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愉便拿著托盤站在一邊,默默地看著,看著燕帝一勺又一勺親自將藥喂到皇後的嘴裏。這藥明明苦的掉渣,然而皇後卻甘之如飴。屋子裏站著三人,心思卻各有不同。待藥碗見空,施愉上前遞了帕子,又呈上托盤讓燕帝放碗,最後欠了欠身,退下去了。隻是臨走之前,她的眼神不免還是往燕帝的身上落了落,有些懷念,藏著暗暗的情愫,這一切燕帝沒看到,但落入了皇後的眼底。施愉離開後,皇後見燕帝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不禁扯了扯嘴角道:“皇上看她可是熟悉?”“有點麵熟。”燕帝斟酌地說。“皇上貴人多忘事,當年名動京城的施家大小姐,可還記得?”自是記得,記得太清楚了,哪怕她就在西側宮,做著最低等最繁重的活,他心疼恨不得替她受之,也不敢過去找她,甚至暗中照顧她,如今好不容易才到了眼前呀。燕帝的目光望向了門口,努力讓自己平靜地裝出一副物是人非的感慨:“是她啊,原來還在。”燕帝的表現,皇後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麽心情。她很想問一句:還喜歡嗎?伺候你可好?但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燕帝探望了皇後,雖然隻見了施愉一麵,甚至都沒說過一句話,但他依舊激動得難以自持。李璃不得不宣召入宮,聽著他哥猶如毛頭小子一般表達那份殷勤迫切。然後潑上冷水道:“多危險啊,皇兄若是稍微表露出愛戀來,說不定過兩天愉姐姐就能魂斷後宮了。”這水是真的冷,瞬間澆滅了燕帝心中的火苗。他在李璃的對麵坐下來,自嘲道:“阿璃,你說曆代皇帝還有比朕更窩囊的嗎?連心愛之人都保護不了。”“那多了去了,自古帝王心頭好,皆是紅顏早逝。要麽,就像我家大將軍那樣,身手了得,又手握兵權,沒人敢動。”李璃說著說著有些得意,人還要保護他呢。燕帝瞬間有些無語,這兩者能一樣?不是誰都跟李璃一樣喜歡這種硬邦邦大男人。“總之,什麽時候再見愉姐姐,皇後會安排的,皇兄你什麽都不能做。”李璃提醒道。燕帝一歎:“朕心中有數。”李璃雖然嘴上說說管不到施愉,可心裏終究會掛念,說到底,還是帝王不夠強大,而他能做的隻有盡快讓燕帝掌權,這便意味著得將朝中兩座大山繼續搬一搬。他從宮中溜達著出來,想想還是到八卦小報的鋪子裏去瞧瞧。新一期小報又要開始選文章了,裏頭有的篩選各處記者送來的消息,有的埋頭奮筆疾書記錄看點,一個個忙忙碌碌。倒是令李璃意外的是藍舟也在,他似乎正在跟某人洽談適宜,見李璃到來,便讓對麵之人稍微等等,迎了過來。“王爺。”藍舟抬手行了一禮。“小報發行到附近州府,跟那些書商談得如何?”李璃一邊問,一邊請藍舟坐下。藍舟道:“一切順利,京城乃其他地方風向,雖然也有跟風八卦小報者,然而論新聞趣事,插圖排麵,還得是八卦小報。各地的書商爭相訂購,甚至是今年早些時候的幾期,都想請小報再次刊印。”“早些時候的事,過了也就過了,不重賣。接下來可以加大刊印,不過作坊的產量是不是不夠了?”李璃問。“是,小的以為這作坊再開在京城有些不合適,刊印完畢送往各地,這運輸的費用便不菲,若碰上陰雨雪天,容易受潮糊字,不如就在當地開作坊,每期的稿件一出便快馬送過去,直接刊印發行就行。”李璃點點頭,沒有異議:“好,這事就這麽辦吧。待會兒讓西去來見你,趁著作坊開起來,直接插入明樁。除了京城,我還想知道地方之事,等明樁站穩,再讓北行安排暗樁。”藍舟知道八卦小報的作用除了讓百姓言論推動朝廷以外,更多的,便是將這一個個密探安插下去,京城內已經盡在李璃掌握之中,如今便要開始輻射京城之外。藍舟道:“小的明白。”李璃瞧著藍舟,忽然問道:“你家少爺來京那麽久,你想不想見見?”藍舟笑著搖頭:“不了,有王爺照看,小的見與不見都一個樣。相反若真見了,與王爺來說怕還得露餡,壞了您的事。”“本王能有什麽事……”李璃嘀咕了兩聲。“雲溪少爺都被您攆到別院去了,不就怕少爺認出您來嗎?”李璃:“……”藍舟見他說不出話來,不禁一歎道:“王爺,說句實在話,您若著真心喜歡少爺,有些誤會還是早些解開為好,五公主雖然和親北上了,畢竟還活著。少爺打仗打得如此不要命,說來一部分原因也是為了五公主。明明就在眼前,何必讓他將感情浪費在不相幹人的身上呢?”調戲樊之遠猶如個中老手,實則純情小處男的李璃忽然覺得很有道理。恩情也是情啊,為啥不要,還便宜了外人。他呼啦兩下扇子,看著藍舟說:“你不是還有事忙嗎,去吧。”然而藍舟沒走,思索了片刻他道:“王爺,小的剛才招待的是穗芳街蘇月布莊的東家,她想要上這一期的小報,給出的廣告費是蘇月布莊。”“這是什麽意思?”“身家資產。”“這麽多,蘇月布莊,分店開了好幾家,算是資產雄厚了。”李璃納悶道,“這位東家想做什麽?”“上一次頭條。”“這是有故事啊!”李璃思索了半晌,忽然將扇子一打,記起來了,“蘇月布莊如今的東家,是永昌伯的長媳吧?”“正是,她全名蘇月,乃蘇州人士,家中獨女,開的就是蘇月布莊,六年前隨父搬到下京城,五年前嫁給了永昌伯府的長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