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衡,我是煦之,你還記得嗎?”


    傅伯南顧不得那麽多了,就衝上前去,走到了薑如意的麵前。


    薑如意微微抬頭,她的眼神還是那般的空洞,張氏牽著她的手,她不言語,十分的安靜,在人前始終不發一語。張氏見傅伯南如此,便言說道:“大姑娘身子有些不爽利,煦之你莫怪啊!


    “不怪,不怪,我怎麽會怪你,對了,阿衡你坐吧,來給你坐。”說著他便親自將凳子端到了薑如意的身邊,對她關懷備至,這讓張氏瞧了十分的滿意。


    反觀戴明澤,則是木訥的站在一旁,又想起戴家對薑如意的種種,張氏心裏便越發的對戴明澤不滿了。


    “我說戴三郎,如意你也瞧見了,現在你可以走了吧。”


    張氏扶著薑如意坐下,戴明澤也瞧見,他有千言萬語,此時竟不敢發一言。


    他回想起當初薑如意還在女學間的時候。


    薑如意和戴明澤兩人從小乃是指腹為婚,兩家也算是世交,薑如意的父親薑明山祖籍福建晉江,是大夏國恢複科舉第一批進士,之後迎娶了薑如意的母親定國公府的嫡次女蘇氏,自此之後便在上京紮根,然後一手創辦了揚名大夏國的晉江書院,此後上京晉江書院和南都桃江書院,並稱為大夏國兩大學府。


    在大夏十三年的時候,晉江書院科舉前三甲就占了兩位,分別是一甲狀元傅伯南,三甲探花戴明澤,而二甲榜眼則是被當時的桃江書院沈湛清奪得,至於其他進士之類的就更不要說了,晉江書院桃李滿天下,而且他特有的女學教習,也是大夏國獨一份。而今寵冠後宮的貴妃蘇淺就是晉江女學出身。


    而當時女學最出名的那人卻還不是蘇淺,而是薑明山的親女——薑如意。隻可惜,薑如意後來不知為何得了病,久治不愈,竟成癡傻,後來自然也就慢慢的銷聲匿跡了。而蘇淺名聲則是更甚,後來更被選入後宮,成為貴妃。


    戴明澤想著以前的在女學間,那個時候薑如意還未癡傻,而他卻是自小有腿疾,因他和薑如意有婚約,經常被人嘲弄配不上薑如意,那個時候他心裏多少有些自卑的。


    “戴瘸子,就憑你也配得上薑如意……”


    “是啊,我看全學院能夠配得上如意的怕隻有煦之了,你也配……”


    “就是的,一個瘸子,臉皮厚……”


    這些話他聽了無數遍了,那個時候的他,還不曾學業出色,還是一個瘸子,薑如意人長得美,才學又好,但凡這個男子都愛慕她,是啊,他如何能配得上她。


    “給你!”


    他抬頭就看到薑如意站在他的麵前,她蹲下身子,用絲帕給他擦臉,大夏國男女之防並不大。所以平日裏,兩人也還能見麵。


    “你……”


    “是我啊,不要理睬他們,他們那是嫉妒,嫉妒你,所以你要讓他們更加的嫉妒。給你,我送給你的。”那個時候的薑如意對著他笑。


    他那時還是一個瘸子,不是探花郎,不是大夏右相,隻是一個學業不好,又瘸又醜的人而已,那個時候的薑如意不曾嫌棄他。戴明澤手裏還握著薑如意的絲帕。


    “如意,我怎會休棄你,你是明澤,你的子恒啊。”


    戴明澤落淚了,多言男兒有淚不輕彈,他握著絲帕,踉蹌的走到了薑如意的麵前,她不記得了,她忘記了一切,忘記和他在一起的種種。而今她更是要另嫁他人。


    “如意,對不起,是我讓你受委屈了。”


    戴明澤走到了薑如意的麵前,她還是麵無表情,坐在那裏。


    “你,你,你,不是……”


    她想說什麽,她看到戴明澤的腿骨有一個小小的黑點,他的腿。她不知為何竟能看到戴明澤腿骨,為何?


    “病入骨髓,遂成黑點,丫頭看清楚了吧,這可治!還記得怎麽治嗎?”


    又是這個聲音,薑如意看到了戴明澤,怎麽治療,怎麽治療,頭好疼。她立馬就抱住了她的頭。


    “如意,你怎麽了?戴明澤,你給我滾,快點給我滾出去,我們薑家不歡迎你,如意不要怕,不要害怕,嫂子在這裏,在這裏。”張氏立馬上前就抱住了薑如意,她以為薑如意是受刺激了。


    “你走,怎麽還不走,平安送客!”


    這下子連薑如海也動氣了,平安見狀,立馬就上前言說道:“右相大人,這邊請!”


