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圈圈8?


    直到躺在床上,楚楚都有些恍惚。


    本來以為死而複生、重得青春已經夠奇怪的了,沒想到又見到了虛彌境。好不容易她把虛彌境當做隨身攜帶練歌和陪白團子玩的私人靜室,把那五彩光芒當作日常情緒鑒別器使用了,又冒出個什麽角宿、異能的,這實在是超出了她的承受極限。


    那看久了就能開花什麽的,她又不養花,給了她又能有什麽用?


    哦,下次陪白團子們玩的時候或許可以帶幾顆種子,說起來,它們自從開了靈智之後好像就從來沒見過帶有生命的東西,除了楚楚這個虛彌境使用者外,半點生氣都沒見過。她如今既然有了這樣的能力,說不定就能讓那些小家夥見識見識之前她和它們描述過的姹紫嫣紅呢?


    這麽一想,楚楚被震得恍惚的神智終於有些回複了……看久了能開花……這能力,說不定日後她離開j城,還可以以此變個魔術,賺點錢養家?


    她越想越開心,終於從自己變成怪物的惶惶不安中略微解脫了出來。畢竟她先前鼓足勇氣到酒吧駐唱就是為了能有脫離楚家獨自生活的能力,如今雖然這個能力來的有些超出常識,但她這一世本來就很不正常。


    凡事一而再,再而三,三而自然,多震驚兩次也就見怪不怪,習以為常了。


    這個能力在這樣的時候出現,說不準就是虛彌境看她一個月的駐唱快要結束,擔心她後繼無力,特地給她送來的能力,為的就是讓她之後還能靠表演吸收觀眾的喜樂吧?楚楚越想越覺得自己想的對,一晚上的驚慌終於在這種疑似阿q精神的幻想中漸漸撫平,她抱著自己的雙肩在這樣的自我催眠中陷入沉睡。


    直到房門被重重敲響,楚楚才從紛亂的夢中醒過來。


    “開門!死在裏麵了啊!”門外驕縱的女聲伴隨著不耐煩地踢門聲,若不是聲音柔和嬌媚,隻怕沒人相信這會是一個女孩子。


    楚楚騰地從床上跳起來,有些慌亂地想找地方躲。轉了兩圈,她才想起來此時自己是十八歲的楚楚,而不是那個三十來歲、一無所有被門外的女子任意欺辱打壓,逼到流落街頭的女人。


    她恐懼著急的眼神茫然了一瞬,然後才慢慢地恢複了平時的清亮。


    她不怕,沒什麽好怕的。


    一切都還沒有發生,一切都還來得及。隻要她能離開,躲得遠遠的,什麽都會好的。


    而且現在她還有了謀生的能力,有了虛彌境,有了白團子們,有張嬸……對了,還有張嬸。她想起前兩天已經勸服張嬸幫她去w城照看母親的墓地。


    她隻要好好過完這最後幾天,把“離”的駐唱工作做完,拿到連工資帶分紅的五萬塊錢,就可以……


    想到這裏,楚楚眼神慢慢有了焦點。


    再聽門外那少女已經開始砸門,她連忙整了整衣服,把睡得有些散亂的頭發用手指梳好,隨便一攏紮了個馬尾,就開了門。


    門口站著的正是她同父異母的妹妹,楚纖。


    和楚楚肖似生母的秀美溫婉不同,楚纖長得同楚文易頗為相像。尤其是她的那雙鳳眼,眼波流轉之間讓人一看就能看出這是楚家人。


    也或許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對待兩個女兒,楚文易從來偏心偏得明目張膽。哪怕此時他就在樓下,聽到小女兒如此態度,也並沒有想要上來阻止的念頭:“楚木頭,我媽說你明天就要去j城了!今晚上把那張床搬到我房間去!”


    頤指氣使、囂張霸道,和外人麵前的活潑天真判若兩人,楚楚忍不住想知道如果當初那個人見到了這樣的妹妹,是不是還會說出楚家女兒一個呆一個靈,偏偏他沒福氣的話來。


    思緒隻是一飄,楚楚就被楚纖話中的信息給拉回了神:“明天?不是說好了月底讓王叔和我一起去報到的麽?而且這床是媽媽留給我的,父親答應給我的。”


    楚纖對楚楚的話從來都是挑自己想聽的聽,此時這些明顯就不在此列,所以她連看都沒有看楚楚一眼,很自然地就推開了在她眼中極沒有存在感的楚楚,自顧自地走到了那張一看就價值不菲的拔步床旁。


