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


    兩道身影縱越而出,在山林間穿梭,隻片刻,就到呼聲近前。


    不遠處,一個約莫三十餘歲的中年男子正躺在地上,身後不遠處扔著一擔柴。男子身前,一頭黑熊高逾三米,正揚起巨大的熊掌朝男人拍下去。


    “孽畜,休得傷人。”千千一聲嬌叱抬手打出一道紅光直射黑熊。


    “不要,千千。”牛二一聲驚呼,單掌推出,趕在紅光之前將其震散,掌風掃到黑熊,也將它震飛出去。


    “吼……”黑熊似乎感到強大的威脅,怒視牛二大叫一聲。


    男子本來已經絕望,卻感到身前一輕,睜開眼睛,正看到兩個‘仙人’從天而降,一掌震飛黑熊,慌忙爬起身跑過去。


    “小家夥,回去吧,莫要再來傷人。”牛二裝出一副高深的樣子揮了揮手。


    千千詫異地看了牛二一眼,對於敵人,他可以毫不猶豫的下手擊殺,可對於要殺人的黑熊,卻如此手軟。也不言語站在一旁靜靜看著,想看看牛二用什麽手段製服黑熊。


    奇怪的是,黑熊似乎聽懂牛二的話一般,停止吼叫看了牛二一眼,掉轉身形跑進大山。


    “小人王二,是山下十裏鋪村人氏,見過兩位仙人。”男人噗通一聲跪倒在牛二和千千身前,淚流滿麵連連叩頭道。


    “啊,好說好說,本仙人法力無邊,一向愛民如子,起來吧。”牛二裝模作樣一揮手,一股柔和的力氣托起男人。


    “如果兩位仙人不介意,小人鬥膽請兩位仙人到寒舍一坐,小人也好感謝救命之恩。”王二感激涕零,站起身又連連鞠躬道。


    “好說好說,即然這樣,本仙就勉為其難去坐坐吧,師妹我們走。”牛二說著朝千千詭異一笑道。


    “好,好,小人這就帶路。”王二本沒想到他們能去,見牛二答應,大喜過望,身形轉動件,一身花花綠綠的補丁格外乍眼。


    “等等。”牛二叫住王二,看著他微微錯愕帶著失望的表情笑了笑,單手一指,“你的柴。”說著淩空虛抓,一擔木柴憑空飛來,在牛二身前停住,懸浮不落。


    “謝謝仙長,謝謝仙長。”王二算是被牛二‘無微不至的關懷’感動得一塌糊塗,連忙將柴挑在肩頭朝山外走去。


    “你要幹什麽?”看著王二的背影,千千瞪了牛二一眼小聲道。以千千對牛二的了解,王二今天怕是要倒黴了。


    “還能幹什麽?本仙長當然是解萬民之苦了?”牛二白了千千一眼,轉瞬恢複一臉正經,“師妹啊,等下師兄為黎民解難,你可要幫忙啊。”


    “想得美。”千千說著抬頭看著前方跟上去。


    “二位仙長,前麵就是十裏鋪村子了,村頭第二家便是小人的家,二位仙長還請。”王二三十餘歲,身材偏瘦,身穿本色麻布短衣,卻補了大大小小不下十塊補丁,日子過得顯然清苦。但他挑著一擔柴走了幾裏山路卻麵部紅氣不喘,更不是懶惰之人,牛二看在眼裏,心頭多了一絲疑惑。


    “王二啊,你家中都有何人呐?”牛二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子慢悠悠地道。


    “回仙長,小人獨子,無兄弟姐妹,家中有一八旬老母,一糟糠之妻和一雙兒女。”王二誠惶誠恐,忙欠身答道。


    “哦。”牛二哦了一聲,再也言語,跟著牛二進了十裏鋪村。


    村子不大,隻有四十餘戶人家,家家草房低矮,籬笆破損,竟沒有一處完好,連街上偶爾跑過的大黑狗也無精打采,看了他們兩眼眯起眼睛繼續睡覺。


    “這就是小人的家,兩位仙長請。”推開木門,王二躬身道。


    “不打緊,不打緊,先放好柴禾吧。”牛二擺了擺手一副大度的樣子,“我們仙人,對這些世俗的禮節都不太在乎了,你不必這麽拘謹。”


    “是,是,兩位仙長寬宏大量。”王二說著走到門前,將柴禾放好推開屋門道,“寒舍簡陋,還望兩位仙長不必介意。”


