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那日晏景說過要送她回娘家,尤晚秋便一直期待著。


    晏景總是愛騙她,或許那些話隻是他的緩兵之計,但在尤晚秋眼裏,卻是難得的希望。


    或許他這一次說的是真的呢?


    他真的會送她回家,姑母肯定很想她,等回了家,跟他分隔開來,難道還找不到逃離的機會嗎?


    尤晚秋極為期待著那一日的到來,甚至開始一反常態的期盼晏景能像往常一樣歸來。


    而晏景像是意識到了這一點,故意的吊她胃口,接連三日都沒有歸家,甚至都沒有派人回來問一句。


    到了第四、第五日,尤晚秋都能從那些婢女們神情中看出些微妙的情緒來。


    她們表現的很隱晦,但攔不住尤晚秋是個極敏銳的人,對這類目光很是敏感,上輩子她接觸這樣的目光太多了。


    左不過是覺得她有了失寵的可能,或為此擔憂,或為此不滿,她早已習慣。


    這群人裏隻有彩鳳是不同的,她依舊沉穩,帶著溫婉笑意,但尤晚秋卻沒辦法麵對,她狼狽的模樣在彩鳳麵前出現太多,又對對方身懷歉疚,很難再跟以往那般半透不透的交心。


    好在晏景終究是過來了。


    風塵仆仆,踏月而歸。


    尤晚秋當時早已安睡,卻被他歸來的動靜吵醒,腦袋昏沉沉的,就聽到婢女叫她。


    “夫人,侯爺今個兒回來了,正鬧著要找您呢。”


    自打她記憶恢複,那些婢女們也算是能鬆了口氣,不用時時刻刻小心偽裝。


    尤晚秋撐著身子坐了起來,還沒反應過來,晏景人就到了她跟前,婢女們自覺退了出去,隻聽見雕花木門闔上的輕響,緊隨其後的是撲麵而來的水汽。


    尤晚秋不明所以的抬眼看他,困意還未完全褪去,但等瞧見晏景的模樣,卻是嚇了一跳。


    晏景罕見的在她跟前披頭散發,墨發半幹蜿蜒而垂,衣衫也是淩亂的,係帶係的隨意,眼下許是他走動了一番,露出胸膛上大半如玉般白皙的肌膚,肌膚下隱隱透著血液躍動的粉。


    再仔細看,往日那雙總是陰惻惻的黑深鳳眸也有些渙散,眼尾顴骨處的輕薄皮膚也泛著緋紅。


    這模樣瞧著就不對頭!


    尤晚秋深吸了一口氣,晏景卻像是意識到了什麽,朝後退了一步,偏過臉去,竟是有些躲避她的視線。


    “你喝酒了?”


    尤晚秋篤定道。


    他不止喝酒了,必定還喝醉了。


    晏景平時就讓人害怕,如今喝醉了酒,怕是不知道要鬧出什麽事情來。


    尤晚秋莫名生出恐懼,床榻她不敢再待著,隻好站起身來,踩著繡鞋,想趁著晏景還沒動手,就先逃出這屋子。


    但她一要逃,反而激起了晏景的凶性,擦肩而過時他扯住她的衣袖,但又很快鬆開,看她跌跌撞撞的要逃離屋子,反而不緊不慢的在後麵跟著,像貓逗弄逃不出它手心的獵物。


    尤晚秋能聽到他變得沉重的呼吸聲,腳步很輕,他眼神落在她後背上很燙,像是在上麵刻上了烙印。


    那扇關著她的雕花木門離她越來越近,但尤晚秋卻油然生出絕望來。


    這是他的地盤,她能跑到哪裏去?


    出了這屋子,到處是他的天羅地網,沒有人會幫著她逃跑,或許還會有人躍躍欲試要將她抓到他麵前,好來邀功……


    尤晚秋思緒紛擾,腳步略微一停頓,就被身後的人抓到空隙,她被對方捕獲,後背靠著潮熱的肌膚,耳邊是晏景悶悶的笑聲。


    “小乖,抓到你了……”


    晏景聲音裏帶著些不滿跟得意:“小乖為什麽要跑,是等著我來捉你嗎?”


    尤晚秋眼睫微顫,呼吸急促起來。


    她的恐懼也好,逃跑也好,在晏景眼裏不過是有趣的遊戲,過程或許有些擔驚受怕,但她被他捕捉的結局於他而言他十足的享受。


    在她耳邊的輕語調笑,不過是在羞辱戰俘。


    尤晚秋咬了咬唇,很想故意去刺他幾句,但卻心知肚明晏景現在不屑於在她麵前偽裝,又喝醉了,她不能在這種時候激怒他。


    於是隻擠出了一句:“我看你醉了,想去找人給你熬一碗醒酒湯。”


    “嗯?”


    晏景手掐著她的腰,另一隻手去撥弄她冰涼的耳垂,聲音濡濕的劃過耳廓,透著股漫不經心:“小乖好體貼。”


    他說著,又抱著她折返,若不是他看著確實不太清醒,腳步也有些虛浮,尤晚秋甚至要懷疑他是在故意裝醉試探她。


    她甚至還聽到他的嗤笑聲。


    “小騙子。”


    這句話含含糊糊,尤晚秋還沒聽清,就被人壓在了床榻厚厚的衿被上。


    晏景渙散的目光焦距起來,看著她的眼神透著欣賞與勢在必得的掌控欲,視線巡視著他的領地,尤晚秋在他眼裏就像是一塊美肉,她的掙紮是在欲拒還迎得等著他來淺嚐。


    “你放開我!”


    尤晚秋氣急要去踢他,腿卻被壓住。


    晏景故意露出凶相去嚇她,直到惹得人要哭了,才黏黏膩膩的貼上去,吮吻走她眼下泛出的淚。


    一邊做著惡事,一邊又小意溫柔的去哄她:“不哭不哭,小乖不嚇你了,阿奴別怕我……”


    醉話連篇,那句小乖也不知是在叫她,還是他在自稱。


    尤晚秋又怕他又嫌他煩,接連推了他幾下,沒將人推開,反而被對方重重壓在身下,像個可憐的小枕頭。


    晏景呼吸吹拂過她鎖骨,又捏著她的手把玩,時不時放到唇邊作勢要咬,一副真要將她當作肉來吞吃的模樣。


    尤晚秋不得不求他:“景和,你放開我好不好。”


    “不好。”


    晏景反而幼稚的更抱緊了她:“我放了你,小乖就該跑了……”


    他說著,又生起氣來,黑嗔嗔的眼透著不滿:“我知道阿奴不喜歡我,也一點都不乖巧,阿奴隻喜歡溫柔端方的公子,看到我這樣的,隻會覺得惡心。”


    “狠毒自私,殘酷不仁,阿奴一定在心裏這樣恨我,隻是被我嚇到了,才不敢對我說出來……”


    尤晚秋聽他抱怨,心知肚明他有多小氣,說錯了一句話,就要被他記在心裏,翻來覆去的翻舊賬。


    也心知肚明晏景在等她來哄,要她說幾句他愛聽的話。


    最好借此機會大表忠心,狠狠發誓她愛極了他,一輩子都離不開他,這樣晏景才會稍稍滿意,將那些陰暗心思都壓下去,隻展露出正常的,偽裝出來的溫柔那一麵,別有預謀的去引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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