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李璃瞪了瞪眼睛,毫不猶豫地立刻把棋子拎了回來。跟怡親王下棋,一盤能下一晚上分不出勝負,不是因為棋藝高超,而是某人水平臭不說棋品還差。燕帝道:“不是左相之人,也是武寧侯的,其實也沒差,一樣的狼子野心。”“不會。”李璃偷偷地抬袖子,將邊角料的一個子給抹了去,自以為做的隱秘,可惜被盡收眼底。瞧著燕帝瞪著他,李璃嘿嘿地笑了兩聲,無辜又幹脆地將看不順眼的棋子都給拿了下來,道:“左相又不傻,不會讓武寧侯得逞的,況且一介武夫,手上能有什麽人可堪大用?”燕帝點了點頭,忽然問道:“顧如是此人,阿璃,你怎麽看?”李璃一聽到這個名字,臉上的笑容頓時擴大了,很高興地說:“是個非常有意思的人。”“有意思?”燕帝微微皺眉。李璃示意身後的東來將這一期的小報拿過來,翻到了諸子百家這一欄目,指著上麵用詞活潑大膽,充滿嘲諷意味的文章,問:“皇兄看過嗎?”那赫然便是清風居士的新作。第15章 製衡朝堂上,燕帝依舊如往常那般穩坐在龍椅上,看著底下的朝臣你來我往,緘口不言,當然也無需他說話。上一次,左相一派準備充足,強逼著武寧侯一係低下一頭,將樊之遠召回。再過不久,人估計就能到京城了。而這一次,武寧侯先聲奪人。外頭鬧得沸沸揚揚的錢家案件朝堂都大為關注,當京兆府尹當堂取出那枚玉佩,陳述案件始末之時,立刻便有朝臣彈劾禮部尚書俞自成教子無方,請求嚴查俞世洪,按罪處置。按照大燕律法,俞世洪毆打良民致死,奸淫婦女至家破人亡者,情節惡劣以流放問罪。俞自成跪在地上,痛哭流涕,隻有自行請罪。左相看著對麵來勢洶洶的武寧候,眯了眯眼睛,便沒有出來作保。他雖然權傾朝野,可聖上年輕越發沉穩,蠢蠢欲動地想要從他的手裏奪回權柄,是以他沒到敢冒天下大不韙的地步。當然,俞尚書教出這樣的兒子,德行有虧,自是不適合再作為春闈主考官,否則外頭義憤填膺的考生們頭一個不答應。可是這還不夠,又有朝臣出列,接連彈劾俞自成以權謀私,殘害百姓,幹涉刑事,包庇罪犯,威逼利誘等罪名,簡直可恨至極,妄為禮部之首!俞尚書曾預言,自己若是有朝一日跌下雲霄,定是被這個禍家兒子給連累的。果不其然,上述彈劾的罪名皆是從俞世洪所犯之事而來,憑俞世洪這無法無天的性子,死在他手上的人豈是隻有錢家夫妻?為了替兒子善後,俞自成少不得利用手中職權“擺平”那些固執的苦主,很多人已是悲痛欲絕“舍離”了人世。沈家為了扳回這一局,可是花了大力氣下去,證據確鑿,容不得俞自成抵賴。燕帝看了看沉著臉色的左相,以及隱隱帶著得意之色的武寧侯,最終宣判道:“去俞自成禮部尚書一職,交由大理寺審查。”大理寺卿出列道:“是。”俞自成下了台並不重要,可接下來由誰接替就讓人分外關注。當然禮部尚書不一定馬上就要定下,然而春闈考試臨近,再不選出主考官怕是來不及。燕帝神情一振,捏著龍椅的手微微收緊,他冷靜地將這個問題拋到了朝堂上。朝中大臣文官多偏於左相一係,而武官則大部分視武寧侯為首,不過也有一部分保持中立。隻是他們極少說話,在朝上幾乎不發表任何意見,哪怕兩方勢力在朝堂上打起來,都仿佛與他們無關。上朝,不過是例行公事罷了。不過這次,頭上神仙打架,波及到了他們。想要成為春闈主考官,必然是要品德高尚,學問出眾才能服人,另外至少也得是朝中二品大員以上,站班前列。朝中二品大員本就少,實權者不出宰相及六部尚書,虛職則有大學士。隻是學問出眾好找,可德行卻難。不管是左相還是武寧侯都是有備而來,對於對方支持的人選,早已經找到了汙點,以此為反駁依據,隻待提及,便依照反對甚至攻訐。你來我往,皆不想讓。朝堂上,頓時猶如菜市口一般吵鬧,有了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燕帝不得不出聲讓雙方冷靜。忽然左相抬手道:“皇上,春闈主考若是遲遲不定,春闈諸多事宜便無法進行,此事關係重大,還請皇上裁決。”這是把球踢到了燕帝手裏,然而不等皇帝說話就見武寧侯跟著道:“不錯,春闈乃朝中大事,為的是選拔有用之才,忠君之棟梁,還是由皇上來定奪。”“忠君”這兩個字被咬的很重,左相臉色不愉,隻是冷笑一聲:“武寧侯說的極是。”燕帝看著,眼眸微微垂下,掩了眼中冷意。任這兩人說得再好聽,與他而言皆無區別,如今不過是逼他表態而已。燕帝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地吐出來,終究道:“幾位大人既然皆不合適,不如另擇一位愛卿都認可的便是。禮部尚書之位空缺,不如由侍郎暫且接任?”尚書之下,分左右兩位侍郎,左高於右,左侍郎乃俞自成一手提拔,武寧侯是絕不會願意的。不過右侍郎顧如是……眾人的目光不禁看了過去,就見這位瘦小又木訥,且年過半百的小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