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柳長澤再不來,可能就要收屍了。直到夜裏,沈是強撐著精神躺在床上偽裝沉睡,太久的缺水和絕食讓他幾乎失去了敏銳性。他聽見窸窸窣窣的動靜,無聲的笑了下。他沒有睜眼,有人將他裹上薄衾,遮住身上的囚服,抱了出去。夜裏的青樓是最熱鬧的時分,柳長澤漠然的將沈是的臉壓向自己懷中,不讓別人窺見分毫。沈是自他懷中睜眼,聽著他胸膛有力又規律的跳動聲,漸漸失去了意識。有水自他唇邊潤過,他立馬就醒了,生理上的缺水讓他不自覺的需要更多。柳長澤見他醒了,直接拿杯子對著他嘴胡灌,濺的他滿臉都是,他掙紮的摸了兩把,“侯、侯爺……我自己來……”聲音幹澀的難聽。沈是想把自己舌頭給咬斷,真是毫不美好的重逢。柳長澤看他無礙,便去拉開了門,幾個婢女魚貫而入,而柳長澤卻要走了。沈是立馬從床上跳了起來,“侯爺別走……”嗓子像被馬車碾過一樣的疼。而且難聽。柳長澤不該理的,卻還是停下了腳。沈是搶過婢女手中的茶壺,這種時候來竟還要倒至杯中,一杯接著一杯的飲,喉結不安分的上下滾動。然後他看見杯中自己的倒影……醜的人神共憤,滿臉的麻子,還有一條奇粗無比的眉毛,若不是那雙琥珀色的眼睛還沒變,沈是恐怕以為自己又重生了一次。怪不得柳長澤敢放人進來伺候他……沈是喘順一口氣,他實在不願以這幅尊容麵對柳長澤,於是低垂著頭,說,“侯爺,我知道賬本下落……”柳長澤毫無感情的看著他,“說。”“我要先見一麵虞書遠。”柳長澤反手給了沈是一個耳光。這力度很大,透過假麵都泛出紅來。“沈是,我對你的容忍已經到了至極。”周遭的人看這個氣氛,早已識趣的退了出去。沈是被打的眼冒金星,他多日坐牢和絕食,身子早是風一吹便倒了,他步履輕浮的向旁退了兩步,甩了下頭,精神了些,而後用手擦去嘴邊血跡。他說,“侯爺要如何懲治我都行,請讓我見虞書遠一麵。”柳長澤逼近他,“見麵,好讓宋閣老救你嗎?”沈是震驚的看著他。“霞紅櫻落,芭蕉透綠。”柳長澤扯住他襟口,“你想不到吧?虞書遠得知你身死,竟留此語傳書宋閣老,然後獨自赴霞山,放火燒死孟洋,取得賬本送至內閣。”“與此同時,文舍人上書私鹽之計,深受榮恩,帶兵捉拿孟洋,卻這麽巧……”柳長澤將他半身提起,逼他抬頭注視“這麽巧!柳彌已進宮上諫孟府所有罪證!”最知曉孟洋醃臢事的,不是柳長澤,而是柳家。唯一能將柳長澤剝離此次事件的,也隻有柳家。柳長澤咬牙,“你還真是好本事,新黨舊黨一個不落的賣好。”隻有他白白為人做了嫁衣。第98章 駱駝這的確是沈是要的結果。但不對。沈是在聽到第一句虞書遠留書“霞紅櫻落,芭蕉透綠”的時候,他的腦子就亂似一團麻。孟洋不可能害虞書遠,他隻要不寫休書,論罪株連九族時,虞書遠都難逃死劫。既然寫了,又為何要將虞書遠推到風口浪尖上……柳長澤氣極的甩開了他,沈是撞到牆上,無力的坐了下來。柳長澤居高臨下看著他,冷嗤一聲,“收起你的心思,閣老府護不住你,也護不住虞書遠。”柳長澤要做什麽?!他來不及思考,連忙跪了下來朝柳長澤磕頭,“所有事情皆是我一人所為,虞書遠毫不知情!”“東窗事發才認罪,太、遲、了。”柳長澤頭也不回的往外走,沈是膝行追上,抱住了他腿,哀求道,“侯爺放過她……放過她……”沈是虛弱的身體裏力氣小的可憐,柳長澤抬腿便走,他也無法阻攔,怎麽辦……電光火石間,他突然想明白了什麽。“侯爺!”沈是朝柳長澤背影喊道,“賬本是假的!”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盛世安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沈瑄禾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沈瑄禾並收藏盛世安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