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緩緩走了進來,各自之間離著五尺遠,相看兩生厭。而承明帝卻看治水圖看得入迷,沒有理會他們兩個。看完最後一個閘口,承明帝讚不絕口道:“蔣愛卿帶領工部完成的治水圖,實在讓人眼前一亮,既有利於民生,又能抑製水患,尤其是那峽口的神來之筆,妙極,妙極……”工部和翰林院不是今日一同截稿?掌院心像綁了石塊,墜了下去。他狠狠的瞪了眼蔣圖,正欲彈劾,卻被蔣圖截了下來。蔣圖先發製人的拱手道:“工部人多口雜,恐有心人外泄,所以昨日一完稿便呈了上來,還請聖上治臣未守時之罪。”秦掌院被堵了回來。承明帝笑了起來:“自古遲到有罪,什麽時候提前落成也是錯了,蔣愛卿未免過於苛責。此次治水圖,朕甚滿意,希望今日翰林院學士,也有令人耳目一新的作品。”事出反常,必定有妖。掌院深諳此理,他額頭有冷汗冒出:“臣經由千磨萬漉,慎重遴選,終將黃沙淘盡,得取三幅明珠,靜侯聖上囑意。”承明帝笑著說:“掌院慧眼如炬,即是你翰林學士,便由你來選吧。”聖上不會無緣無故,帶宣蔣圖來此,應是暗示他工部有異,原定之人不得選,給他一個機會力挽狂瀾。“遵旨。”秦掌院從壘成三角形的長卷中,猶豫再三,取了最上麵一卷,遞給聖上。承明帝打開了圖。他從始至終看了一遍。承明帝沒有抬頭,而是問:“是誰之作?”秦掌院自知情況不對,斟酌了下說:“翰林院編修付江。”蔣圖微不可見的挑了下眉。“差強人意。”承明帝搖了搖頭說:“原也算巧思,但工部珠玉在前,倒顯得有些不夠看了。”秦掌院拱手謝罪道:“工部皆是千挑萬選的水利之才,如今又集百家之長,水平自然不是普通翰林能媲美的。”隻見,蔣圖上前打斷:“聖上,秦掌院亦非專攻水利之輩,選出來怕有失偏頗,不若讓臣來看看,或許有所不同。”說罷,蔣圖便往那紫漆描金山的托盤走去,手欲探向三幅卷軸,秦掌院上前阻攔,指著他沉聲道:“蔣侍郎!不在其位不謀其政!”蔣圖卻仍是往前,伸出手去夠,秦懷出格的抓住了他的手:“聖上既將擇人一事交責於臣,便是對臣才學的信任,你如此行事,可是質疑聖上決策!”“十年寒窗,博取功名!秦掌院難道沒有一點憐憫天下學子之心嗎!”蔣圖再用幾分力,兩人手於白卷之上,爭執不下,他說:“臣聽聞付江乃兵部付尚書之侄,掌院可莫要徇私舞弊,喪盡了良心!”“蔣圖,你血口噴人!我秦懷行的端,做的正!不委於已,無愧於天,時時刻刻以聖賢警醒,何曾做過攀高接貴,蒙昧本心之事!”蔣圖冷笑:“那便請掌院放手,自證清白!”“夠了!”第42章 抄襲“朕的兩位肱股之臣,竟如市井潑婦一樣指桑罵槐,成何體統!”承明帝重重的拍在了鐵梨象紋翹頭案上:“都退下去!”蔣圖仍是不甘心的跪下,將頭頂烏紗取下,擱在一旁道:“聖上!秦懷言辭閃爍,行事詭異,定有內情!臣雖人微言輕,也要替天下學子鳴不平!”承明帝安靜的看了他一會。他皮笑肉不笑的說:“蔣侍郎什麽時候連禦史台的活也攬下了。”“臣不敢。”蔣圖說。上諫要掌握火候,一味地逼迫,隻會激怒上位者。“朕看你沒什麽不敢的。”聖上朝呂公公看了眼,指了下三幅長卷說:“打開。”“聖上!”掌院還想在諫,承明帝看了他一眼,他便噤口不言,恭順的站在一邊,理了下袖口。三幅長卷應聲而展。治水圖的紙長但是不寬,幾個內侍拉開,並排立著,像三折的屏風扇麵,繡著最獨樹一幟的水經注。承明帝坐在蟠龍雕花大椅上緩緩起身,薄薄的白色圖紙透過光能看到正麵的一些紋路,他麵容鬆了幾分,睨了眼下方幾個名字,走到了前方。李雲賦,付江,文通。風格迥異,截然不同。最重要的是——不同。承明帝將蔣圖扶了起身,拍著他手慢慢的說:“把工部的圖也展開,讓蔣侍郎看仔細點,有沒有明珠蒙塵了。”蔣圖微張著口,說不出話。怎麽會。蔣圖走上李雲賦那幅治水圖,將右下角翻了過來,露出背麵白底黑字的“戶部給事中李雲賦”的署名加紅章。分明不是這幅。他驟然轉頭去看秦懷,卻見秦懷也是一臉困惑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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