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寄北喉結滾動,悄悄地靠近了一點。伸手輕輕的推了一下李雲賦:“喂,醒醒,換件衣裳……”“李雲賦……”“喂,醒醒……”他越說越輕,越靠越近。直到呼吸交織,他嗅到李雲賦吐出的有些冷氣的氣息,他顫了顫眼睛,輕輕的碰了一下,舔去了唇縫上調皮的一點水珠。蕭寄北猛地向後退了一步,他在幹嘛?而後雙頰飛紅的衝出了臥室。李雲賦睜開了眼。他本是心煩意亂,想要理理頭緒,一旦同蕭寄北聊起來又是沒日沒夜的了,便故意不去理他,想著等會要不再去一趟城中看看情況……這下,他腦海一片空白,什麽想法都沒了。第83章 深種翌日清晨,李雲賦盯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的往屋外長廊上走,他一夜在想,蕭寄北應該是一時貪玩吧,正如初見時摸他臉一般。“李禦史早啊。”一工部隨行官吏向他走來。“啊、早……”李雲賦魂不守舍的說。“呀!這嘴皮都禿嚕完了,李禦史快停手啊!”工部官吏突然驚呼。李雲賦愣了一下,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抽回了手,臉上飛紅,麻木的嘴皮後知後覺的傳來辣辣的脹痛感。隻見那官吏從袖口拿出一瓶藥膏說:“禦史遇見我,可算是碰對人了,這洛江不比京城,連日暴雨濕毒重,發癢風濕的毛病多得很,我隨身備了些除癢祛疹的藥,你且拿去用。”他又補了一句:“但切莫在撓了,濕毒越撓越嚴重,指不定還會傳染呢。”李雲賦臉上火辣辣的燒,他匆忙道了謝,逃似的離開了。他決定去找蕭寄北說清楚,再貪玩也沒有兩個男人嘴碰嘴的道理,這樣是不對的。蕭寄北從小無母,又在軍營裏長大的,肯定不懂這些風月之事,他虛長蕭寄北三歲,怎能裝傻充愣,假裝無事發生。他們可以秉燭夜談,可以策馬同遊,可以雨天相持,但這種親密之事,是隻有夫妻才可以做的。李雲賦用指尖扣了一塊凝脂般的藥膏,塗在自己唇上,清涼的膏體刺激著他脆弱的下唇,像被細細密密的銀針碾過,他不適的抿了一口唇。藥膏沾上味蕾,苦苦的。大雨淅瀝,雷聲轟鳴,妖風卷著豆大的雨水往院裏追趕,淋濕了李雲賦靠外的半邊衣袍。他冒雨走出,詢問府外駐守的官兵,“軍爺,蕭公子在何處?”軍爺笑了,“我家小公子居然還有不粘著禦史的一日,許是又惹了什麽事,被將軍抓去軍營以儆效尤了吧。”門另一側的軍爺習以為常的插嘴道:“禦史別急,撐死不過午時,小公子就偷溜回來了。”兩人笑作一團,一個嚴苛卻愛子的將軍,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公子,是邊營裏為數不多的樂趣。李雲賦聽著他們閑言,不知覺的揚起了嘴角,他想起初逢時,蕭寄北說的話,想起那天奪目的陽光,想起不經意畫的小像……“一口一個公子的多見外,叫我寄北便好。”“功名隻向筆上取,英雄自當馬上逢。我學有文武藝,何必沾祖蔭!”李雲賦說不出心口什麽滋味,他低下頭,同二人告辭,往軍營趕去。他沒有打傘,一步一步的踩在水窪裏,被大雨澆的睜不開眼睛,寒意也隨之而至,他伸手接了捧雨,像那日崴腳蕭寄北背著他時一般,接了一捧握不住的雨。他好像沒辦法理直氣壯的和蕭寄北說理,他心裏住著一日午後的陽光,落在當時颯拓意氣的少年郎眼裏。彼時悸動,便已深種。李雲賦走在三岔路口處,往左是軍營,往右是城中,李雲賦想昨日匪患亦不知如何,他怎麽好意思為這點私事牽腸掛肚,待水患解決後再說吧。他往右走。卻看見昨日空曠的街道,七零八散的落了幾個牌匾,還有五六個被推到的空攤位。大雨不留情的砸落,李雲賦心頭一跳,站在破敗的牌匾旁,看著上麵倭寇尖刀砍過的木痕……巷尾傳來一陣喧嘩聲。李雲賦跑了過去,幾個穿著蓑衣的捕快抬起了兩幅竹子擔架,地上的血跡被雨水衝的稀薄,周遭是一片咒罵之聲,“第三回 了!!!朝廷派來的兵馬便是眼睜睜看著我們百姓去死的嗎!!!”“呸,什麽常勝將軍,分明是縮頭烏龜!”“倭寇喪心病狂,居然連孩子都殺!”孩子……李雲賦從人群中擠出,靠近那兩幅草席蓋著的屍體,他伸出手,被一個捕頭攔下,他說:“都察院僉都禦史李雲賦。”那捕頭恭敬的替他掀開了草席。露出一張被尖刀劃破到看不出本來樣貌的臉,李雲賦神色大變,他立即掀開了另一張,裏頭是個一刀從正中劈開的幼童,手裏還死死抓著一把傘,像是武器一樣。那把傘……李雲賦雙手放在額頭,向後不穩的退了兩步,他本可以救這對母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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