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失態地往前走了一步,離江釋月又近了些:“你……”


    “世源兄,這是作甚?”裴深立刻往前走了一步,擋在了她身前。


    “姑娘……何方人氏?家父家母,可還健在?”許世源卻完全不顧裴深的阻攔,執意問道。


    江釋月不知所以,但還是守禮地答道:“信京江家,家父是正四品禮部江延,家母……為父妾室,早年便已亡故了。”


    “你母親,叫什麽?”許世源緊緊地盯著她,十分失禮地問道。


    裴映吊著胳膊,眯著眼胡說八道:“幹叔叔,你問這麽詳細幹什麽,提親啊?晚了,已經被我九皇叔預訂了,不過……”


    裴映一愣,左右看了兩眼,喃喃道:“你與我九皇嫂居然長得有些相像誒……幹脆認個幹兄妹算了……”


    江釋月見他表情嚴肅,便也答道:“家母……可巧與公子同姓,行許名沁,江南人氏……”


    許世源像是受了大刺激,“噔噔噔”地後退了三步,指著她,麵上的表情不知是震驚還是狂喜:“你……暮朝,你請她跟我們一起進宮吧……不,你一定要隨我們一起進宮!”


    言罷,他也不管眾人什麽表情,失魂落魄地喚來了手邊一個侍衛,邊走邊吩咐:“快,去準備筆墨,我要給父親母親寫信。”


    裴深莫名其妙地看著他的背影,想了想,還是說道:“算了,阿月隨我們一起進宮吧,近日恐怕會有事情發生,你在宮中也安全些。我會托我長姐知會你府中的,明日我便讓花荻也進宮來。”


    “寧先生,”他轉頭道,“你也一起吧。”


    齊王若是提前了動手時間,隻怕信京在短期內要有一場大動盪。她還記得前生齊王帶兵圍城,抓了許多朝官的家眷,鮮血從應水河一路淌進護城渠,若是這段時間都能在宮中的話,的確也會安全許多。


    裴淵受傷之事極為隱秘,隻有在場幾人並稍後趕來的劉太醫知道。這劉太醫從先帝跟到裴淵,倒也是個惜才之人,上來便贊這傷口處理得極佳,要讓裴淵許寧闕立刻進太醫院。


    因傷的地方並不是要害,裴淵倒還有力氣說話,便遣走了周身服侍的宮人和太醫,隻留了幾人說話。他環視了一圈:“世源呢?”


    “不知道幹叔叔抽什麽風,”裴映撇了撇嘴,回道,“見到九皇嫂就跟瘋了一樣,神神叨叨地走了,現今也不知道去哪兒了。”


    裴淵的目光落到了江釋月身上,江釋月倒也淡定,立刻跪了下來:“先前不知皇上身份,多有冒犯,還請皇上恕罪。”


    “起來……咳……”裴淵掩口咳嗽了幾聲,“你有什麽冒犯的?”


    江釋月回想起自己傻傻地叫的那一聲“黃兄”,隻覺得自己傻透了:“多謝皇上。”


    沒想到裴淵立刻接口說了一句:“反正你也要嫁給小九了,這一聲皇兄本就叫得,哈哈哈。”


    ???


    之前的內斂和矜持都是裝出來的嗎?


    裴深,裴淵,加上華陵長公主,再加上麵前這個裴映,完全就像是一家人,口無遮攔,想到什麽就說什麽,性子也是萬分相似。江釋月跪在地上愣愣地想,皇族之內,竟還真有如此純粹的感情,也不知多年腥風血雨,這群人是怎麽扛過來的。


    裴深像是害羞的大媳婦一般把江釋月扶了起來:“皇兄,這話可不能亂說……”


    話音未落,許世源便急匆匆地行了個禮,從殿外奔了進來。他一向是沉默而內斂的人,如今看起來情緒十分激動,連臉色都不一般了,他一頭磕到了裴淵床上,口齒不清地道:“皇上,臣有……臣有兩件事要稟告!”


    裴淵一頭霧水:“你說便是。”


    “第一件事,臣已經調查清楚,刺殺之人卻是齊王私養的殺手。”許世源急匆匆地說,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我們抓到了三人,不慎讓兩人飲毒自盡了,剩下一人已經被我們嚴加看管,提審之後便帶給皇上。”


    “做得好,”幾乎是一瞬之間,床上那鳳目男子便斂了之前的調笑意味,冰冷又不是威嚴地贊道,“小九,你去盯著他們刑訊,一切都按照我們之前的計劃來便是。”


    裴深答了一句“是”。


    許世源卻繼續說道:“第二件事……是臣的私事。”


    裴淵一愣:“私事?”


    許世源急切地看向江釋月,努力按捺了激動,道:“臣的父母……淮臨王夫婦,與先帝為八拜之交,又為先帝鎮守江南,故而與皇上不曾見過。”


    “淮臨王夫婦是當今嘉朝第一異姓王,朕也甚為尊敬,”裴淵道,“朕一直還想召二人入京,隻可惜沒有機會。你七歲入京,一直跟在朕身邊,親如兄弟,朕……”


    他還沒有說完,許世源便繼續道:“正是如此!但皇上應該知道,熹純五十年……家父為先帝平亂之時,曾於江南戰亂中,丟了一個孩子……”


    裴淵思索道:“此事朕有些耳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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