    素白簡單的床單被褥顯然不能被楚纖看進眼中,她一把將楚楚疊放好的枕頭被子丟到了地上,然後嫌棄地摸了一把床榻,發現不但沒有灰塵,而且出手光滑舒服,頓時心情大好,一屁股坐到了床邊上。


    她眼饞這張床好久了,據說是楚楚那死鬼老媽家裏頭傳下來的,睡得久了不但對身體好,女子還會得仙人入夢,越發地冰肌玉骨。


    楚纖看了一眼楚楚水潤光滑得幾乎要滴出水來的皮膚,對這張拔步床更加地勢在必得。


    楚楚被楚纖的做派氣得眼圈發紅,想到當年被送走之後再沒回來,這張母親唯一留下的床必定也是被對方給占走,生平第一次對父親生起了怨恨。


    這股怨恨讓一隻小兔子也變成了虎狼,衝過去一把將那不脫鞋子就在床上左右擺姿勢的楚纖給拖到了地上:“我說了,這床父親答應過我,我不會給你!”


    “啊!”楚纖沒防備一直以來唯唯諾諾、總是軟綿綿的楚楚會突然這樣暴力,居然被氣極的楚楚從床上給拖了下來,腳還在拔步床的柱子上磕了一下,頓時驚聲尖叫起來。


    辛華芳聽到女兒的慘叫立刻從樓下衝進了楚楚的房間,入目便是楚楚欺負自己女兒的畫麵,當即眼眶就紅了。她扭頭看向緊隨其後的楚文易,也不說話,就這麽含著淚,一副我們母女隻能靠你的模樣。


    “都說後母難當,我往日隻當自己盡心盡力,必定能以真心換取真心,誰知道……”說著就上前扶起被楚楚推倒在地上的楚纖,將女兒的頭抱緊在懷中:“楚楚,纖纖這孩子年紀小、脾氣急,但對你這個姐姐是真心親近,她要是說錯了話,做錯了事,都是媽媽沒教好她,你別和她計較!”


    她隻字不提楚楚驕橫,卻字字都在說楚楚無禮,這樣的虧楚楚前世並沒有少吃,也是到了最後幾年她無所事事,隻能將往事拿出來日日咀嚼之時,才模模糊糊地察覺了些異樣。此時她聽到辛華芳的話,下意識地就覺得不對,卻說不出哪裏古怪。


    她想了想,覺得不能就這麽默不作聲地承認,便辯解了一句:“我不是故意的,隻是她想要搶我媽媽的床,我才……父親,你不是說過媽媽的東西誰也不能動麽?”


    楚文易知道是小女兒找的事,隻是他本來就偏心小女兒,對這事情自然就睜隻眼閉隻眼。剛剛聽到小女兒尖叫,他驚訝楚楚居然敢反抗的同時也是抱了好好教訓楚楚替纖纖出氣的念頭,可此刻,聽到楚楚的話,他麵上本來就要勃發噴湧的怒氣頓了一頓。


    小小的房間裏,氣氛一時有些僵硬。


    辛華芳看到楚文易的表情,心中咯噔一聲,暗叫不好。都怪自己沒有囑咐好女兒,這楚楚一走,那床到時候隨便找個楚文易不在的時候搬到女兒屋子裏就算完事,文易就算回來看見了,心裏不舒服,也不會大張旗鼓地要把這東西再搬回去。


    現在當著丈夫的麵,把這事情鬧出來可就沒那麽容易善了了。


    再沒有人比她更知道,喬園園在楚文易心中的地位。那就是個碰都不能碰的禁區,十個她再加上十個女兒捆在一起都未必有那個女人重……說起來,楚楚身為喬園園的女兒卻這麽不得充,這一點也是辛華芳到現在都想不明白的事情。


    果然,楚文易暗沉的目光從楚楚身上挪到了她懷中楚纖光嚎不掉淚的臉上:“你想要搶這張床?”


