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儷旋自然要隨夫君上任,因要忙著打理新家,便隻給香芷旋寫了封信細說原委,待到得空了姐妹再團聚。


    知道與大姐之間不過相隔一兩日路程,香芷旋的心完全踏實下來。


    放下了這樁事,開始惦記寧元娘,這日晚間趴在床上問襲朗:“婚期要延遲到什麽時候?”


    襲朗聽著她語氣有點兒奇怪,笑,“我聽著你這語氣,怎麽更像是在問我他們還能不能成親?”


    香芷旋老老實實地道:“沒見過這樣一波三折的事情,你還不準我胡思亂想啊?”


    “怎麽也要到秋冬再說。皇上重孝道,秦家老太爺亦如此,不可能國喪剛過就操辦喜事。”襲朗苦笑,“賜婚都這樣……真不能不讓人擔心。”


    香芷旋順勢問道:“那你到底希不希望元娘嫁給秦六爺啊?”


    “這種事我沒看法,不管。”


    “那你就不怕蔣修染出狠招,把元娘搶過去?”香芷旋托著下巴看住他。


    “我最多問問元娘願不願意,別的不管。”襲朗如實道,“明宇是我兄弟,可元娘是我們的妹妹,跟冬兒一樣的分量,這種事我不能管。像上次蔣修染算計寧三老爺的事情又不一樣,我不能讓寧家出閃失。”


    “可萬一,我是說萬一,元娘要是成了蔣家人,你不覺得很麻煩麽?”香芷旋覺得自己這問題有些荒謬,可還是問出了口。


    襲朗想了想,漫不經心地笑起來,“不麻煩。結親的事與官場上的是非,可以分開來。就如你問過我蔣修染尚宮主與否的利弊一樣,因人而異。”頓了頓,又補充一句,“這也是這些日子看出來的,之前不是太了解蔣修染。”隨後就刮了刮她鼻尖,“不準說這些了,明宇要是聽到我們這些話,不氣死才怪。”


    “時不與人,有什麽法子。”香芷旋歎了口氣,心裏的確是有些歉意,“我也隻是跟你說說,跟別人是不敢提的。”之後就趕緊岔開了話題,“太後那麽倉促地離世,你不覺得奇怪麽?”


    襲朗點頭,隨即卻是淡淡的道:“有沒有蹊蹺,她的死對於多少人來說,都是喜事一樁。”又摸了摸她的臉,“太後要是緩過勁來,家裏又要不得太平了。”


    香芷旋眨著眼睛想了一會兒,橫了他一眼,“你知道是怎麽回事——老太爺勒令你休妻的那天來的那位公公,跟你交情匪淺。你隻是不願意讓我知道罷了。”說著又笑起來,“你清楚就得了,我還真不好奇。”


    襲朗笑了笑,“的確如此,不想讓你知道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兒。”他攬過她,摩挲著她的唇,撫著她的曲線,“安心過日子,明年生個孩子。”


    明年,子嗣的問題就要提上日程了。與他一般年紀的人,孩子六七歲的不在少數。


    她的手滑進他衣襟,在他胸膛打轉兒,“盧大夫說,藥膳服用到秋日就能停了。到那時候,你不準再碰我。”


    “我不碰你,你碰我總沒事。”他吮了她的唇一下,“是不是這麽回事?”


    “我才不理你。”


    “那麽,”他將她壓在身下,“我從今日就得開始找補了,不然到那時怎麽能甘心。”


    香芷旋啼笑皆非,“哪有你這麽算賬的?”


    “你都好意思讓我半年獨守空房,我可不就得這麽算賬了。”他說完,狠狠地吻她,唇寸寸遊移。


    直到惹得她主動纏上他,這才又去吻她的唇,仍是不索要,一臂撐身,另一手落了下去。


    她慢慢地身形緊繃,語帶哀怨地喚他的名字。


    他微眯了眸子,看著暖暖光影裏她宜喜宜嗔變得嫵媚的容顏,唇角的笑有點兒壞,“這樣都不肯碰我?”


    香芷旋張嘴咬他,他卻早已料到,側頭躲了過去。她轉而一臂攀附著他,一手下落,“你可別後悔……嗯!”


