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雙方都知道對方來幹什麽,想要蘇月的好態度是不可能的,不過她能親自在門口迎接已經是給麵子。三叔公見到她不禁緩了口吻,親切道:“月丫頭,身體好些了吧?人死不能複生,一定要節哀。”他頭發花白,看起來慈眉善目,蘇月抬頭望著他。“都是一家人,不要因為一點矛盾就生分了,你爹娘一走,還是得靠兄弟。不過若是小二對不住你,你也可以來找我,族中不會坐視不管的。”此言一出,周圍響起嗤笑聲,王嬸麵露譏笑道:“喲,這是當了婊子還要立個貞節牌坊!”“王嬸,這話糙理不糙,說得好。”“怎的,奪人家產的還要人感謝你們啊?”街坊們你一言我一語,讓三叔公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蘇二叔立刻嚷道:“關你們什麽事,不相幹的人少過多嘴!”“誰說不相幹了,咱們阿月讓我們一同陪著。”“月丫頭,你這是何意,讓外人插手族內之事?”三叔公不悅道。蘇月笑了笑道:“您別生氣,阿月一個人,街坊好心,怕我吃虧,壯著膽呢。”“吃什麽虧?這都按照規矩來,族裏決定的事,就是官府都沒話講,你少動歪心思。”蘇二嬸往前一站,拍了拍她身邊的兒子。蘇月垂下眼睛,聲音變冷:“既然光明正大,有多少人陪著我又有何關係,是不是,太叔公?”“就是,等過幾日見了報,這滿京城的人都知道你們做什麽,還怕咱們看到不成?”街坊可不怕這些,比嗓子,王嬸也不逞多讓。“話說現在應該有八卦小報的記者蹲在某個地方看著吧?”“一定有,這一張張嘴臉都給寫到報紙上去。”三叔公眉頭皺起,示意不要爭吵,他看著蘇月道:“天色不早了,那就進吧。”蘇月點了點頭,抬起手請他們進宅子,杵在門口管家於是帶著下人讓開了道。蘇二叔和蘇二嬸立刻大搖大擺地走進去,甚至還扭著身子撞了老管家一下。“老東西,明日你就給老子滾蛋吧。”蘇二叔可忘不了管家一而再再而三阻止他的事,迫不及待地放下狠話,就跟自個兒家一樣招待著族親進宅。蘇月的目光死死地盯著他,眼裏充滿厭惡和仇恨:“我總覺得爹娘去的蹊蹺,太叔公,您覺得呢?”蘇家跟親族不合,若說蘇老爺生前還有能說得上話的,也就是這位太叔公。三叔公進宅的腳步不禁頓了頓,表情微斂:“月丫頭,這話可不能亂說。”蘇月收回視線,扯了扯嘴角:“您也請進吧。”*蘇家的宅子完全敞開,今日天氣好,寬敞的院子中已經放置了兩排椅子和茶幾。已經有十幾個人坐在這裏喝茶談天,見到他們進來,才紛紛起身問候。見到這個陣勢,蘇家族人麵露疑惑。隻聽見蘇月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這幾位是蘇月布莊在各地分行的掌櫃,這幾個管理著蘇家的鋪子地契和田莊等其他產業,而這位是京合錢莊的二掌櫃……”蘇月一一地介紹過來,到最後她看著幾位族老道:“幾位來京不容易,就不耽誤各位的時間。今日既然是來商討我爹的家產,那麽我就讓人連銀子帶賬本都拿過來了。也免得有人說我有所私藏,故意隱瞞家產。”此言一出,眾人不禁驚訝極了,三叔公看著蘇月,麵有動容:“月丫頭……”蘇月抬起手,淡淡道:“我累了,也倦了,懶得再來回扭軲轆地扯皮,今日就都理清了吧,將來你們也別再出現在我的麵前。”她說著,抬了抬下巴。便見站在幾口大箱子邊上的漢子將一口口箱子打開。人群中頓時爆發出抽氣聲,真金白銀在陽光下反射出來的光芒能讓人花了眼睛,忘了呼吸。怪不得那些箱子都得用兩個壯漢來抬,裝了多少銀子啊!蘇家族裏沒什麽出息,蘇月布莊也不是什麽老字號,而是靠蘇老爺和蘇月打拚而來的財富,本就跟這些人沒什麽關係。他們哪兒見過這麽多銀子,一個個眼睛都發直了。更別說蘇二叔和蘇二嬸,恨不得當場伸手摸一摸,咬一咬,想想這些將來都是他們的,簡直喉嚨發幹,心跳快得要蹦出來。不過還沒靠近,銀子邊上的漢子便往前一站,阻擋了去路,也將箱子都合了起來。隻不過是些庫房和鋪子裏集起來的銀子,就讓這些人挪不開眼睛,那貪婪的,嫉妒的,渴望的臉,讓蘇月冷笑。她道:“這裏是這些年積攢下來的銀子,共計三萬八千兩,另有銀票……”她的目光落在了京合錢莊的二掌櫃身上。隻見這位二掌櫃打開一冊賬簿回答:“在京合錢莊,各地加起來,蘇月布莊共有六十八萬兩存證。”“謔!”所有人聽著都瞪大了眼睛。大燕國商貿繁盛,銀錢交易往來頻繁,便催生了錢莊銀票這一行業。像蘇月布莊的分店,隻需將銀錢存入當地京合錢莊專用戶頭,蘇月可憑借專用信物在京城領取這份銀錢。有些類似於後世的銀行機構,這為廣大商戶帶來了極大的方便,無需親自將沉甸甸的金銀千裏迢迢冒險送到京城。京合錢莊本身便養著武藝高強的鏢師,又與官府合作,相對來說更加安全。而這一筆財富,更是讓眾人手發抖,周圍安靜無聲。蘇月看著,目光越發冷意,她就是要將他們渴望的,夢寐以求的財富一一展現出來,當唾手可得的時候,又如鏡花水月,撲一場空。那種失去,應該能讓人發瘋。接下來便是蘇月布莊各地的掌櫃,拿著賬冊匯報手中鋪子的營業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