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紀居昕,也被田氏一句,大少爺死了誰得的好處最大誰就是凶手,給牽扯進來了。


    要說大少爺死後誰得的好處最大,頭一個是二房的八少爺紀居宣。楊氏除了寵愛大少爺,最寵的就是八少爺,大少爺死了,八少爺一頭獨大,所以說二房怎麽會沒動機沒嫌疑!


    再一個就是九少爺紀居昕,如果不是大少爺去世,這個庶子一輩子都會在莊子上,哪能回到紀府,受老太太看重,如今更是活的風生水起,與外頭的少爺們交好,恐怕很快大名就要響徹全臨清了!


    高氏大喊冤枉!沒見過這樣的,紅口白牙就敢胡喊,她在這個家辛辛苦苦,便是公中有點緊時,也願意填補些嫁妝搭把手,自嫁過來的第一天起,從來隻為紀家想,沒敢要過什麽東西,如此一片赤子之心,也能受到胡亂攀扯,可是不讓人活了!


    三個妯娌你來我往,掐的天地色變,楊氏冷哼一聲,也不去阻止,隻讓陳媽媽注意著,一旦有動手跡象,就叫婆子過來給她們分開,等她們罵夠了彼此再說。


    說起來這事攀扯出誰都很正常,唯獨昕哥兒不可能。就算他活了十三年突然得人點化大徹大悟,沒有人手沒有資源,想要插手到紀府翻天,根本不可能。


    再者說,昕哥兒膽小乖巧,聽話又懂事,怎麽可能會做這種事。


    這裏哪個都不是傻的,不過是隨口攀扯,不會有人當真。


    楊氏哪裏知道,她心裏膽小乖巧的紀居昕,還真是大徹大悟,沒做出那樣的壞事,並非是不能不敢,或許隻是……沒來的及。


    紀居昕看了看天色,讓百靈去大廚房取午飯。


    綠梅走過來,將最近情況一一報與他知,他差點笑噴了茶,竟然還能攀扯到他身上?這幾個女人還真是不得了!


    “少爺放心,老太太不會信的。這事不管是誰,但凡有眼睛不傻,就能明白,怎麽也牽不扯不到少爺您身上。”


    紀居昕笑著,眉眼彎彎的樣子很是可喜,“好了我不擔心,這事要真心牽扯到我身上,才是貽笑大方。”


    其實一直以來,他都遺憾一件事,紀府裏的女人,都有些聰明。凡事算是能拎得清,講究因果的。如果有個蠢的極品的,腦袋思路不同常人的,做為突破點攻擊,紀府後宅才算熱鬧呢。


    反正正院忙著,無人注意他,紀居昕便叫了堆好吃好喝的,練完字畫,捧了本書斜在榻上看,吃食擺在榻邊的小桌子,泡了夏飛博送來的茶,過的好不愜意。


    正院裏斷斷續續有消息過來,老太太用飯了,老太太小憩了,幾位太太跪在外邊,又吵起來了,老太太又開始審人了……


    直到黃昏時分,老太太下了準話,今天算是囫圇過去了。


    綠梅回來報給紀居昕知,“老太太說證據不足,四太太罪名不成立,不許大太太再借此事妄為。但老太大答應了大太太,此事必要查個水落石出,大太太可每日去正房看著,所有查肅過程,一點也不瞞她。”


    “就這麽算了?”紀居昕慢慢地翻了一頁書。


    綠梅搖了搖頭,“老太太還說,不管出了何事,大太太這麽衝進正院打人都是不對的,此舉有不孝嫌疑。此事老太太願意清查給大太太個說法,但大太太也要為此行為付出代價。老太太請了家法,由陳媽媽打了大太太手心二十下。”


    “隻打了大太太一個?”


    “是。”


    “大太太認了?”


    “未聞大太太有怨懟之言舉。”


    紀居昕唇角彎起,子漆雙眸裏微光點點,似有嘲諷笑意。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綠梅手挨了挨茶壺,是燙的,再看桌上點心,都是涼著吃亦可的,便福了福身,安靜下去了。


    紀居昕以手掩麵,笑聲外泄。


    真是荒唐……


    楊氏手段玩的好啊,前期不言不語不發威,任兒媳們吵鬧攀扯,就是不給個判決說法。一直耗著她們,等她們吵完了磨完了,嘴幹了人累了精神不濟了,她就精氣神十足的上了。


    首先她肯定事實,大少爺是毒死的這個無人不知,沒什麽可瞞的,既然李氏又找到了新的證據,那好,咱們就查,隻是證據不足事實不明時,李氏你不能隨口說誰是凶手誰就是凶手,不能胡亂動手,一切以事實為標準。


    她還擺出態度,接受監督,一副定要查出真相的公正架勢。


    這一番表態定能安慰李氏,安撫田氏高氏。


    他猜想,一天下來李氏也累了,和妯娌們吵了一天架,也能回過神證據太單薄,沒辦法釘死田氏,於是現下該做的不是像個潑婦一樣繼續糾纏田氏讓婆母討厭,她要收集更多證據!