    “好說好說。”牛二點了點頭,舉步進屋。


    迎麵,一股潮濕腐朽的氣味兒撲來,帶著絲絲熱氣。借著昏暗的光線,牛二看到這是廚房,兩口大鍋分在門左右,木蓋蓋著,絲絲白氣從邊緣冒出,開得正好。一個穿著本色布衣身上同樣滿是補丁的女子正在灶台前忙碌著。東側屋門處,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兒坐在那,手裏正擺弄著一個燈座和一塊硯台,總想把圓形燈座嵌入方形硯台中,卻無論如何也不能成功。


    “娘子,快來見過兩位仙長,他們可是天上的仙人。”王二朝婦女說了一句,招呼牛二兩人進到裏屋。


    雖說是裏屋,也很簡陋,一張看不出本色的八仙桌和幾把椅子,除此之外就是一鋪火炕和幾床疊得整整齊齊的被子。


    牛二大模大樣做到凳子上,千千卻皺了皺眉站到一旁。這時王二也帶著婦女走進來。


    女人明顯沒見過世麵,頭低得深深的,雙手不安地在身前擺動著低聲道:“小女子見過兩位恩公,多謝兩位恩公救了我家相公。”


    “嗬嗬,不必客氣。”牛二笑著應了一聲,心底卻湧起一股莫名的情緒,上有高堂,下有兒女,有人做飯,有人洗衣,相比自己整天打打殺殺,逃來逃去,或許這才是真正的生活吧。


    “兩位仙長莫怪,我和賤內都沒念過私塾,不懂得什麽。”王二陪笑一聲,轉頭對婦女道,“去,把那隻老母雞殺了燉上,請兩位仙長享用。”


    “不必。”婦女剛要動身,牛二擺了擺手。他看得出,王二家過得清苦,或許那隻老母雞生的蛋也是他們生活的重要來源之一,如果今天為自己殺了,心裏實在有愧。


    “仙長,小人窮苦,沒什麽好招待您的,小人雖沒讀過書,但報恩還總是知道的,您就成全小人吧。”王二雖然不識字,卻機靈得很,一眼看透牛二的心思道。


    “不必了。”牛二兀自擺了擺手,“老人家呢?我們理當過去看看。”


    “這怎麽擔當得起。”王二慌忙擺手道。


    “拜見長者,有何不可?”牛二說著抬腿走出西屋,一眼看到坐在門前兀自玩耍的小男孩,低頭笑道:“你叫什麽名字?”


    小男孩抬起頭,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不含任何雜質,看著牛二道:“你又叫什麽?”


    “虎子,不可。”王二立刻上前喝了一句,婦女也趕緊上前拉起小男孩。


    牛二這才注意到,王二的媳婦雖然不施粉黛,粗布衣裳,卻也眉清目秀,雖算不上大家閨秀,卻也有一番小家碧玉的風味。


    “我叫牛二,你呢?”牛二嘻嘻一笑道。


    “牛二?你能把這兩個放在一起麽?”小男孩說著舉起手中燈座和硯台。


    “虎子,不可對仙長無禮。”王二也搶了一步到男孩兒近前,抬了抬手卻沒有打下去。


    “無妨。”牛二微微一笑蹲在地上,接過硯台和燈座道,“是誰告訴你這兩個東西能放在一起啊?”


    “是村頭的私塾先生,他說能放在一起,就不收我的錢教我讀書認字。”小男孩一臉嚴肅地道。


    “那我告訴你,這兩個東西是不能放在一起的,一個是方形,一個是圓形,怎麽能嵌進去呢?”牛二說著比劃了一下。


    “可他說能。”小男孩顯然不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有些委屈地道。


    “那你嵌進去了嗎?”牛二看著小男孩。


    “沒有。”小男孩委屈的搖了搖頭。


    “你試過了都不能,別人也告訴你不能,他怎麽能成功呢?”牛二有一種深深的悲哀,為了這個窮苦的家庭,為了這個執著的小男孩,同時,也由衷地憎惡那個用這種方式嘲笑窮人的私塾先生。


    “虎子,放心,爹明日還上山砍柴,一定為你攢夠來年的學費,送你上私塾念書。”王二溺愛地摸了摸虎子的腦袋道。


    “那好,我告訴你,我叫虎子。”孩子眼底的失望之色一閃而過,抬頭道。


    牛二微微驚奇,如此小的孩子竟有這等堅韌,不說亙古未見也差不多,笑道:“你為什麽想讀書識字呢?”


    “為了治好奶奶的病,也為了贖回姐姐。”小男孩不假思索地答道。


    “虎子,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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