    戴明澤本來還準備上前,隻是當他一上前,薑如意就渾身顫抖,就好似怕極了他的樣子,見到薑如意如此,戴明澤也隻得離開,隻是他未曾將絲帕還給找薑如意,而是將它妥善的收好。


    他走了出去,此時傅伯南也跟著他出去。


    “子恒,你等等,我想我們應該好好談談!”


    傅伯南還帶著笑意。


    平安見狀十分為難的看著傅伯南,想說話,又不敢說話,畢竟傅伯南乃是當今的左相,位高權重,戴明澤也是右相,這兩人他都開罪不起。


    “你先下去吧,我與子恒敘敘舊,你去回你們老爺,就說我送子恒出去便是。”


    平安一聽,也隻得離開了,於是此時傅伯南和戴明澤單獨在一起了。


    一個是薑如意的前夫,一個是現任,這兩個人在一起,見麵自然是各自心思了,隻是雙方都是讀書人。


    “子恒,這邊請!”


    作者有話要說:


    ☆、冤家路窄


    傅伯南伸出手,做出邀請之態,指著薑家的後花園一涼亭,戴明澤見狀,也就跨步向前。他因有腿疾,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與健步如飛的傅伯南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若是在十年前,戴明澤可能還會相當的自卑,而今他不會了,他不會因自己有缺陷就低人一頭,而這一切的改變全因薑如意。


    “子恒,你我乃是同窗好友,都是薑夫子的學生,又是同僚。如今如意已然被你休棄,我未婚,她未嫁,此番我提親合情合理,而現今大兄也已經允諾了,還請子恒你放手吧。”傅伯南在官場上人稱笑麵虎,永遠都是帶著笑意,卻可以殺人於無形之中,他雖是帶著笑意,那笑卻讓人感到一絲絲瘮人。


    “我是不會休棄如意,這其中定是有誤會了。煦之,你這般奪□□,非君子所為!”


    戴明澤據理力爭,他總是覺得有些蹊蹺,前腳薑如意被他“休”,第二天傅伯南就得到消息,提親了。這動作也太快了。身在官場多年,戴明澤心計城府自然也不讓傅伯南。他甚至在懷疑,休書一事是不是傅伯南所為,昨日他也多方查證,後來才發現,竟是他生母秦氏所為,氣的他昨日一夜未睡。


    “君子?何為君子,戴明澤就你也配和我談君子?”


    傅伯南翻過臉來,用手撮住戴明澤的衣領,朝著他的臉,兜臉便是一拳,打的戴明澤嘴角出血,他踉蹌了半日才站穩:“戴明澤,你看看,你把阿衡弄成什麽樣子,當初是誰在夫子麵前口口聲聲說一定會對她好的,這便是你對她好的。戴瘸子,我告訴你,阿衡以後就是我的妻。她前十八年,我無法參與,她的後麵幾十年,我會奉陪到底,你有多遠就給我滾多遠,永遠都給我滾出阿衡的生活中去。”


    一直以來,傅伯南都是以謙謙君子的形象出現在眾人麵前,永遠都是帶著笑意,溫潤如玉,何曾見他動粗,然今日卻動粗了,而且竟是毆打了戴明澤。若是被禦史台的那幫老家夥給瞧見了,明日就要等著被彈劾吧。戴明澤怎麽說也是朝廷命官,毆打朝廷命官,那可是大罪。


    戴明澤擦了擦嘴角的血,站直了身子,望向傅伯南。


    “你休想。如意是我妻,我不會這般善罷甘休。三年前我可以敗你,迎娶如意,三年後我同樣可以。傅伯南我們走著瞧吧。”戴明澤說罷,就端直身子。


    此刻他站起身子,托著病腿,朝外間走去。


    “如意,你以後若是真的嫁給我,別人若是嘲笑你嫁給我這個瘸子,你會不會傷心啊。”


    “不會啊,子恒,瘸子怎麽了?你隻要努力向上,定能成就一番偉業,你不記得內閣首輔,一品大員沈鬆了嗎?他不是雙腿都不能行,如今還不是當上內閣首輔嗎?你比他好太多了。”


    是啊,他比沈鬆好太多了,而且如今還不到最差的情況。方才他也瞧見了,薑如意的身體狀態並不好,她和傅伯南隻是定親,還未過門,他還有機會。就算即便是過門,他也有信心將他們拆了。


    戴明澤從來就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他為官多年,官拜右相,而且深有腿疾,自是比旁人付出了更多的艱辛。


    要說起戴明澤和傅伯南兩人的恩怨,那可就要從他們在晉江書院求學的時候說起了。


    當時戴明澤和傅伯南兩人都求學與薑明山,薑明山就是薑如意的父親,他雖說當年科考成績,未列三甲,卻教著一手好書,晉江書院自從創辦以來,僅僅花了不到十年的時間,就與南都有著百年基業的桃江學院分庭抗禮。


    而傅伯南,字煦之,少有才名,是天賦極高之人,什麽東西一點便通。因而在入讀晉江書院的時候,那名聲就更勝了。而戴明澤則不然,他身有腿疾,剛入學那會兒他敏感自卑,與人少有交流。人知曉他,皆因他有個出色的未婚妻——薑如意。薑如意在女學間,幾乎是傅伯南的翻版。