    話沒說完,他已強悍地沉身。


    她放得開了,他越來越壞了。總歸不是他對手。


    **


    春日,蔣修染恢複的情形喜人,每隔十天半月,便召集幕僚議事。


    他在家裏家外的一連番舉措,不斷傳入襲府。


    蔣鬆見小叔父沒了性命之憂,便開始每日在蔣修染病床前吆喝著報複襲朗和秦明宇,還時常請求蔣修染把手裏最精良的人手借給他幾日,他要做一件大事。


    第一次,蔣修染不理他。


    第二次,蔣修染讓他滾。


    第三次,蔣修染讓護衛賞了他二十軍棍。


    護國公和蔣夫人氣得跳腳,質問他為何要打傷自己的親侄子。


    蔣修染隻回一句打他是輕的。


    護國公和蔣夫人拚上半條命才忍下了這口氣。


    襲朋聽說小舅舅見好了,傻嗬嗬地跳著腳要見見他。


    二老夫人聽聞蔣鬆被打在先,就命人去給蔣修染傳話了,看看蔣家這麽彪悍的主兒是個什麽態度,自己也就不用整日提心吊膽了。


    蔣修染說,不記得自己有這麽個外甥,襲肜要是得空,倒是可以去找他閑聊。


    二老夫人鬆一口氣,讓人將自己的話告知蔣修染:等到二老太爺回府的時候,希望他也不記得那個姐夫。


    蔣修染說,本就不記得。


    事情其實都可以是關起門來不讓外人知曉,偏生蔣修染與二老夫人不壓事,從未管束過護衛或仆婦,自己被人問起,也是實言相告。


    不少人以為蔣修染一定是腦子燒糊塗了——這分明是有意鬧得眾叛親離。


    後來又猜想:他是打心底看不上親友,還是另有目的。↓


    ☆、102|5.18.17|


    坐在回程的馬車上,香芷旋略顯沉默。


    秦明宇與寧元娘的婚事大抵是不能成了。


    慧貴妃讓淮南王傳話給秦家:尋個理由,退掉與寧家的親事,否則,他們母子必將大禍臨頭,到那時,秦家勢必被牽連。


    這是昨日秦老太爺和秦明宇到別院找襲朗原因。


    祖孫兩個俱是神色黯然,問他該怎麽好。


    襲朗就說,你們不是已有決定了?


    當時的情形,香芷旋無從親眼看到,但是從他寥寥數語已聽出,秦家別無選擇。


    今日一早就聽說,秦明宇忽染重症,臥病在床,連慧貴妃都趕去探望了。


    是不是日後要用命懸一線的理由請皇上收回成命?


    那麽秦家有沒有想過,寧元娘會落得個克夫的名聲?


    想沒想過不重要了,比之家族覆滅,那是秦家無暇顧及的小節。


    自是不能說秦家有錯的,可是元娘呢?會不會又因此被家人輕看、數落?


    寧元娘的事情從來就是這樣,設想哪條路都有壞處。


    要是這件事是因蔣修染而起,秦明宇又不能反手回擊的話,就隻能認輸認命。能怎樣反擊呢?總不敢賭上整個家族的安危存亡。


    便是秦明宇為情癡為情狂,秦老太爺也不能允許。


    **


    秦夫人不知到底出了什麽事,卻知道兒子稱病是為了退掉婚事,並且是老太爺發話的。


    她整個人都輕鬆起來。


    隻要自己的兒子願意,想進襲家門的閨秀一抓一大把,之前定下的寧元娘是下下之選,隻是因著方方麵麵的原由,她別無選擇罷了。


    退掉婚事好啊,再好沒有了。


    她滿臉帶笑地走進秦明宇的房裏。


    秦明宇正與姐姐鎮南侯夫人相對無話,同時抬頭,都沒忽略母親藏也藏不住地喜色。


    鎮南侯夫人無聲地歎息一聲。


    秦明宇蹙了蹙眉,神色一黯。


    秦夫人與一雙兒女說話,兩個人都不應承。她也不惱,甩手走了。


    鎮南侯夫人半是勸慰半是慨歎地道:“親事不成的話,對於寧大小姐來說,未必是壞事。娘是打心底不能認可她,日後隻要稍有是非,怕是就會讓她受委屈。蔣修染能鬧得眾叛親離,你能麽?蔣家不怕家中亂,我們秦家能不怕麽?”


    不能不怕家裏雞飛狗跳,便是隻為著祖父,他們也不能讓老人家傷心。


    “讓我靜幾日,好生想想。”秦明宇低聲道。


    **


    襲朗的馬車在前麵,香芷旋和元寶的馬車跟在後麵,近巳時,馬車進到襲府大門。


    馬車停了停,婆子在車窗外低聲通稟,香芷旋才知道,蔣修染來了,襲朗正跟他說話呢。


    馬車重新動起來的時候,香芷旋撩開車窗簾子一角,望向外麵。


    前麵不遠處,一襲深藍素麵錦袍的男子與襲朗相對而立,正在說著什麽。那男子必是蔣修染無疑。


    兩個人身量相仿,年紀相仿,站姿相同,氣度中的優雅內斂亦是相同的。


    這樣的人,若不能成為生死之交,大抵就隻能做勢均力敵的對手了。


    馬車從兩人身側經過的時候,香芷旋看清了蔣修染,容顏俊雅,隻一雙眸子如鷹隼般,眸光鋒利直接。


    一如以前猜測的那般,蔣家的蔣修染,也是極為出色的男子。


    蔣修染過來,隻是要說幾句話。“你興許能幫秦家挽回這一局,結果卻要兩敗俱傷——那樣好麽?不好。”


    襲朗不置可否。


    蔣修染道出初衷:“我並非一定要秦家主動退親,而是想給寧大小姐一段時日,仔細權衡。以往她無從權衡輕重,往後她可以。甚至於,她可以兩家都不選,若另遇良配,我會盡力成全。”


    襲朗隻問一點:“多久?”


    “秋日之前。”蔣修染眼底有了笑意,看到這對手的時候,他心情總是真的愉悅。


    襲朗神色淡漠,“你該與秦家說這些。”


    “事情取決於你和太子,秦家不是秦明宇當家。”


    襲朗似笑非笑,“蔣府的家,你能當?”


    蔣修染語氣鬆快,“能當。當不了不是還能分家麽?”


    襲朗笑了笑,“明白了。回府吧,你現在一個殘廢,別滿大街亂轉。”


    蔣修染哈哈一笑,遂轉身,“告辭。”


    襲朗看著蔣修染緩步離去。他煩這個人麽?不煩。對手都是值得人尊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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