    楊氏在後宅權柄最大,隻要她答應查了,自己再看著,事情一定會水落石出!


    本來這件事,她最想的不是弄死田氏,而是為兒子報仇!反正早晚都會查出田氏真麵目,她何必急於一時!


    至於楊氏說的,也對,她認,她今天的確過去衝動,衝進婆婆房裏打人,說到哪都沒理,她受罰沒關係,隻要能找出事實!


    至於田氏高氏,也能順著楊氏話音,自有一番領會。


    紀居昕笑的眼淚差出來了,李氏啊李氏,你如何能信楊氏願意為你查清真相!府裏人事全都在她手上攥著,想要什麽樣的結果,還不都是她說了算!


    你這樣衝動的把事情掀開本就是錯,現在楊氏但要壓著你,慢慢的一點點查,查到最後,等你心氣磨平了,也不會有結果,你信不信?


    不過有沒有結果與他來說不重要,也沒關係,他隻要李氏和田氏不得閑,算計不了他就行了。


    回頭李氏真被楊氏調教的認了,他再找劉媽媽好好說道說道,給她提個醒就是了。


    這夜紀居昕睡的很好。不過除了他這裏,紀府沒幾個安靜地方。


    大房不必說了,李氏挨了教訓,手腫得像饅頭,長房宗婦被責了家法,還當著下人,她很沒麵子,不敢再鬧,連紀仁禮都不敢請,疼的睡不著,燭火亮了一宿。


    高氏今日算是遭了連累,大過年的觸了這樣的黴頭,能高興才怪。她有嫁妝有錢,左右不了老太太,卻能拿捏她那個學業不行,管著紀家庶務的男人紀仁義。


    紀仁義又哄又陪,田氏氣也沒消,兩人鬧了半宿。


    至於田氏,則是腫著臉,枯坐在房間裏,等著紀仁德回來看上一眼,她好告狀,也擺出個姿態引人疼惜。


    哪知紀仁德這日一早出門,竟是夜深了才回來,還喝多了酒,直接去了書房睡,根本沒到她房裏看一眼!


    田氏撲到床上大哭,長這麽大,她何時受過這樣的苦!


    第二日一早,林家的人就來了,帶著少爺親手寫的貼子,說是要請紀九少爺過府赴宴。


    三十那日的好消息紮堆的來,整個臨清都炸了,誰人不知,這夏林徐三家升官發財,乃是大大的紅人!便是不起巴結之心,也不敢隨意得罪。


    楊氏之前做主讓紀居昕‘養病’,是擔心方家那頭出事,結果幾天過去,方家沒一點消息出來,過年還同往常一樣,與田氏的信件往來也未見異常,她已是放了半顆心。


    如今林家少爺正經來請,她是不能再關著紀居昕了。現在家裏亂糟糟的,幾個少爺再找上門,招待是小事,聽到什麽……就不好了。


    以前的打算不能用了,她叫來紀居昕,好生叮囑一遍,放他出了門。


    紀居昕在紀家地位不高,出門也就是楊氏派了輛馬車,跟了個車夫,他也沒帶丫鬟,身邊隻帶了周大孫旺。


    進得林府,早有林風泉的小廝在門口等著,見著他臉上笑開了花,作著揖給他拜年,說少爺本想親自來接,可恨鬧肚子了,怕紀九少爺來了找不著,特意派他在這等著。


    紀居昕差點笑出聲,“怎麽鬧肚子了?”


