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玉珺幾乎雀躍起來,“我跟你說,建州可好了!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我都可以帶你去看,去玩。我有對你說過麽,建州即便到了冬天也有綠樹蒼蒼,不像京師,不論何時看起來都是死氣沉沉,一板一眼的,還有還有……”


    玉珺歡欣鼓舞地拉著李善周說了好些話,李善周含著笑望著她,心裏一陣陣地歡喜。半晌,玉珺卻突然想起什麽,掰著手指算了算,頗為失望地說:“哎呀,知府還是四品官呐,離我的一品誥命還好遠呐……”


    李善周噗嗤一聲,忍不住哈哈大笑,一邊揉揉她的頭,道:“你放心,過不了多久,你會變成一品誥命夫人的!”


    “說話算數哦!”玉珺乖巧地拉起他的手勾了勾,兩人相視時皆是爆笑:這動作實在太幼稚,他們倆都快演不下去了!他們都知道,一品誥命於他們而言並沒有多大的意義,不過是互相敦促的一個玩笑罷了。


    玉珺依偎進他的懷裏,微微抬了頭,會看到他的下巴已經冒出了一些青茬子,還有方才他進門時,那雙略顯疲憊的雙眼——她的心中也有很多的疑惑,比如,他方才去了哪裏,見了什麽人,說了什麽話;比如,這幾日夜裏他半夜總要起身,坐在屋子裏中一坐就到天明,是為了什麽;比如,他為什麽突然要離開。


    可是這一瞬間,這些都不重要了。她相信李善周做的每一個決定,她信他,如信自己,珍惜他,如愛生命。


    幾天後,玉珺和李善周正式踏上前往建州的行程。原本選擇了陸路,因著玉珺堅持,又改成了水路。餘氏生了李善周好一會的氣,說玉珺剛剛懷孕,怎麽就要這樣舟車勞頓,玉珺連連擺手道:“娘,我打小就愛坐船,此去建州,一路上過蘇州、杭州,沿途我定要好好看看風景,玩個痛快!我自己是個大夫,我知道自個兒的身子的!”


    “還說你是大夫,連有了身孕都是你夫君告訴你的!”餘氏特別不客氣的反駁道。玉珺臉紅了一紅,狡辯道:“那都是失誤,失誤!”


    李善周道:“母親盡管放心,一路上我一定小心照顧玉珠兒。不讓她出半分差池!”


    “真是……”餘氏仍舊不放心,道:“好在建州還有小四小五,我已經去信,讓小四家的平日裏多照顧照顧玉珠兒,她是個心細的人,我放心。”


    “娘,你就放心吧!”玉珺回想起當日對餘氏說完要走的消息之後,餘氏捶胸頓足的樣子就覺得心裏一暖。這些天餘氏前前後後替她收拾東西,吃穿用度樣樣齊全,就差把整個玉府都給她裝起來帶走了。還有玉太傅,雖然嘴上不說,心裏卻是關心她,這幾日辦公務都不勤快了,整日拉著李善周談論“寵妻之道”。李善周每每說起玉太傅說的那些話,玉珺的心裏就一陣暖意。


    能遇見玉太傅和餘氏,真是自己這一輩子最大的幸運。


    她上前想要給玉太傅和餘氏磕頭,餘氏一把拉住她,瞪眼睛道:“磕什麽頭,傷了我的外孫,我唯你是問!等你生了兒子,再帶著他給我們磕頭我給他一個大紅包!”


    玉珺愣怔地站著,眼裏泛了酸意,李善周見狀,恭恭敬敬地跪下來給二老磕了六個響頭,連帶玉珺的也一起磕了。玉太傅和餘氏大大方方地受了。餘氏眼裏也是水光瀲灩,擺了擺手道:“去吧去吧,挑好了時辰走的,別誤了吉時!”


    玉珺點了點頭,看向一旁的玉滿樓,玉滿樓不等她說,就開口道:“蘭貴妃已經同我說過了,往後她的胎由我照顧,你不必擔心她,還是要多照顧自己。得空了多去看望你外祖父,他在建州老家總念叨著你,若是知道你有孕了,定然高興地整宿睡不著覺。”


    “好!”玉珺爽快應下,環視四周,鄭思釗正同李善周說著話,和春堂、西坪巷的許多街坊鄰居都來送她,可是獨獨不見鄭世寧蹤影,連帶著玉滿樓,雖然滿臉不在乎,可也是一副神不守舍的樣子,玉珺不知他二人又出了什麽事,隻勸道:“舅舅,有些話本不該玉珠兒講……但是世寧確實是個不錯的姑娘,還望舅舅珍惜。”


    “嗯。”玉滿樓黑著臉應了一聲,玉珺生起促狹的笑意,道:“我還等著叫她一句舅媽,還請舅舅別讓我等太久!”


