君一聽,立馬也就站起身子來。


    陳老太君是南都人,和南都沈家的老太太吳老太君乃是發小,在家裏做姑娘的時候感情好,後來她遠嫁到上京,吳老太君則是嫁到了沈家,兩人的婚事都比較圓滿,嫁人之後也時常有聯係,如今兩人年事已高,見一麵就少一麵,陳老太君對這些見麵的機會十分的珍惜,尤其是這一次吳老太君竟是從南都大老遠的趕來,著實的不易。


    “我的老姐姐,難為你大老遠的來看我。”


    “好妹妹,你有福氣啊。”


    吳老太君和和陳老太君兩人寒暄了一番,就坐定了。吳老太君如今也是滿頭白發,不過瞧著還算是精神,她臉上帶著笑意,掃了一下整個大廳。就笑著對陳老太君道:“我說好妹妹,你家琴姐兒呢?怎生的今日沒見到呢?”


    吳老太君口中的琴姐兒,就是薑如意大舅母王氏的次女,現今貴妃蘇淺的親妹妹,單名一個琴字,素有才名。如今年方十六,還未婚嫁。吳老太君此番一開口,王氏臉上裏麵就堆笑了。


    這一次吳老太君可不是一個人來,還帶來她的孫兒——沈湛清來。


    在大夏國誰人不識沈湛清,那可是頂好的人兒。


    說起這沈湛清,就不得不說起南都沈家。南都沈家,算是大夏國的豪族,有祖孫三榜眼,十子同進士之說。如今當朝的內閣首輔沈鬆就是來自沈家,是沈湛清的伯父。沈鬆幼年便生有腿疾,雙腿不能行,然他不懼艱難,憑借自己過人的毅力,一路奮鬥,成為了如今的內閣首輔,被大夏國人人所稱道。


    沈家不僅僅治學嚴謹,還有一傳統,那就是家中男子不得納妾,不得有通房。所以沈家兒郎一生之中隻有一發妻。所以在大夏還有要嫁就嫁沈家郎之說。作為沈家年輕一代作為拔尖的沈湛清至今未娶,所以他的親事也被大眾所關心。


    吳老太君此番前來,又相問起蘇琴,自然是有那方麵的意思了。


    “琴兒,今日還在書房之中嗎?”


    陳老太君問道。


    “還在書房之中呢?害怕納下功課,老祖宗你也知曉琴兒素來就是要強的主,她那性子我也勸服不了。”


    王氏說著嘴角還帶著笑意,一副洋洋得意的樣子。


    於是這一行人就開始說起蘇琴的事情了,倒是將方才打牌的事情放到了一旁,而薑如意自然也被冷落了,她頗有些無聊。就站起身子,愣在那裏。


    “這位是……”


    吳老太君認了一群,終於將注意力集中到了薑如意的身上。吳老太君打量了一下薑如意,眼前的這個姑娘麵黃肌瘦,雖穿著華麗,眼中卻無甚光彩,顯得目光呆滯。


    薑如意見吳老太君看她,她自然也看上吳老太君。


    “這位就是我惠兒那個苦命的女兒,如意。老姐姐,你可還記得,如意還是你親手給接的生啊。”


    吳老太君一聽,也就看向薑如意,她年老了,如今腿腳也有些不便,見到薑如意如此,就小碎步的走到她的麵前,拉著他的手:“如意,如意怎麽變成這樣,這是,對啊,如意今日怎生的和你一起來,她婆家的人呢?”吳老太君終於發覺不對勁之處了。


    如意到底也是戴家婦,而如今如意竟是梳的未出閣女子的少女發髻。


    “如意和戴家三郎算是斷了。沈家老太太,你就別問了,問了我心裏疼!”張氏拉著薑如意的手,長長的歎了一口。後來吳老太君才知曉,戴家竟是將薑如意給休了。


    “竟是休了,如意那個時候本就有病了,那戴家又不是不知道,再說這三年無子,這才三年呢?這戴家也是一個沒眼力勁。想當初我前頭那家,也不是言說我不能生養,後來我再嫁,兩年抱三。那戴三郎竟還是個讀書人,簡直就是辱沒了讀書人的臉。”吳老太君年輕那夥兒脾氣就大,加上她也是二嫁之身,當初年輕那會兒她也曾經被夫家休棄,休棄的原因也和薑如意差不多。因而對薑如意十分的同情。


    “老姐姐,誰說不是這個理,罷了。”陳老太君也隻得歎氣。雖說大夏民風開化,但是對於女子還是多有束縛。不過比起前朝,那就好太多了。


    “罷了,如今如意少女嫩婦,好生休養,定能許給好人家。到時候老身也幫著瞧瞧,給如意說一個好的。”吳老太君拍了拍薑如意的手,同樣有被休經曆,心裏的苦,吳老太君最是清楚。


    這女子一旦被休,即便你沒甚大錯,也抵不過那人的嘴。當初吳老太君被休,人人都說她是石女,不能生養,幸而碰到了沈家郎君,不計前嫌,娶了她,才有了她今日。


    “不用了,我們如意許了人家,還是左相傅伯南。”陳老太君十分欣慰笑著,將這好事告訴了吳老太君。吳老太君一聽,臉色就微微變了,站在她身邊的沈婉如臉色更是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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