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找到了。沈是估摸了下位置,應是跑到了寺廟的後山,他踢了踢腳下的石頭,想來是陳舊損毀的神像殘骸,沈是過了初時尋到的慶幸後,便想著要治一下這個無法無天的小兔崽子。寒風獵獵,四周有吊詭的猿鳴環繞。沈是走到小侯爺麵前咧出了牙齒,凶神惡煞的說:“我乃後山厲鬼,今日便吃了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到處亂跑的毛頭小子!”小侯爺見他對著身旁空氣表演,笑著撲進他懷裏:“才沒有夜盲的厲鬼呢!”沈是對著他頭一頓蹂躪說:“怎麽和先生說話的!不是我這個夜盲,今日你就露宿山林吧!學乖了沒有!下次還跑不跑!”小侯爺從他手裏掙紮出來,不服氣的說:“不用你來,姑母也遲早尋的到我!”沈是被他逗樂了:“有骨氣,那你便等皇後娘娘大駕吧,我先回去睡了。”沈是毫不留情的轉身就走,小侯爺一開始還心高氣傲的不搭理他,等著姑母來了好好告他的狀,但見他越走越遠,真的不見了,又不免有些害怕,想起方才說的什麽厲鬼,背後便感覺陰風陣陣。他一個人呆了很久本就心虛得很,但又不願意低頭,抱著手蹲在石頭上,一臉堅定的樣子,可明明眼底都要有淚了。“走就走,我一個人呆著可好了,我才不怕,我是大齊的侯爺,很厲害的,鬼見到都要屁滾尿流的跪地磕頭!”小侯爺攥著小粉拳說。忽然一陣涼風吹過他耳後,小侯爺瞪大眼睛,打了個哆嗦。然後傳來一聲陰森低沉的聲音,他幽幽的說道:“還……我……命……來……”“有鬼啊!!!”小侯爺猛地竄了出去。沈是笑的直不起腰,眼淚都飆了出來,他方才走的時候便看了下地勢,前麵那條路是個回旋路,還得跑回來,他站在路口等著,隻聽咚的一聲,小侯爺撞到他身上。“子卿,有鬼啊!!!”小侯爺八爪魚似的死死的扒著沈是不放手。沈是笑著拍拍他後背說:“還亂不亂跑了?”“不了不了不了……”小侯爺頭搖成了撥浪鼓。沈是突然鎖住了他的腰,在他耳邊說:“還……我……命……來……”“啊!!!厲鬼!!!”小侯爺尖叫,掙紮要跑,但死都掙不出去,倒是抓傷了沈是的手臂。沈是無奈的搖了搖頭,他要是力氣大,就直接把小侯爺抱起來扛著走,但是他看了看這個到他胸前的孩子,放棄了想法,兩手捧著他的臉說:“是我,小侯爺別怕,是我呢。”小侯爺緩了一下,眼睛就紅了,死命的拍著他,嘴裏亂七八糟的罵了一大堆。沈是抱著他哄了很久,小侯爺雖然很氣,但是一直也沒鬆開手,沈是說:“好了,我有錯,不該嚇你,我道歉。”小侯爺不解氣,埋在他肩上裝模作樣的咬了下。“很疼。”沈是溫柔的說。小侯爺連忙鬆了口,有點緊張的說:“你騙人……我都沒用力!”沈是笑了下,指了下手臂幾道破皮抓痕說:“可疼了,我們扯平了好不好?”小侯爺抿著唇,伸手摸了下傷口,沈是倒嘶了一聲。小侯爺有點急,看了他一眼,見他還是眉眼彎彎的,便一手對著傷口按了下去:“根本就不疼,你又騙我!”沈是這會是真疼了,不僅手疼還頭疼,本想順著時機教育他幾番,見他真的難過,又有些心疼的想緩一緩,便無可奈何的抱過他,哄著說:“不鬧了,回去好不好?”沈是的手一下一下拍著他後背。小侯爺安靜了很久,而後抱緊了點他,低聲悶悶的說了句:“好。”沈是笑了拉開了他,牽著他往回走。小侯爺記吃不記打,走了片刻,又忍不住想找沈是說話:“子卿看不見,為什麽不會迷路?”沈是說:“對夜盲者來說,認路是慣性,走個幾十遍身體就記住了,不是憑眼睛記的。”小侯爺左傾右晃的問:“那若是像姑父喝了酒一樣,搖搖晃晃的,也能記住嗎?”沈是點點頭:“可以。”小侯爺覺得有點厲害。“你想學嗎?”沈是問。“想。”沈是聽他情緒穩定了,見縫插針的說:“我隻教知錯就改的門生,你今日亂跑,不僅讓長輩操心,更是讓伺候你的人,都免不了責罰,你錯了沒?”小侯爺垂首,說不出口。沈是轉了下眼睛,鬆開了牽著的手。小侯爺立馬回捉住:“錯了!”一旦邁過了別扭的坎,後麵的臉麵,便也不覺得難以拉下。沈是繼續吊著說:“我不太信。”小侯爺很著急的解釋:“錯了的,若不是我跑出來,也不會害子卿受傷……”這個夢開始分裂,像一麵被打碎的鏡子,四分五裂的飛濺出來,每一片都怪誕的反射不同的畫麵。有些是撲在他懷裏的小糯米團子,有些是燈火闌珊處的遙遙相望,有些是雪夜裏的負荊請罪,有些是守候病榻的溫柔目光,有些是殺伐果斷的黑白棋局,有些是筳講時偷懶酣睡的頑童,有些是緊緊相擁時的激烈心跳……“老師想要的事情,我都會做到的。”“撿了本侯爺的玉,便要陪本侯爺鬥蟋蟀,不然我便治你個偷盜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