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寧也停下腳步沒有跟著嶽蘅上殿,見雲修的模樣,笑了笑道:“雲將軍你多慮了,皇上不會為難嶽小姐,我在殷家堡待了好些年,皇上眼裏哪裏瞧得見過什麽女子,也唯有嶽小姐…讓他魂牽夢縈,難舍終身。”


    “我呸!”雲修不屑的啐了口,“嶽小姐?那是我大周的皇後殿下,你一口一個嶽小姐,可是犯了大不敬之罪!”


    丁寧別著手不去看雲修憤恨的神色,繼續道:“到了這裏,嶽小姐就是嶽小姐,不是什麽柴昭的皇後,隻是…皇上心裏的那位嶽小姐。”


    鳳鸞殿


    高高的門檻隔著嶽蘅和大殿裏那個修長英武的龍袍背影,殷崇訣身著一身絹白盤金絲龍紋的錦袍,腰束墨色玉帶,就算隻是個背影,也有著讓人不敢逼視的榮光籠罩,發髻上的鎏金皇冠光芒熠熠,皇者之色盡顯。


    門檻舉步就可以跨過,可隔著的心門,卻永世也不可再開。嶽蘅垂下長睫,忽的背過身去,麵露失望的哀色。


    殷崇訣聞見漸近的腳步聲戛然而止,緩緩的轉過身,凝望著隔了一世那麽長的冷漠黃衫,不知是喜是歎。


    ——“阿蘅…”


    這一聲,像是從心底擠出的呼喊,殷崇訣以為自己應該高興,可這一聲喊出去,他的心還是刺骨的灼痛,他忽然不知道怎麽了,他在最榮光的高處,可為什麽,他的聲音還是如此卑微,卑微到塵埃裏,無法,也羞於示人。


    “阿蘅。”殷崇訣走近門檻邊的嶽蘅,伸出手想去拉她的衣袖,像數年前一樣,把這個打心眼兒裏喜歡的女孩拉近自己的身旁,貼著她溫熱柔滑的麵頰,輕輕揉蹭著他幹燥的唇。


    手伸到半空中就頓住在那裏,他不敢,不敢去碰,怕被她躲閃開,抑或是就算是緊緊攥住不放,手心裏的也隻是一具失了魂魄的軀殼。


    嶽蘅深吸了口氣轉身看向殷崇訣,殷崇訣又見這張渴求已久的臉,徹亮的眸子閃過了頭頂的金冠,“阿蘅!”


    ——“你大哥人在何處?”嶽蘅冷冷問道。


    殷崇訣難掩失望之色,悻悻道:“你我許久不見,你一開口竟是問的旁人?”


    “你大哥人在何處?”嶽蘅重複著自己的問話,“為什麽稱帝的…會是你?”


    “為什麽不會是朕?”殷崇訣傲聲道,“朕胸懷大略,雄心壯誌,為什麽稱帝的不會是朕?殷崇訣遙指大殿中央的龍椅,垂目笑道,“眼下帝位就是朕的,一切,都是朕的。”


    “你殺了…你大哥?”嶽蘅喃喃的退後的步子,“你謀害了你的親哥哥?”


    殷崇訣怒揮絹白的龍袍,“帝位染血又如何?柴昭的帝王之路就是幹淨的麽?不過是他沒有兄弟可謀,生生沾了柴家子嗣單薄的光罷了!”


    “大哥待你親善,你竟真謀害了他?”嶽蘅一擊耳光抽向殷崇訣躲閃不及的臉頰,通紅的五指印在了他蒼白的臉上,“弑兄之人,禽獸不如!你該死!”


    殷崇訣一把扣住嶽蘅的手腕,扳過她的身子道:“他要朕死,朕不殺他,便是朕死,朕天命所歸,不能死!若是死的那個人是朕,你就滿意高興?”


    “我恨不能你死在雍城!”嶽蘅咬牙道,“你大哥根本不該救你,那一箭…就該讓那一箭要了你的命,那便是人人痛快,也不會有今日的結局。”


    “那一箭…”殷崇訣黑眸驟暗,目露徜徉之色。


    ——“二哥,二哥你應我一聲,應我一聲...我是阿蘅,我是阿蘅啊!”


    ——“那一刻我雖然隻字不能語,可你的哭聲我聽在耳裏,每一字每一句我都聽得清清楚楚。阿蘅!我不信你真的隻把我當做哥哥...”


    ——“換做是大哥,我也是這樣心痛。”


    ——“我最後問你一句——若是柴昭沒有踏進過殷家堡,你是不是真的會嫁給我!”


    ——“時光終是無法倒轉,二哥,是不是?”


