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是麵色蒼白的進了宮,還沒有結束,付家軍也有半數未抵京,一半對一半,未必會輸,隻是兩兵交鋒,自相殘殺,無論輸贏,對於大齊而言都是輸了……思及此處,他突然於宮門口吹了聲哨聲,勒馬掉頭,往禁軍城牆駕馬而去。一白隼於空中盤旋,落在沈是肩上,不知說了什麽,又高飛遠行。第146章 衰老日漸西斜,文通亦步亦趨的跟在柳元宣身後,分明的是寒冬時分,他額間確是一層一層的冒著虛汗。一陣涼風過,他餘光瞟見一眼風吹葉搖,卻忽然心虛回頭,頓下腳步,如臨大敵。“文大人,怎麽了?”背後傳來蒼老陰寒的一聲詢問。文通猛地攥緊雙拳,強忍鎮靜,他不敢露怯,縱然是謀反,他也無路可退……他望了眼天色,微顫的說:“黑雲蔽月,紫微黯淡……”驟然向柳元宣一拜,“天佑大人,時運所至!”柳元宣依言望天,月黑風高,四周一片死寂,是謀事之夜,而遙遙欲滅的帝星,也正是成事之兆,他卻攏了攏袖口,不著四六的說了句:“這樣的天太暗太靜,若是有煙花助興,便更好了……”文通聞言瞳孔驟縮。煙花……煙花……煙花為信,不是韃靼蠻子的習俗嗎?柳尚書是隨口戲言,還是別有深意……文通忽然想起陷害沈是時,在付尚書軍營見的韃靼,說是京中多了一批被蕭家軍追打的流竄韃靼……他原以為是沈是有什麽舉動,但沈是行事一貫謹慎,豈會留下蛛絲馬跡,不曾想,竟然是柳元宣的手筆。“文大人,還不走麽?”柳元宣見他不動,挑眉問道。文通半步也邁不開來,是國朝內亂,還是叛國通敵?柳元宣為了穩操勝券,竟然不惜通敵賣國嗎……他張了張口,正欲出聲時,卻忽然垂首道:“大人料事周全,但下官惶恐……”“你恐什麽?”語調漸冷。“大人可還記得沈少卿?賬本一事雖是空穴來風,但此人心機深重,又是帝王謀士,隻怕不會無動於衷……”文通話語未竟,卻聞柳元宣緩緩笑了出聲。“文大人對沈少卿還真是恨之入骨,值此大事之機,也不惜分神害他一番。”柳元宣笑聲漸止,“走吧,時勢造英雄,文大人是成大事者,莫要自陷自困了。”他話雖如此,卻是看文通更加順眼了,太通透的人不好用,落入窠臼的才是砧板之肉,任由揉捏。“下官並非圖一己私仇,朝中純臣雲雲,沈少卿善蠱人心,若讓他有可乘之機,後果不堪設想……”柳元宣轉身離去,冷聲道:“他走不了。”……青空之中一聲長嘯,沈是驀然抬頭,隻見一白色影子直墜落下,他驚呼道:“白隼!”而眼前已是一排明晃晃的刀尖,與一眾盔甲禁軍。領頭者向前邁出一步,長槍之刃抵在馬脖子上,“沈大人,請。”沈是未動。領頭者抬眸一瞥,淡淡道:“沈大人,在等他麽?”隻見福順渾身是傷的被押了上來。沈是問:“聖躬安否?”福順微不可見的搖了搖頭,而後暈厥。沈是心中一涼,呂安…………柳彌頭昏昏沉沉的,昨夜陪父親秉燭夜遊,一路擋在風口,今日一起便病了,他夢中口幹舌燥,“來人,上茶。”而半日也無人問津,他掙紮自床榻起身,忽見窗外直直飛入一隻長羽,正擊他耳邊床梁,他雙腿一軟坐在了床上,眨了兩下幹涉疼痛的眼睛,才緩過神的來,拔下那支羽箭。他手一過黑色箭身,突然大驚失色,踉踉蹌蹌的撞門而出。羽箭應聲而落,上刻著——今上墜馬,尚書筳講。那筆字,竟是死去多時的宋閣老字跡。……柳元宣驟然右眼猛跳,心下不安,他喚了身旁點燈的禁衛,聞道:“府門鎖好了嗎?”禁衛點頭,“插翅難飛。”文通眼觀鼻,鼻觀心,思及此刻還未見柳彌,約莫對柳元宣慈父之心有了計量,他道:“尚書大人,堵不如疏,萬一有風聲過府,隻怕掌院心懷乾坤,病中難安,不妨讓下官覲見掌院,寬慰二三……”柳元宣捋了把長須,“你?”文通跪下拱手,“定不負尚書知遇之恩。”柳元宣渾濁眼珠動了動,從懷中摸出兩卷竹筒煙花,給了一卷放在文通手裏,另一卷收於袖中,“如此,你不必進宮,戌時三刻若宮中仍無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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