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不好說,扯上太傅,你柳長澤不搞清楚個來龍去脈,哪裏輕易下的了手。他不由自主的牽起了嘴角,步伐也輕快了許多。但承明帝心情沉重不少,他退朝前凝視了柳長澤一眼,眉宇間有化不開的陰鬱之色。如今發生暴亂,朝堂仍是外戚壓製,柳長澤積威甚重,一句話便挾持群臣。他雖推著新政,也越發忌憚起柳家了。他看著遠處正趕來的柳長澤,不由想起剛剛那個不畏強權的年輕翰林。“人的問題都不解決,那法豈不是無源之水,無本之木?”如今民憤滔天,群情激湧,究竟什麽是為百姓好呢?他問柳侯爺:“長澤,你怎麽看新政收利一事?”“若不收利息,那便是恩惠,不是政策了。”柳長澤漠然的反問:“大齊有多少恩惠能澤被蒼生?”承明帝被逼問的有些不悅。帝王向來是無所不能的存在,如今國力強盛,你還說我不行,我看你是活膩味了。承明帝麵不改色的感慨:“有理。曆史車輪滾滾,變法從未停止,富裕時當然盛世太平,但積貧積弱時,那是唯一出路,大齊別無選擇。”別無選擇,那現世安穩的別無選擇是什麽?沈是那段話就像正中時機的一支催命箭,直直的插入了外戚的天靈蓋。柳長澤斂了眸光說:“聖上英明。”承明帝看了他許久,話鋒一轉:“長澤,聽聞沈翰林與老師頗有淵源。他今日與你對峙朝堂,你作何感想?”柳長澤心思轉動,客觀評價道:“心係黎民,有拜相之才,可惜空有熱血一腔,仍需磨礪。”承明帝頷首:“是魯莽了些。”柳長澤勾唇冷笑,想拿太傅做擋箭牌,我便盡盡同門之誼,教教你如何收斂鋒芒。沈是回至翰林院,文通殷勤的替他磨墨,臉上掛在諂媚的笑意,看得他頭皮發麻,他拿著大典第三卷 圈圈點點起來。 敵不動,我不動。端茶遞水,半柱香後,文通終於憋不住的說:“沈兄,近來可有要事?”沈是還沒出聲,李雲賦先笑了出來:“文通兄,我以為你還能再堅持一炷香。”“無事。”沈是突然瞧見卷上邊角有一處縫隙,與第二行之間恰好可以寫下一個字,怕有心人故意添筆,於是斟酌了下,在語句通暢的情況下,補了個“戶”字。文通略顯激動的對沈是說:“冉娘的麵館又開了,沈兄可願陪我一塊吃麵?”沈是擱筆笑道:“怕冉娘趕你走?”文通不好意思的點頭:“知我者,沈兄也。”李雲賦說:“文通兄倒是個癡情人,這麵我也要去嚐嚐。”新進探花郎日夜在寡婦門前苦守的笑聞,傳的滿京城都是,無論三人走到哪裏都能聽到指指點點的聲音。小孩兒拿著呼呼轉的小風車,嘴裏嘟囔著:“枝頭上,探花郎,夜裏吹入寡婦床......”李雲賦跟了一路才知道文通的不容易,他端起煲了許久的骨頭麵湯,大飲一口:“文通兄我今日才算真正認識你了,世間竟有如此真情,實在讓我輩凡夫俗子動容。”這也是為何沈是和文通親近的原因,言官最在意名聲,傳出這樣的事情,日後的前程必然坎坷,但文通一片丹心,從未被流言打敗過。文通癡癡的看著正在忙碌的冉娘,沈是歎了口氣,將自己的麵前的清水麵移給文通。冉娘隻上了兩份。“多謝沈兄。”文通哧溜的吃了起來,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冉娘一直裝作沒看見他們,身邊傳來不少細碎的閑言。“誒誒誒,那天遊街的狀元郎啊。”“這陳家娘子了不得啊,三位大老爺都在呢,也不知道使了什麽狐媚伎倆。”“你懂什麽,寡婦才有韻味,你看看陳家娘子這細腰......”議論聲越來越大,冉娘氣的將碗摔了,把客人的麵全部掃落在地,情緒奔潰的罵著:“滾,都給我滾!!!”文通慌張的上前安撫她,他也不知道做什麽,傻愣愣的像個木頭一樣,站在冉娘麵前。“呸,臭婆娘,當了婊子還要立牌坊!”一個三角眼的猥瑣男人唾罵道。文通急了眼,直接衝向那個人作勢要打他,沈是立馬攔了下來:“文通,冷靜。”文通不聽,恨不得弄死對方,衝著男人張牙舞爪,但憤怒中的人力氣大的可怕,沈是有些拉不住。李雲賦也反應過來上前一同攔他:“文通兄,這一打十年寒窗就沒了!”男人見他們不敢動,氣焰更盛,嘴裏不幹不淨的說著:“喲,快來看啊,朝廷命官要毆打百姓了!”沈是黑了臉,尋常百姓見到官都怕得要死,此人敢如此挑釁,必有點背景。他仔細打量了下對方,看見他拇指處一個玉扳指,刻著一個鬼畫符般的柳字。而此時,冉娘不堪其辱拿起一碗麵潑在男人臉上。不好。沈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推開冉娘,然後一把抓住男人正欲反擊雙手,他嗬斥道:“你想害死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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