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什麽意思?”


    尤晚秋冷聲問他。


    晏景早已習慣這番冷言冷語,反而不如曾經那般難以忍受。


    “阿奴,我很久以前就告訴你了,我會娶你。”


    他含笑睨她:“你總說我枉顧你的意願,但你似乎也沒有在意過我的,下江南之前,我就跟你說過了,我會娶你,後麵從江南回來,我也求了聖旨,隻是你實在不乖……”


    時隔許久,晏景依舊耿耿於懷:“你怎麽能背著我要去嫁給別人?”


    “既然你要棄我而去,那我自然也要留著後手,正好你母家人想接你回去,能回去備嫁,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他狹長鳳眸看她時頗為動人,竟還帶著些羞腆之意:“嫁妝跟聘禮我早備好了,必定比你前頭出嫁隆重百倍。”


    尤晚秋緊緊咬唇,含恨瞪他:“你難道就不怕我恨你一輩子,日日想著要殺你?你若是想娶大可以娶,隻要我沒死,我必然要再捅你幾刀。”


    晏景失笑:“阿奴要恨我一輩子,那必然得記著我一輩子,這對我來說,難道不算是嘉獎麽?至於你要殺我,我早習慣了,想要我的命你盡管來取,我死了,阿奴很快就能下來陪我,咱們能同生共死,倒也是一段佳話。”


    他毫不掩飾他的威脅,甚至還帶著些期許:“我死前頭,倒也有好處,到了地底下,我比你快一些,阿奴膽子小,我早些下去,也好趕走那些嚇人的小鬼,布置新房,迎你過來。活著的時候,我陪著你,死了之後,你也躲不開我。”


    晏景已經不再想去探究她究竟喜不喜歡他,是不是自始至終都是在耍著他玩。


    當一個人底線降到極致,所有的事情是令人滿足的。


    隻要她人在他身邊就好了,他會是她永遠也擺脫不了的伴侶。


    能被她長長久久的怨恨,那也算是是被她銘記於心了,或許她也會像他一般,時常想起他……


    而他也會常伴在她身側。


    他再也不用偽裝自己,壓抑自己,能隨心所欲的將她鎖在身邊,任意的汲取她身上他渴望的一切,她一定會拒絕,但沒關係,反正她都這樣恨他了,那他尊重與不尊重她的意願,還有什麽分別嗎?


    晏景坦然的問她:“你覺得婚期在什麽時候比較好?我最近看了日子,十月廿三是個好日子,距如今不過隻差了一個多月,婚禮我早已派人籌備,必然要辦得盡善盡美……”


    簡直就是詛咒!


    瘋子!瘋子!瘋子!


    他比上輩子還要瘋癲,甚至更不要臉起來了,自顧自的說什麽婚禮。


    滾刀肉一般,她對他破口大罵,晏景也笑盈盈的應下:“我確實惡毒,也確實是個瘋子,阿奴不就喜歡看我這般模樣?”


    他說著,又去誠懇地問她:“好阿奴,我沒做過好人,也沒怎麽見過好人,不如你教教我,要怎麽樣才能合你的心意,能夠配得上去做你的丈夫。”


    尤晚秋怒道:“隻要是你,那就做不了我的丈夫!”


    晏景一瞬間閃過陰鷙之色,但下一刻又換做一副俊美近妖的容顏:“可怎麽辦,我偏要去做阿奴的丈夫,若是別人要來搶,我必然是要殺了他。”


    連嫉妒也不再加以掩飾。


    尤晚秋深知他本性:“我也不想再連累別人,景和,你行行好,放我走吧,我去做尼姑,日日給你祝禱,再不沾染旁的男人。”


    她自認一退再退。


    晏景卻無恥道:“阿奴,你不是那般甘願摒棄紅塵之人,更何況你不去沾惹旁人,旁人未必不想來沾惹你。”


    他看她還有此念,又道:“而且即便是做了尼姑,難道我就不敢娶你了?你要修行,在我府上照樣能修,你修你的,我娶我的,阿奴白日裏在廟宇裏念經,夜裏我回來,你陪著我便是了。”


    簡直是厚顏無恥到了極致!


    連這等子話都說的出來,白日當尼姑修行,夜裏要去陪他,要去做他的禁臠?


    若是真有菩薩在世,怎麽不劈死這惡人!


    尤晚秋氣得說不出話,心突突直跳,險些又要昏倒。


    晏景理智回還,上前去撐著她身子,倒是不再敢去刺激她。


    尤晚秋身子虛軟,被他撈在懷裏,還躲不過去,掙紮不開,發了狠勁,竟張嘴去咬他近在咫尺的鎖骨皮肉。


    晏景吃痛,卻不躲不避,反而手順著她發尾肩背安撫,哄道:“你生氣要咬便咬了,發泄出來也好過氣壞了身子,大夫的藥待會送來,你喝一喝……”


    他真是個怪人,跟她吵架時有來有回,但見她不舒服,又立馬去關心她身子,一副任打任罰的態度,半點架子脾氣也沒了。


    也或許他早習慣被尤晚秋傷害,被恨得久了,連這點恨意都可恥的變成對他的獎賞,最起碼她現在人在他懷裏,眼睛裏看著他,心裏想著他。


    她看到的,想到的,被她恨的是晏景,不是什麽旁人,更不是什麽哥哥!


    “小乖,別把血吞下去,髒得很。”


    晏景一向極愛幹淨,但轉念一想,又道:“你若是喜歡吃下去也行,我的血被你吃了,血肉交融,那倒也是個好歸處。”


    “呸!”


    尤晚秋立刻鬆了口,晏景又立即搭上來用帕子給她擦拭唇邊血跡,眼神裏帶著些許嫌棄,好似在說她不講究。


    像是操心的老父親對著他不愛幹淨但又最得他喜愛的乖囡囡,嫌棄隻有半分,剩下的全是溺愛。


    尤晚秋最討厭他這副模樣,他一露出這般態度,就好像她剛才的憤怒掙紮,怨恨厭煩,都變作了小孩子不懂事的鬧劇。


    不值得被當回事,不會被重視,她的意願無足輕重,無論如何,他都做出了一副聆聽的態度,又表達了關心,至於會不會遵守,純粹隻看合不合他的心意。


    若是尤晚秋的意願合他心意,就好比她以前時常討好於他,順著他的安排,他就心滿意足,百般寵愛於她。


    若是不合他的心意,就好比她要離開這件事,那他就會完全罔顧,左耳進,右耳出,隻帶著令人生厭的笑去哄騙她,然後該怎麽做就怎麽做,隻順著他自己來。


    晏景是有著自己一套邏輯的瘋子,他相當自我,也足夠聰明,心思深沉手段狠毒,尤晚秋玩不過他,之前計謀百出,急於要擺脫他,隻讓他瘋的更快更徹底,比以前任何一個時候都要肆意放縱。


    就連她自己也被他逼瘋,要一心求死……


    尤晚秋看著晏景近在咫尺的俊美麵容,不知為何,明明表現得比以往任何時刻都要理智。


    但她卻覺得自己現在應該也是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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