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做什麽?”


    尤氏見她跪下,連忙上去扶她起來。


    “好端端的,跪我作甚,家裏哪有這等子規矩!”


    尤氏想著自家侄女方才的話,眼眶一瞬便紅了,扶著尤晚秋的手發顫,“莫不是那什麽侯爺欺負了你。”


    尤晚秋哪裏敢說實話,隻含糊的將被晏景所擄的事說了一遍,又掩去了許多過往。


    那些過往若是牽扯出來,難免要扯出她當初在安平公主府受的磋磨,姑母身子如今愈發的不好,那些事情讓她知曉,難免要傷心鬱結。


    更不敢對著尤氏說出晏景對她做過的那些事情。


    一番表述遮遮掩掩,頗有粉飾太平的意味。


    隻說自個兒在陶府被查抄那夜,被牽連進去。


    而晏景是當時被派來抄家查案的官員,不止將陶府抄了家,也將她這個陶府的新婦一並關押了,要審問她一些有關於案子的事情。


    “隻是後來他見我什麽都不知曉,便放我回來了……”


    尤晚秋說著,還對著尤氏露出個甜津津的笑來,梨渦淺淺,是一派天真的模樣。


    尤氏聽她這般解釋,心裏其實是不信居多。


    王家跟陶府,不過是因著結親,才有所相識,自家侄女能知道什麽機密,能讓那刑部的廣陽侯審問上一年半載?


    即便是審了,也沒有剛審完人,一放回來家裏來,還未有待上幾日,就著急忙慌趕著賜婚,下聘的理。


    怕不是那人對自家侄女有了覬覦之心。


    被其扣押的那段日子,也不知阿奴遭了什麽罪,難怪她今日裏得了賜婚,也悶悶不樂,更是對著那侯府來的下人沒個好臉色。


    尤晚秋剛歸來那日,尤氏歡喜不已,但也暗藏擔憂。


    侄女是夫婿被抄家流放的婦人,雖跟夫婿和離,但日後婚事必然坎坷。


    夜裏對著小紅提了一嘴,小紅還道了句:“表小姐跟少爺先前不也挺好?不如索性湊做一對,日後在您眼皮子底下過日子,諒少爺也不敢欺負了她去。”


    這話雖是好意,尤氏也未必沒生過這般心思。


    但還是搖了搖頭,“這事不成,大哥兒如今有著妻房,淑婉在如何,到底還是他的正妻,若是我讓阿奴給他做妾,哪裏對得起九泉之下的兄嫂。”


    正經人家,若不是日子過不下去了,或是父母利欲熏心,要去攀那些高門顯貴,不然哪裏有讓姑娘去做妾的。


    便是許給自己兒子,尤氏都覺得不好。


    但她也知道兒子的心思,兩個孩子自小一塊在她眼皮子底下長大,在金陵時,比尋常未婚夫妻還更親近,誰見了不說一聲般配。


    若不是她當年顧忌著侄女年歲小,怕早早成婚傷了身子,也顧忌著耽誤兒子讀書上進,這才耽誤了,不然也不至於到了京城,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來。


    平白生出許多波折坎坷。


    尤氏極悔,但事已鑄成。


    自周國公府倒台之後,王聞序再沒了桎梏,以他的心思,尤晚秋在家中久住,怕是總會落到他手裏。


    尤氏心有戚戚,熬了大半夜才睡著,誰曾想這一大早的,侄女的婚事就有了著落,剛不知該喜多,還是憂多,又聽見尤晚秋說的一番解釋。


    隻能歎一聲命運無常招人怨,厄運專挑苦命人。


    “都是姑母沒用,竟護不住你。”


    尤氏歎息,方才的喜意早沒了,但今日到底是侄女定親的日子,總不好落淚。


    尤晚秋連忙搖頭,“姑母莫要多想,我是願意嫁他的。”


    她在尤氏麵前一向報喜不報憂,再難過,都帶著幾分笑意,好似天底下就沒有讓她不高興的事情。


    見她強顏歡笑,尤氏也不再說那些喪氣話。


    聖旨都賜下了,又鬧得人盡皆知,難道她們還能退了這門婚事不成?


    尤晚秋嫁過去已是板上釘釘的事情,沒有半分退卻的餘地。


    與其喪著臉讓尤氏跟著擔憂,還不如顯得高興些,日後她到了侯府,經年累月的,就不信找不到逃脫的機會。


    尤氏點了點頭,姑侄兩人默契的避開那些事不談,略聊了些旁的瑣事,心思卻愈發沉冗。


    待回了屋,桂枝早在一旁等著,見她回來,圓圓的眼兒發亮。


    原先尤晚秋聽說有宮中人要來,便多少猜到了些事情。


    桂枝對她跟晏景的過往知道的太多,本身也不是個沉穩的性子,怕她一過去就露餡,所以今日沒帶著她。


    不過桂枝人雖沒去,消息卻靈通,她是尤晚秋身邊的丫鬟,現下尤晚秋身份水漲船高,自然也有人去巴結她。


    是以尤氏那裏發生了什麽,早早便有人給她透了消息。


    “小姐您回來了,可要用什麽吃食。”


    桂枝一邊說著,一邊幫尤晚秋褪下外頭披著的那層薄襖,她近日很是怕冷,九月的天,也要比旁人多披上一件衣裳。


    薄襖被取下,又妥帖的收好。


    尤晚秋看她忙活,沉吟一會,“不要魚湯,昨日聞著腥氣的很,太甜太油的也不要,膩味的很,隻讓廚房做一碗肉圓子酸湯好了,湯底葷腥要少些。”


    桂枝應了聲是,隻一轉眼,就瞧見尤晚秋打了個哈欠,露出了些疲倦模樣。


    “小姐可是倦了?”


    桂枝問道。


    尤晚秋略微蹙眉,“許是吧,這幾日好生鬧騰,是有些睡不夠。”


    她早在晏景處被養出惰性,平日裏再散漫,也沒人管她,久而久之,習慣便養壞了。


    晏景倒是因此說過她幾句,要她好生調養身子,但見她不高興,也就不多說了,隻讓府醫來給她把脈,又按著脈象調整她的膳食用藥……


    煩人得很!


    尤晚秋一想到他就煩,更煩她會想到他這件事,踩著步子撩簾進了裏屋,一抬眼便瞧見梳妝台上放著的紅蓋頭。


    尤晚秋皺眉,朝外頭問道:“這是誰放我屋子裏的?”


    桂枝聽見聲,走到隔絕裏外屋室的簾子跟前,撩開簾子往內看了一眼,“哦,這個是方才李管事送過來的,說是……特地囑咐,讓您出嫁前繡上幾針,日後要用。”


    她看出自家小姐麵色不好,不敢說出那人名諱。


    尤晚秋冷笑一聲,隨手取了遞給她:“你且拿回去,就說我繡過了。”


    誰有功夫陪他玩這些把戲。


    她又不是閑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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