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侍郎快步走進來,還未站穩腳跟,甄為民就率先問道:“怎麽了?”這位侍郎額頭汗津津,臉色有些白,他囁囁唇,最後連衣擺都沒掀就噗通一聲跪下道:“相爺,大人,宋國公開了銀庫。”一瞬間,甄為民恍然大悟。他幾乎抖著手指問:“你們,你們沒動糧庫,卻動了銀庫……”這話雖是疑問,卻幾乎用了肯定的語氣,馮侍郎跪在地上,沒有反駁。這次捐獻,除了直接捐糧的,還有捐銀的。像蘇月,她雖不是糧商,卻也想出一份力,便捐了二十萬兩銀子。行軍打仗無需帶太多的銀兩上路,輜重幾乎都是軍備和軍糧,糧食管夠,自然這銀子便堆積在銀庫裏,顯然就要充作他用。戶部想的不錯,商賈把銀子捐了,怡親王也給了他們體麵,自然不會再追問這筆銀子將來會用在什麽地方。“你們……本官三令五申要謹慎小心,萬萬收斂貪念,管住手腳,怡親王可就盯著咱們戶部犯錯,你們倒好,欺上瞞下,把本官的話當耳旁風!親自把把柄遞上去,你們……簡直作死!”甄為民簡直氣瘋了,他抬起腳就對著馮侍郎踹了下去。馮侍郎也不敢躲閃,被踹倒在地之後,自己爬起來又跪好道:“大人,下官,下官也是這麽想的,可誰知下麵的人拿慣了,他們以為銀子入庫,沒人關注,隻要軍糧跟著大軍出發,這事兒就結束了。大人,下官聽從您的吩咐,一直看著糧庫,實在不知道他們膽大包天卻打起了銀子的主意……”甄為民聽著眼睛都瞪出來了,怒氣一上來,便又是一腳:“這難道還是本官的紕漏?好你個馮明,到現在還在推脫,你說不知道,那你可分過這筆銀子?”此一問,馮侍郎便支吾著說不出來:“下官,下官……是下麵……”甄為民殺人的心都有了,還是左相拍了一掌桌子,冰冷道:“夠了!”他這一下,鎮住了兩人,隻見左相盯著馮侍郎,帶著刺骨涼意問:“究竟拿了多少?”“十,十萬兩……”然而還未說完,左相拿起桌上的茶盞就砸到了馮侍郎的腳下,後者嚇得渾身一哆嗦,閉著眼睛喊道:“二十萬兩!”“你們怎麽不去死?”甄為民咆哮道。而馮侍郎猶如鵪鶉不聲不響。二十萬兩看起來不少,其實上下左右分分到他們手裏也不算多,更何況這些商賈捐獻的銀兩遠遠多於這個數目!相比平時戶部的心黑手黑,這次隻中飽私囊的二十萬,已經算是鬆了手指縫,給他們尚書大人麵子。可是按照大燕律令,貪汙超過百兩便可入刑,上萬的銀兩早就夠砍腦袋。雖然這條令法除了開國初期執行的較為嚴格,到了現在,當官員大貪小貪變成常事,區區幾萬兩銀子,隻要沒犯其他大事,上頭一般沒人追究。真正因為貪汙之罪在菜市口刷紅漆的,定然是犯下了其他不可饒恕的罪,亦或者造成嚴重的後果。如賑銀瓜分,以至於百姓餓殍浮屍無數。也如這次,全國眾誌成城抗敵捐銀,卻有人不顧萬千將士死活落入自己的口袋,若不將他們千刀萬剮怎能平息民憤?二十萬兩,這是催命錢。“今日之內這銀子填的上嗎?”這個時候,左相忽然問。“可……宋國公已經開了銀庫……”馮侍郎瑟縮道。“如此龐大的數目想要點清楚可不是一日就足夠了,還得核對賬本,找出缺失的地方。”左相起身在屋內跺了幾步,接著低頭看馮侍郎,陰沉地問,“還是說,你們到現在也舍不得拿出來?”這語氣不算嚴厲,卻透露著極致的危險,馮侍郎死命搖頭:“不,不是,下官有多少定拿出多少,可是……可是……”馮侍郎狠狠磕了一頭,“可是這銀子,現在一時之間湊不起來啊!”若是能湊,他豈會跪在這裏受左相和尚書的雷霆之怒。甄為民整個人都愣住了,他低喃道:“故意的,王爺定然是故意的,隔了這麽長時間才發作,等到出兵前夕才爆出來,就是要殺我們個措手不及。”都是老油條,一轉眼就能知道原因。然而這能怪得了誰?“大,大人……”馮侍郎見甄為民臉色灰白,頓時心中更慌了,他忍不住道,“大人,您一定得想想辦法,這銀子已經去湊了,隻要緩幾日,三日,就三日,保證就湊出來!相爺!”馮侍郎又將求救的目光望向了左相。後者的臉色不比甄為民好,問了一句:“這筆髒銀,你們什麽時候花出去?”都不傻,分了銀子哪有立刻就處理掉,定然要觀望一段時間,直覺能瞞天過海,不會再有人追究的時候才能放心大膽地洗白。“兩,兩日前……”顯然當軍糧相安無事地裝車到最後一日,大軍即將開拔的時候,他們就放鬆了。時間算的剛剛好。左相點點頭,卻沒再說什麽。馮侍郎看著他:“相爺……”“去吧,盡快去湊齊,老夫想辦法周旋。”馮侍郎聞言又看向甄為民,後者欲言又止,卻也沒再說什麽,隻是揮了揮手。馮侍郎心裏忐忑,卻沒有辦法,隻能磕了一頭道:“下官多謝相爺,多謝大人。”馮侍郎一走,甄為民就急切地問道:“相爺,來得及嗎?”左相闔了眼睛,搖頭:“不用想了,戶部的一舉一動就在王爺掌握之中,無需三日,就一日,宋國公便能找到差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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