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沈是已經足夠欣喜了,他顫著手,緩慢的撿起了那塊玉牌,事到如今,柳長澤還願意將私下的商鋪交給他插手,是默許,是信任,他是不一樣的吧。縱使柳長澤覺得他不堪,但他始終是不一樣的。沈是抿唇,紅了眼圈,他深吸了一口氣,滿足的笑了笑。“下官多……”謝侯爺救命之恩。“滾!!!”中氣十足。一如既往的拒絕,而他卻聽出了一線惱羞成怒的氣息。沈是嘴角梨渦淺淺的泛起,他說:“好。”他不再苦苦尋覓那些殘片,他發現了最瑰麗的珍珠。這顆珍珠揚言要將他挫骨揚灰,卻用堅硬的外殼替他擋著外界的刀槍劍棒,也將他牢牢的關在柔軟的蚌殼裏。第82章 白衣沈是離開了很久。東廂房裏靜的連根針落地的聲音都能聽見。阿良跪著不敢動。侯爺十三歲後,鮮少發這麽大的火,平日若有不長眼的得罪他,能得他諷刺兩句都是給了天大的臉麵,多數受盡了折磨,臨到死也是不明不白的。而這沈大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在老虎頭上拔毛,不但沒事,竟還讓他瞧見了當年那個易燃易炸的混世魔王身影,著實讓人敬佩。不僅敬佩,還得供著。這什麽樣的勇士,才能在威脅、算計、逼迫完侯爺後,還取得侯府的令牌,子安齋的玉牌,依他看來,再過不了多久,就可以做侯府的當家主母了。隻可惜侯爺太軸,這輩子認了死理,也不知什麽時候能承認自己對沈大人上了心。阿良的腿麻了,他看著一地的碎片,隻想跳起來把地掃了。但他不敢動。沈大人敢挑釁叫板小魔王,他可沒這個本事。十三歲前的小魔王,比克己複禮的侯爺可難搞多了,說殺你打你,就是沒有理由的事情,渾看個痛快與否。眼下,那張陰雲密布的臉,可不像痛快的樣子。柳長澤卻覺得自己可痛快了,原本還掛念著太傅一層幹係不願牽連沈是,這下好了,有人上趕著自掘墳墓,拿著一塊玉牌就亮出的螳螂腿,他隻要在樹後麵坐享其成就好了,天大的好事!若是著螳螂沒用,被那蟬反撲了,還省了他挫骨揚灰的工夫。兩全其美,太妙了,妙的他都想鼓掌了。柳長澤抬起手來拍掌,卻扯到了左手,牽起一陣鑽心的疼。他疼的往方幾上用力敲去,他沒生氣,隻是太疼了,都是那個心懷鬼胎的沈是害的,若不是他引誘,自己怎麽會做出對不起太傅的事情。那個卑鄙小人,還真可笑,居然說自己是在保護他,可笑至極!若不是他太蠢,自己何須考慮別人。蠢成這樣送死就算了,還要耽誤他布了這麽多年的局,這個廢物!廢物!廢物!廢物!自從碰上沈是,沒一件事情是順利的!柳長澤氣的頭疼,直到聞到了空氣中彌散的銀丹草才舒神了幾分,這是太傅常給他上的膏藥,說是透疹解毒,疏肝解鬱,一聞便覺得病氣全散,隻剩下清新的活力。柳長澤想起太傅說這話時,還是病重臥床的時候,但他眯著彎彎的眼睛,深吸了兩口銀丹草的清氣,一點病氣也不見,渾像個懶散的、攤著肚皮曬太陽的波斯貓。柳長澤神情柔和了些許,看了眼左手上虎口處一塊骨肉分離的咬痕。太傅,三年服喪盡,你派沈是來試探我麽?還是怨我一次也沒去青玉峰上拜祭過你。柳長澤說:“拿藥來。”阿良聽了立即起身往百寶櫃前走,但他看著這一排的格子……竟不知道該翻哪個,他實在是太久沒動過太傅府的擺件了。侯爺一般也隻會去麵壁室、大堂、院子走走,他收拾也是太傅書房臥房居多,至於這大小廂房,他的確鞭長莫及,從未注意過……柳長澤見他來回翻,臉上爬上不耐之色,開口訓道:“廢物!方才用過的都能找不見!”阿良連忙說:“不是……”我,是沈大人找的藥。一隻白隼斜著身子直飛入室,在路過阿良的時候猛然躍起,亮翅翱翔,體態美侖,若是那一巴掌沒打在阿良臉上就更好了,阿良吐出一口細碎的白羽,方才的話也打忘了。那白隼像似知道柳長澤受傷了,貼心的停在了他被褥上,露出腳踝上一截小竹筒。柳長澤不知怎的想起它停在沈是肩膀上的樣子,漸漸地同停在太傅肩上的它重合。太傅較沈是的身形要小巧很多,白隼較幼時的身形也小巧很多。兩幅畫麵,像是按比例縮小放大一般,從少年到長大。柳長澤搖搖頭,屏去雜思,他怎麽可以將如此小人和太傅相比。他取下竹筒,上寫著一句:洛江事順。封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