    楚纖從來沒見過楚文易這樣恐怖的模樣,頓時連腳上的疼都忘了:“呃……我……”


    她結結巴巴地我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楚文易卻沒了耐心,聲色俱厲地衝著那對抱在一處的母女喝道:“我十八年前說過一次,這是第二次。誰也不許動園園的嫁妝。”


    他的語氣很平靜,表情也並不狠厲,卻無端端地讓在場的人都感覺背心發冷,似乎隻要一違背他的話,就會有自己無法承受的可怖之事發生。


    楚纖嚇得雙腳有些發軟,隻能靠在母親的懷裏死命點頭:“我,我和姐姐開玩笑的……我再也不敢了。”


    楚楚心中一喜,覺得父親對生母的確是有情的,前世種種必定是有誤會在其中。卻在此時看到轉身離開的父親瞥向自己的冰冷一眼。


    生硬的、如同看厭惡的垃圾一般的一眼。


    頓時楚楚的心就沉了下去,然後她才注意到,順著父親心口飄向自己指尖的淡淡藍光。


    這是連楚纖身上都不曾出現的,厭惡至極的光。


    為什麽?


    ☆、第9章 圈圈9?


    這世界上,並不是所有問題都能找到答案。


    父親為何厭惡她,厭惡到能隨意將她賣給別人,就像是貨物一樣輕易轉手這件事,前生她想了一輩子,都沒有想明白。這輩子估計也隻能把這個疑問帶到棺材裏了。


    所幸,她還有自己的路可以走。


    楚楚將手壓在胸口,那是昨日她找王珊預支的薪水和分紅。雖然因為楚文易提前變卦的原因,一個月之期還差兩天,可因為楚楚這些天的表現算是真的讓“離”在j城站了起來。


    王珊能被沈其義看重,將偌大一家酒吧交給她,憑的自然不隻是那張臉。借著楚楚的東風,這些天她也網羅了不少駐唱和表演的藝人,在楚楚四首歌的間隙上場博眼球,算是小有成績。如今楚楚就算走了,“離”的名聲也已經打了出去,未來成就如何,靠的就是她自己的能耐了。


    也正是因此,對於幫助她打開局麵的楚楚,王珊極為大方地多封了一份大紅包。左右這是老板之前吩咐過的,楚小姐的工錢結算從他的賬上走。


    慷他人之慨,還是這麽值得慷慨的對象,王珊都很不能給紅包再加上個零了。


    楚楚想起昨天一反平日威嚴禦姐模樣,很有些揮金如土氣勢的王珊和難得多愁善感起來的方然,頓時心頭微暖。她用指尖在胸口碰了碰,又很快放下,隻是輕輕薄薄的一張卡,卻是她逃離前世命運的鑰匙。


    說是送楚楚來報道,卻因為提前的時間太多,隻有一個登記學籍的值班老師在。


    故而老王陪著楚楚將通知書和相關證件交給那個自稱姓胡的年輕老師,換了一張報到證,領了一張學費繳納證明就催促著楚楚火速從b大離開,到了楚文易口中為了自己這個女兒精心挑選的獨棟別墅。


    楚楚深呼吸一口氣,用那把昂貴得幾乎可以拿出去做珍藏品拍賣的鑰匙打開了別墅大門。


    空無一人的房子讓她心底一鬆,隨即就有些自嘲。那人本來也不是什麽急色的性子,又怎麽會在這種時候就出現。前世她也是在這別墅中住了將近一個月,對方才以世交的身份出現在她身邊。


    當時她還想著這是父親好友的兒子,若能與對方相處融洽,必定會讓父親歡喜。沒想到,最後卻是賠了心、賠了人,還不得半點好。


    楚楚一想起這些前事,就要被自己給蠢哭,索性把這糟心事一股腦地壓下,行李隨手丟到沙發上,熟門熟路地走到了窗前。


    她小心地半撩起窗簾向別墅外的梧桐道望去,果然見到老王的車依舊停在那裏。一閃一閃的煙頭在暗色的夜裏發著紅光,讓人無端端地就覺出了幾分危險。


    就算她表現得這樣無害,楚文易對這個女兒還是不放心。


    早就料到會是這樣,楚楚的心裏還是不免有些酸澀。一個女子,不論她經過了多少風霜苦痛,被唯一的親人這樣算計利用、處處防備,都是世上最大的悲哀。


    她抱著自己的行李,也不想再如前世一樣懷著被重視、被肯定的歡喜,仔細打掃規劃這棟別墅,隻按照前世住在這裏時候的習慣,挑了二樓向陽的屋子,一把關上門,閃身躲進虛彌境。