    “……”玉滿樓輕輕咳嗽了兩聲,臉上現出一絲不自然:天知道,前幾日他們才大吵了一架,鄭世寧已經三天三夜不見他了,就連這個時候,她也沒出現。哎。


    玉珺兩句話,簡直像是在他傷口上撒鹽。玉滿樓心裏滿是惆悵,麵上卻不敢發作,道:“丫頭片子胡說些什麽,趕緊走吧。”


    “好好好,我就走!”玉珺笑笑地轉身,笑容卻在一瞬間凝固:人群裏,林牧之就站在中間,目不轉睛地望著他。


    或許是發現玉珺的異樣,李善周順著她的視線望去,當下也是怔了一怔,片刻後,他推了推玉珺,道:“去吧,去跟他道聲別。”


    玉珺點了點頭,朝他走去,站定了,卻不知道叫什麽好,半晌叫了句“侯爺”。


    林牧之臉上現出一絲苦澀,一雙手想要摸摸玉珺的頭,卻又不敢伸出去,到底還是忍住了,從袖子中掏出一樣東西交給玉珺,用上好的紅綢布包著的,不知放了多久,紅綢布的邊緣都有些泛起了毛邊兒,玉珺想要打開,林牧之卻按住了她的手,道:“上了船再看吧。”


    玉珺將東西捏在手裏,想了半晌不知該做些什麽,李善周迎上來握住她的手,對林牧之道:“聽聞侯爺過些時候要帶兵前往西北平亂,善周祝侯爺旗開得勝,早日凱旋!”


    “你要去西北?”玉珺吃了一驚,林牧之點了點頭道:“是啊,西北戰事又起了。”


    “……”玉珺憋了片刻,道:“那您注意安全。”


    “各自珍重。”林牧之道。


    玉珺點了點頭,也不知該再說些什麽,餘氏瞧出來,迎上來道:“吉時快到了,還是讓孩子們趕緊走吧。林將軍還得爭取早日從西北回來,沒準還能趕上我的寶貝外孫兒出世!”


    “你有了身孕!”林牧之的臉上終於泛出喜悅的光芒,鬆了一口氣道:“我一定早些回來,到時候必定送上一份大禮!”


    玉珺點了點頭,說了句“謝謝”,轉身離開。


    船漸行漸遠,玉珺總算也看完林牧之給她的東西,不過是一封信並一張婚書。


    婚書上寫著“喜今日兩姓聯姻,一堂締約,良緣永結,匹配同稱。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綿綿,爾昌爾熾。謹以白頭之約,書向鴻箋,好將紅葉之盟,載明鴛譜”,結婚人一欄,一人豪放不羈草書寫下“木文之”,一人用簪花小楷小心翼翼簽下“餘巧”。


    李善周圈住玉珺,問:“是些什麽東西?”


    玉珺點了點那封信道:“當年我爹……毅勇侯爺和我娘私奔到建州,化名木文之和餘巧,在當地拜堂成親,這就是當時他們的婚書。”


    “……”李善周默了默,道:“他想還你一個清清白白的出身。”


    “我和娘都已經不在乎了。”玉珺仔仔細細將這些收好,道:“‘謹以白頭之約,書向鴻箋’……可歎娘還未白頭,紅顏未老,恩就已經斷了。等到了建州,我就把這些在母親墳前燒了吧,也算是了了她的一樁心事。”


    活了兩世,她也曾經為了自己的不堪的出身懊惱自卑,可在此時看來,連這張締結盟約的婚書都已經泛黃,蒙上了往事的光,她還有什麽過不去的。


    她起身走向船頭,過往種種已經譬如昨日死,歲月靜好,現世安穩,前麵才是康莊大道。


    身後的人走上來,將她摟在懷裏。她整個身子都鬆了下來,倚在他的身上,是說不出的溫暖和愜意。涼風習習吹著,船頭的艄公輕聲哼著不知哪兒的歌兒,聽仔細了,才知道是什麽“春季裏杏花開,雨中采茶忙,夏日裏荷花塘,琵琶叮咚響,搖起小船輕談惆悵,橋洞裏麵看月亮,秋天裏桂花香,庭院書聲郎……”


    小聲小調裏,說不盡的旖旎風光。


    他將手放在她的腰間,她便用雙手附上去,輕聲問道:“你說,我肚子裏的到底是男孩還是女孩,咱們給它取個什麽名字好。”


    “李玉。”李善周不假思索回道。


    “……”我姓玉,你姓李,所以叫“李玉”麽?玉珺默了一默,突然想起很久之前她曾經對李善周說過的話——隻有重視一個人,才會將她的名字刻入子女的名字裏,時時刻刻提醒自己。


    玉珺嘴角一抽,這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李玉,李玉……”其實真是不錯呢,不論男女都能用。玉珺望著湖麵,突然抿著嘴笑:“如果是雙胞胎呢?”


    “……”李善周抬頭望望天,思索了片刻,咬著玉珺的耳朵笑道:“拿本醫書,讓他們自己翻,翻到哪個算哪個!”


    “……”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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