    “這不這幾日家裏人多麽,咱們少爺跟著長輩待客,吃飯沒個點,撿著一點就吃一點,吃的雜了就……”


    小廝邊說邊帶路,還苦著小臉請他千萬不介意,少爺讓他代為賠罪。


    紀居昕一點也不怪林風泉,好朋友哪裏在乎這個,而且林風泉不來接他才好,他可看到了林家大門現在客如雲來,他一點也不想顯眼。


    小廝引他到了一處偏廳,“少爺完事了就會過來找您,這裏沒有外人,您可自便,少爺還說一會兒夏少爺徐少爺也會來,今天一起熱鬧熱鬧。”


    小廝上了茶點就出去了,也沒走遠,就站在門邊,怕紀居昕有什麽需要好叫人。


    不過盞茶的工夫,林風泉就跑過來了,氣喘籲籲腦門上都是汗,見著紀居昕放心地歎了口氣,沒個坐相的半趴在桌子上,“紀九,我同你講,我可倒黴死了……”


    他絮絮叨叨地講述這幾天多麽多麽忙,多麽多麽可憐,明明後廚一桌桌好菜不停的上,還都是好東西,偏他吃不上,還見天餓著,吃雜了還拉肚子,難受的不行。


    “說起來拉完又餓了……”林風泉可憐巴巴地伸手欲拿桌上點心。


    紀居昕‘啪’一下拍掉他的手,“這點心是糯米做的,不好消化,又有些涼,你鬧肚子還敢吃?”


    他把站在門口的小廝叫來,“你去你家廚房看看,有沒有熱熱的粥口甜湯,給你家少爺端一碗,若是廚下太忙,這些來不及準備,就看看有沒有熱熱的饅頭,最好是新蒸的,給你家少爺吃也合適。”


    小廝脆脆地應了一聲,下去了。


    林風泉瞪眼,“這是你家下人還是我家下人,怎麽這麽聽你的話!”


    紀居昕給他倒了一杯熱熱的白水,眨眨眼,語氣略調侃,“我買通他了你信不信?他連你昨晚起夜幾次都告訴我了……”


    “這沒良心的,”林風泉哀嚎一聲,“連賣身銀都沒給我啊……”


    有了紀居昕,林風泉不再招呼別的人客人,隻陪他一個,也算是偷個閑。


    他喝了小半碗熱粥,肚子舒服一點了,就揮揮手,讓小廝下去了。


    小廝下去也沒去別處,直接到前院找到正和人聊天的林父,湊過去小聲說了句什麽。


    林父聽了眼底一亮,同客人說了幾句話後起身道失陪。


    客人們知道他忙,也沒攔著。


    隻是他走後,幾個人左右看看,略有耳語。


    臨清數著的,有地位的,有官位的大族不多,看著都在坐,要不就沒來,現在是誰來了,竟要林父如此熱切地過去接待?


    幾人招了自家下人過來問,下人們出去打聽一圈,沒什麽特別的人來了。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臉好奇。


    林父當然是去見紀居昕的。


    紀居昕的家人不識貨,不重視他,可是有人把他當寶貝的,而且不獨獨他一人。


    他若是不能得個善緣好地位,夏家的老頭徐家的人精可不會客氣。


    得虧他家蠢兒子給力,第一個下了貼子把人請來了,讓林家得了頭籌,不好好過來維護關係怎麽行!


    林父來了,紀居昕當然好好行禮問好,以長輩待之。


    自他在幾家麵前展露自己開始,他就知道,他不會再平庸,有人會願意用他。


    他一點也不後悔,能得人用,證明你有價值,沒有價值,被眾人踩的經曆,他早已過夠了。


    林父先是批評了下林風泉半死不活懶洋洋的樣子,見紀居昕沒見外也就放過他了。


    之後他摒退下人,低聲說起名單之事。


    “年前二十九的抄家,三十的調令,想必你已知悉,也能猜到是何原因,我今日便告訴你,你猜的沒錯。”林父捋著胡須,眼睛很亮,“通政司那裏……透了消息,上了折子的,不隻我們一處,我想著衛將軍或可……順便幫了我們大忙,此行才無比順利。”


    紀居昕含笑,“我猜也是。”


    “所以這次還真沒遇到什麽問題,遂我也沒去告知你詳細消息。”


    “一切順利最好,當初我們那個約定,也是在不順利的情況下。我不敢有半點不愉,伯父也千萬別看的太重,不然我心內難安。”


    紀居昕將那個名單交給林父之前,曾做了約定,這件事進行期間,不管有什麽消息,都不能瞞他,必須一一一告知。


    哪知太順利,沒什麽好說的,林父怕他少年氣盛解釋一番,他自然也表現出一個豁達性子。


    這樣的性格更好交,林父心內滿意,想著一會兒紀九臨走前送些好東西。


    這個話題不好再繼續,紀居昕想了想問道,“我有一事,想請教伯父。”


    “賢侄無需多禮,直說便是。”


    “朝廷邸報一般是一月一次,但府裏因為……消息更新比別處快些。年前消息來的太晚,這月又逢過年,不知邸報何時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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