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驚訝地看著燕帝,後者垂下眼睛,神色變得高深莫測起來,他說:“朕已經見過了,這個孩子長得很好,很像他,朕心滿意足,還給阿璃吧。”太後心中疑惑,卻沒有多問,點點頭,將孩子抱起來,走了。燕帝看著她們的背影,深深地望進了眼底。第156章 內情樊之遠隨著福全走進明正殿的時候, 正看見太後抱著那孩子離開,他避開半步,躬身低頭抱拳, 讓太後先行而過。樊之遠這段時間在怡親王府的日子不短,小胖墩知道他, 陌生的地方遇到一個熟人不容易, 於是扒拉著太後的衣裳又咿咿呀呀地叫著。太後停下腳步,回過身, 抬起手刮了一下他的小鼻子,笑道:“你倒是喜歡他。”小孩子自然聽不明白說的什麽意思,目光就望著樊之遠,憑他不多的記憶,知道這個人常常出現在李璃身邊, 能帶他回李璃那兒。“樊之遠。”太後喚了一聲。樊之遠低聲道:“微臣在。”“八卦小報哀家看了,聽說上麵的話是你親口說的,可有一字之差?”太後的聲音帶著笑, 仿佛閑聊一般,可是樊之遠並不能當做隨口之言, 他回答:“回太後, 一字不差。”“可真令人感動,聽說阿璃激動地差點從馬上摔下來, 連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麽放了。”太後看著樊之遠,臉上的笑容微凝, “可是,哀家是半截身子埋黃土的人, 總是希望看到香火綿延不斷,思及自身, 想到定北侯,他若在天有靈應該也一樣吧。”樊之遠眉頭一皺,抬起頭來,隻見太後扯了扯嘴角,笑意不達眼底:“所以不知道將來將軍府的牌匾會不會換呢?”不管皇帝答不答應,定北侯的案子必然是要重審的,然而一旦平冤,這依舊是樊府還是改為魏府可就難說了。太後似乎沒想要他的回答,說完就抱著孩子轉身就走,身邊簇擁著慈壽宮的宮人們。福全小心翼翼地望了一眼這位大將軍,低聲提醒道:“大將軍,皇上正等著呢,您看……”太後的意思就是這個沒了根的太監也聽得明白,雖說著為了定北侯著想,可還是在警告樊之遠,李璃能做的事情他不能做,不管將來依舊姓樊還是撥亂反正重新姓魏,這輩子魏家就該斷香火了,說出那樣感天動地的話,可不能再拿著這個孩子做文章,背叛李璃。而皇家的霸道,就體現在這裏。不過出乎福全意外的是,樊之遠的臉上依舊看不出任何表情,沒有羞惱沒有嘲諷,仿佛太後的話影響不了他,直接轉身就大步走進帝王寢殿。燕帝正閉目養神,聽見腳步聲,他沒有動,直到樊之遠低沉的聲音傳來“微臣樊之遠見過皇上”,他才緩緩地睜開眼睛。這是樊之遠離京之後第一次看見燕帝,說實話如此病容,哪怕有李璃描述,依舊讓他有些吃驚,他都懷疑這人還有沒有兩個月。不過他對李航沒什麽好感,若不是怕李璃傷心,他還希望這皇帝早點歸天,所以他什麽表示都沒有,離床前五步遠站定,袖手等著皇帝說話。燕帝憑自己的力量,他是沒辦法掙紮坐起的,為了不顯得太過狼狽,似乎更不想輸了氣勢,他道:“扶朕起來。”他雖然目光對著樊之遠,可是後者一動未動,還是福全眼疾手快,小心又麻利地將燕帝扶起上半身,拿過靠枕墊在他身後。饒是這樣小小的一番折騰,似乎也耗了燕帝大半力氣,喘著氣緩了有好一陣,他才問:“這麽久才進來,跟母後說了什麽?”這話他沒指望樊大將軍告訴他,所以對著福全問的。福全頭皮有點發麻,但是帝王問話他又不得不答,便快速地將太後娘娘的話說了一遍。然後燕帝就笑了,他喘著氣,蒼白的臉色對著樊之遠,帶著一抹興致問:“母後的問題,朕也很想知道,樊之遠,你將來是姓回魏還是依舊頂著樊呢?”“這兩者沒有區別。”樊之遠回答。“嗬嗬……沒有?”燕帝冷笑一聲,“你敢當著定北侯的牌位再說一聲?”樊之遠兩側的拳頭微微握緊,麵色冷了下來:“皇上似乎管的太寬了。”“哈,你不敢!”燕帝臉上露出譏嘲,但是放在錦被上的手卻攥住了被子,目光逼人,“你在欺騙。”樊之遠反問道:“臣騙什麽?”燕帝扭了扭脖子,艱難地抬起手,指著床邊小幾上那無人翻閱八卦小報,一字一句道:“一生,一世,一雙人!通篇看著的確感人肺腑,可你從未說過這句話。”樊之遠聽到這裏,終於皺眉,他忽然間有些不明白今日燕帝召見的意思。見他沉默,燕帝覺得自己說中了他的心思,那握著被子的手更加緊了,一股怒氣油然而生,讓他的話更加生硬:“看到那個孩子了嗎?有沒有覺得刺眼,可憤怒?”“皇上若是來挑撥微臣與王爺之間的情誼,怕是得讓您失望了,我的眼裏隻有他,一個孩子不算什麽。”樊之遠道。“挑撥?”燕帝自嘲一聲,“朕何須挑撥,你不就是這樣想的嗎?真全心全意,哪兒容得下那孩子,還可笑的千軍將士前裝深情,裝大度,糊弄那傻子!為了什麽,樊之遠,你心裏有數,忍一忍,他對你死心塌地,忍一忍,魏家能平反,忍一忍,能報仇雪恨!你什麽都不用做,自有這傻子替你費心奔波,多好……反正你也忍慣了……咳咳……將來他沒了利用價值,自可以拿這個孩子作伐,一拍兩散,對不對,咳咳……咳咳……”“皇上!”福全覺得自己脖子上的物件怕是得搬家了,燕帝連這種話都說,而他還不能避出去,他都不敢看樊大將軍的臉色,很怕這位大將軍惱羞成怒滅口。燕帝這次咳得很厲害,仿佛要將心肺一同給咳出來,整個寢殿都跟著一同震顫,聽得人揪心不已。忽然他身子往前一撲,到了床邊,驀地咳出一大口血。“皇上!”福全頓時驚慌起來,“奴才這去請雲師父!”然而他正要離開,卻被燕帝一把拉住,也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力氣,帝王額頭青筋直蹦,麵目猙獰,唇上鮮紅的血跡猶在,分外刺眼,睜著猩紅的眼睛說:“不許去,朕還沒說完……”“可是您吐血了!”福全幾乎要哭出來。“死不了……”燕帝低啞地說,他看著樊之遠,後者似乎猶豫著要不要去喚人,卻聽到燕帝低低笑起來,說:“情愛這東西,如今誰信?就那傻子,還追逐這虛無縹緲的東西,無私地哪怕生那孩子也是為了你……死心眼……”這話樊之遠聽不懂:“皇上這是什麽意思?”燕帝抬起頭,盯著他一字一句道:“兒子過繼給朕,承諾一輩子不碰皇位,不再留嗣,文武百官見證,八卦小報刊印,否則不得善終,隻求……朕答應重審定北侯案。”樊之遠一直沒什麽表情的臉上終於露出了震驚的神情。他忽然想到李璃曾地說燕帝會答應重審的,那語氣分外的堅定,不是因為人心,而是他拿足夠的利益去做了交換,用自己所有去成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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