    “時光終是無法倒轉。”殷崇訣揚起驕傲的眼瞼,“那一箭我沒有死,就是我主沉浮。兩年前我沒有辦法留下你,今日的我,可以坐擁一切,包括你,嶽蘅。”


    殷崇訣貼緊嶽蘅泛著涼意的身體,下巴蹭向她的柔肩,熱氣滾滾的唇嗬著她的耳根,熾熱道:“柴昭待你是好,二哥隻會待你更好。”殷崇訣試探著攬住嶽蘅的肩膀,見她沒有閃躲,心裏湧出竊喜,“他與你一麵之緣就要娶你,重逢之時連你不愛吃魚都不知道,他拿什麽去和朕比?朕每次見你們情深蜜意,朕的心都像是被刀剮過,一刀一刀,支離破碎…那種痛,你永遠也不會知道。朕無數次發誓,朕的痛楚,也要讓旁人嚐一嚐,不等朕把你奪到身邊,你就又像天降一般回到朕這裏…阿蘅。”殷崇訣愛不釋手的摩挲著嶽蘅的肩,如同愛惜著一把錯失許久的寶物,“這就是命,你是朕的,就一定會回來朕的身邊。”


    眨眼間,嶽蘅袖刀在手,閃電一般揮向殷崇訣的頸邊,殷崇訣側頭躲過,可頸脖還是被鋒利的刀刃劃破出一道血痕,濺出大顆的血珠,絹白的龍袍上如同盛開朵朵的紅梅,滲出絲絲的血腥氣息。


    殷崇訣一手捂住滴血的傷口,另一隻手去奪嶽蘅的袖刀,嶽蘅反手收刀,靈巧的刺向他的右心,殷崇訣兩指夾住薄如紙片的刀刃,灼火的眼神狠狠盯著嶽蘅,不甘道:“阿蘅,你真想要我死!”


    刀刃順著殷崇訣的兩指間朝他的右心口刺近,殷崇訣大喝一聲將刀刃斷做兩截,脆響著掉落在地,嶽蘅手心隻剩著刀柄,虎口也是重重一麻。


    殷崇訣張開染血的手掌,注視著上頭的血水嗔笑道:“朕曾經離死隻有一步之遙,哪裏還會懼怕什麽?看來柴昭真的很疼你,疼的阿蘅的性子日益倔強,勝過在殷家堡許多。”


    急促的步子從宮門外奔跑到鳳鸞殿外,丁寧皺眉看去,不悅道:“宮裏跑的這麽急做什麽?皇上在大殿有要事…”


    “大事不好了!”來人煞白著臉道,“雍城…雍城丟了!”


    三日,隻有十日為限的柴昭大軍僅僅用了三日就強奪下了城高牆厚的雍城,殷崇訣驚聞雍城在自己登基之日大敗,愣在鳳鸞殿上久久未動。


    殷崇訣忽的想起什麽,側目凝眼看向麵容悲慟的嶽蘅,兩雙刻骨的眼睛冷冷對峙著,就像是在綏城密林邊,殷崇訣趴在崔文的肩上,側著腮幫看著這個不知從何處來的可人少女。數載過去,仍是兩雙相同的眼睛,眼裏的倔強,從未改變…


    第152章 大結局下獵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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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崇訣忽的想起什麽,側目凝眼看向麵容悲慟的嶽蘅,兩雙刻骨的眼睛冷冷對峙著,就像是在綏城密林邊,殷崇訣趴在崔文的肩上,側著腮幫看著這個不知從何處來的可人少女。數載過去,仍是兩雙相同的眼睛,眼裏的倔強,從未改變…


    “皇上…該如何是好?”丁寧鬢角滴著大顆的汗珠戰戰兢兢道,“雍城是梁國以北第一重城,雍城一失,便是不好辦了,誰能想到…竟會這樣快…”


    ——“都怪大哥太過優柔!”殷崇訣怒喝道。


    “別人都是錯,別人都是虧欠了你…”嶽蘅痛心的看著麵容扭曲的殷崇訣,“直到你大哥死在你手裏,你還是會把過錯推到他的身上…殷崇訣,你已經無藥可救了。”


    殷崇訣狡黠的黑眸打量著大眼含淚的嶽蘅,指尖按住了她就要滑落的眼淚,蘸著濕潤湊近自己的唇尖,愛惜的吮吸著道:“眼淚鹹澀,但阿蘅的眼淚卻是甜如蜜水,因為二哥每每看見你,心裏都如蜜糖一般甜蜜,有阿蘅在,二哥還有什麽好怕的…是不是?”


    殷崇訣揮開絹白滴血的龍袍,邁出了鳳鸞殿,殿外的雲修看著迎風英挺的殷崇訣,劍眉揚起像是要刺進自己的鬢角,雲修想躋身上前,可唰唰幾聲頸邊已經架上了脫鞘的劍刃。


    ——“殷崇訣!還不快放了我們!”雲修怒罵道,“你雲爺爺要殺了你,殺了你這個卑鄙小人!”


    殷崇訣看向宮門外,淡若道:“把雲修押入牢中,去見見他的老朋友。”


    ——“末將遵旨。”丁寧恭敬應著,瞥了眼一旁的嶽蘅,低聲探問道,“嶽小姐…帶去何處?”


    殷崇訣做出蹙眉深思之狀,盤弄著自己的指節道:“朕與阿蘅久別重逢,又到了一處…你說,該把阿蘅帶去哪裏?”


    丁寧暗暗一頓,俯首道:“末將…知道該怎麽做。”說著伸手道,“嶽小姐,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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