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地方。”這是琉璃台修繕好後,孟洋頭一回來。分明是他有請,約的反倒是自己的地盤。不用想了那人肯定還帶了麵具,怕人認了出來。孟洋走過熟悉的長廊,走進那日虞書遠曾救他的屋子,修繕做了很多地方,唯有這間屋子他沒讓動,所以地上還殘留著,打鬥的慘烈痕跡。孟洋走去內室,蹲下來摸了摸那個入木三分的刀口。心裏泛起甜蜜又絕望的情愫。屋外響起了推門聲,他正色迎了出去,那人一身玄色衣袍,帶著最樸素的全臉麵具,連露出的耳朵也易容過了。那人不太熟悉的找了個方椅坐下,下頜微昂,是上位者的慣用姿態。“見過大人。”孟洋說。“前年我以崇明私鹽報你舊日之恩,你竟藏了我一手。”那人單刀直入的逼問道。前年之事,除了上元節遇刺那夜,他再也沒提過,雖然諸多不願相信,但也是事實,大人要滅口。孟洋眸色深了起來,“不過自保而已。”那人聽起來像是笑了下,似乎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如今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沈少卿入獄,你的事情暫且沒了人接手,但總歸也是暴露了。我估摸著不出五日,你孟家便要被查個底朝天。”孟洋看著他比劃出的一個手掌,笑了一下,他還以為今日便要出事。選皇子之師,他不就是最好祭品嗎?他說:“隻要恩公不為難我,我不會出賣恩公。”那人站了起來,帶著一股不可忽視的威儀,“我不信。”那人拍了拍手,屋外進來一個戴麵具的人,丟進來一堆雜七雜八的東西,那人從中撚出一粒藥丸,還有一副羊皮地圖。孟洋變了臉色。這些東西,全是他準備好的和虞書遠逃生的後路。那人將藥丸丟到他懷中,“九轉詐死丸。”“這傳說中的東西,你也能弄到,真是本事。”孟洋初見沈是便隱約預感自己要出事,特意買下京城所有藥坊換來此保命丸。但被發現了,那是索命丸了。孟洋額間出了不少冷汗,他不必看也知道接下來是什麽了。隻見那人又打開了地圖,用手漫不經心的指了幾條路線,那都是他提前謀劃好的逃跑路線。他自以為麵麵俱到的計劃,在身經百戰的權臣麵前,顯得小兒科了。孟洋反應迅速的跪了下來,“求恩公放我一條生路!”他膝行往前,半個身子匍匐在那人腿上,顫抖說:“昔日我被人當街毆打,幾欲死去,是恩公將我從惡人手中救下,才讓我有今日體麵。此恩重於泰山,猶如再生父母,我豈會害恩公!”“恩公你是見著我長大的,難道真的要看我去死嗎……”那人目光微動。孟洋急了,語氣染上哭腔,“恩公難道忘了塞北長河下,你說過,日後無論發生什麽,隻要是我求你,你都會答應的嗎?”“我什麽都不要,恩公,你放我一條生路吧……”那人閉眼,眨了兩下,似乎喟歎過往事。“你交出賬本,我便送你走。”孟洋將他腿上的衣料揪的變形,淚漬染濕了一片,賬本是他護身符,交了不是恩公要他死,是全天下都要他死了。“我從未將恩公寫入賬本,請恩公信我……請恩公信我……”那人眸中紅痕頃刻褪去,變成淩冽的寒光。“我不信你。”“但我許下的諾言,會作數。”那人站起,推開了他,傲慢的拍理了下衣擺,向外走去。“不要再讓我聽到你的消息。”第95章 休書孟洋一個人在琉璃台坐了很久,他發現自己是逃不掉的。恩公不信他,他又何嚐信得過對方。他唯一信的過的人,隻有虞書遠。他打開手上的船票,這是恩公離開前給他留下的。他如今所有後路都被查了出來,唯剩下這一條被人施舍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