    果然,白團子們軟綿綿的小身子迅速地將她的失落與傷心給安撫了下來。


    如果人的心能像混沌精氣一樣容易滿足就好了,楚楚看著那些分散成圓滾滾小球,一個接著一個排著隊在自己麵前搞怪轉圈的小白團,心都要軟成水。


    它們現在玩的是上次楚楚心血來潮教給它們的木頭人遊戲,小團子本就是精氣聚成,形狀飄散,要保證軀體凝結還要固定不動對它們是要費些勁的事情。所以木頭人成了木頭團子的版本後,就是一個個團成小球不斷轉圈,轉到最後還能保持身形不散的,就是勝者。


    勝者的獎勵自然由它們最喜歡的楚楚來給。


    那就是……


    給它開一朵花,再唱一首歌。


    花的品種自然名貴不到哪裏去,憑著楚楚開半朵玫瑰就頭痛眼暈的本事,現在能用來逗小東西們的選擇更是少之又少,她常用的,也是用得最拿手的就是狗尾巴花。


    這種子甚至不用花錢,就是她在酒吧後門的路邊隨手扒拉出來的。


    這種時候,就可以看出小團子們是多麽地沒有見識以及容易打發,隻是開朵狗尾巴花,就能讓它們這樣拚盡全力,最後居然還心滿意足。


    楚楚被小東西們扭七扭八的小身子逗得發笑,入虛彌境之前微微有些鬱悶的心緒頓時就開朗了,唱了一首《七月十四》,即是哄這些興奮得過了頭的小東西,也是安撫自己因為故地重臨而起的心境波瀾。


    “若已輪回今世在何地,一切亦已重頭應不再傷悲。”這句歌詞唱完,楚楚心中的茫然終於又再次消散。


    既然經曆了輪回,一切重頭,那她的患得患失又有什麽意義。


    活在當下,珍惜眼前才是她要做的。


    心情一好,肚子就跟著咕咕得叫了起來。楚楚摸了一把聽得心滿意足,不斷蹦躂著向同伴炫耀自己拔得頭籌的白團子一零一號,和大家告了別,心念一閃,人已經回到了房間內。


    這別墅的冰箱自然是有人放滿,楚楚也沒那閑工夫去和這些人講究什麽不食嗟來之食,十分自在地就拿了圍裙,熱了鍋,做了香噴噴的油燜大蝦和橄欖菜肉末四季豆,配上剛剛出鍋粒粒晶瑩分明的米飯,頓時將略有些冷清的別墅熏出了股家常的味道。


    也讓此刻開門進來的人愣在了原地。


    楚楚聽到房門響動的聲音,險些沒有將手裏盛飯的碗給砸了。這種時候,不應該有人來啊。


    前一世她在這裏住到開學許久,那個人才出現,怎麽今天剛剛住進來半天就有人開門?該不會……該不會是有賊吧?


    楚楚腦海中迅速閃過那些入室搶劫順手強、奸,撞上主人索性滅口的極端案例,仿佛看到自己剛剛開始不足兩個月的第二世就此完結。


    她好不容易才活下來,要是就這麽死了,那不是冤死了麽?而且死前還要被折磨……楚楚想到此處,頓時慌亂起來,條件反射就想找個地方躲起來。可廚房就這麽大,除了冰箱根本就沒有地方躲人。可就算她想躲到冰箱裏頭,也沒時間讓她把那些蔬菜魚肉清理出來啊!


    要是自己可以憑空消失就好了……楚楚急的原地轉圈,胡亂地兩手都抓著菜刀在胸前交叉成十字,就這麽一瞬,她突然頓了頓……誒,她好像真的有個空間啊?


    想到此處,楚楚簡直要喜極而泣,連忙就要進虛彌境。卻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聽到了那個多少年沒聽到,卻早已經刻入了骨中埋進了心底的聲音:“楚楚,你來了。”


    這個聲音……楚楚睜大了雙眼,走出廚房,果然看到大廳門口的地方正站著一個拿著鑰匙的斯文青年。


    青年長得並非傳統意義上的英俊,眉不夠濃,鼻不夠挺,唇不夠直,可這各種不足在他的那張臉上融合起來,偏偏就隻剩下順眼斯文四個字。讓人一眼看去,說不出的熨帖親切,書卷氣十足。


    讓人根本不會想到,這是一個那樣冷心冷腸,把別人真心當做工具的人渣。


    楚楚完全忘記了眼前這個人與自己隻是初見,這張臉,這個聲音,這樣的目光,同前一世那不顧她涕淚交加的哭喊毅然離開的背影瞬間重合在一塊,讓她眼眶發熱,聲音發哽:“簡遠堂,你當初為什麽要丟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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