    所以戴明澤那個時候,經常被嘲笑,人人皆因他配不上薑如意,後來還是薑如意親自開導他,他一下子就覺醒。與傅伯南相比,戴明澤資質普通,泯然眾人,並不聰慧。


    不過戴明澤勤奮,十分的勤奮,傅伯南學一遍就會的東西,他就學十遍百遍,就這樣漸漸他竟也起來了,成為僅次於傅伯南的學生。後來薑夫子也被他的勤奮好學所打動,親自教習他。


    隨著戴明澤的才名傳開,說他不配薑如意的也越來越少了。當然這其中並不包括傅伯南,傅伯南更是在晉江學院結業禮上,單挑戴明澤,與他一較高下,若是戴明澤輸了,就要與薑如意解除婚約。


    本來很多人都認為戴明澤不敢應戰,雖說那個時候他已經很出色了,但是與傅伯南相比,還是有一定差距的。不過當時跌破眾人眼睛的是,戴明澤還是迎戰,後來他還贏了傅伯南。


    那場比試,直到現在也被人所稱道,薑夫子親自出題,太學三大教習閱卷,最終戴明澤勝。


    而傅伯南與薑如意就這般錯過了。隻是不知為何,薑如意自從那次比賽之後,就漸漸的變得癡傻起來,後來竟是不識人,變成了傻子。


    薑夫子夫婦多次問藥,都無濟於事,直到現在薑如意也還未好,這也是大夏國三大不解之謎之一。


    今日傅伯南和戴明澤兩人攤牌,戴明澤並不懼傅伯南,自然傅伯南也不懼戴明澤,這兩人再次杠上。兩人曾在朝堂之上多次杠上,此番因薑如意眼瞅著又是一般惡鬥。


    “戴瘸子,這一次你可沒有那麽好的運氣,阿衡,我定會迎娶她過門,治好她的。”


    傅伯南彈了彈手,心想著方才下手還是輕了,早知道打的再重一點,讓他明日都不得上朝。


    他休整了一番,就大步流星的走出了後花園,平安已經在那候著。


    “左相,方才老爺正要奴才來尋你呢?今日大姑娘身子有些不適,已經睡下了。”


    “無事,阿衡確實需要好生休息了。我改日再來看她就是。”


    且說張氏已經將薑如意扶回了房間,盧氏也做好了清水白石湯,端了上來,由著張氏來喂。


    “大姑娘,喝湯湯,不燙,來,嫂子給你吹吹。”


    薑如意小口小口的喝著,張氏瞧著她的樣子,又心疼了一番,不覺竟是落淚,她多年無子,可不是將薑如意當成自己的女兒在養。


    末了,就親自去薑如意鋪床,讓她安歇。


    張氏連並著盧氏走後,薑如意睜開了眼睛,她分明看到那個人的腿是有問題。


    “要剝開,刮一下!”


    她開口了,然後就翻身下床,連鞋襪都不穿就走到了妝台前,將想到的辦法寫下,“對,要剖開,刮幹淨,加上蜂蜜和老鷹屎包住腿,可治愈。”


    她想起來,卻不記得告訴她那人的臉。


    “阿爹,對不對,老鷹屎不能內服,要外用!”


    阿爹,薑如意伸出手,腦海之中那人的眉眼還是那般的模糊。


    “大姑娘,你怎能這般,快點上床,怎能穿的這般單薄就下床了,蘭香,小暖,你們這是怎麽伺候姑娘了,竟是讓姑娘這半年下床了。”張氏落下了一東西,來尋,就瞧見了薑如意光著腳,站在窗前,衣裳單薄,那窗竟還是開著,如今又飄雪了,那雪都吹進來。張氏立馬就上前,拉扯著薑如意上床,末了還將蘭香和小暖一頓痛罵。


    “不,不……”


    薑如意瞧著是想給這兩人求情。


    “大姑娘,你且睡下,這兩個婢子服侍竟是這般不用心,今晚你們就不要用飯,在這個家裏,大姑娘什麽事情都要緊著來,你們一個個都給我聽好了,若是讓我再瞧見誰對大姑娘不用心,老娘就將你們一個個發賣了!”


    “啪!”


    張氏當即一怒,怒拍桌麵。那些婢子小廝們自此之後,無人敢怠慢薑如意。


    作者有話要說:


    ☆、賭場高手


    三日後,雪後初晴。


    今日是薑如意外祖家,也就是定國公府老太太的生辰,昨日特意派人來請,說是既是薑如意回家,那便是要過去瞧瞧老太太,老太太心裏念著如意。於是乎,張氏親自給薑如意打扮妥當,讓薑如意看起來也比前幾日顏色好了些許。


    之後就囑咐了盧氏幾句,才牽著薑如意的手,出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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