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景卻反應極快,直接反手扣住了她,撩開衣袖,卻見著無數斑紋。


    尤晚秋嗬道:“你放開我!”


    她說著,又去推他,很是慌亂急切,被他攥著的手拚命往回收,甚至都顧不得疼,身子發顫,瞧著極為痛苦。


    晏景見她如此,怕她傷到,立即將袖子蓋了回去,放開了她的手。


    “阿奴,你別怕,我再不看了。”


    待他放開她之後,尤晚秋立刻退開,離他遠了些。


    晏景最受不了這一點,但他又怕再度刺激她,隻好忍著將她捉回來的欲望,將自己釘在原地,鳳眸卻倒映著她的身影。


    尤晚秋到底沒對他太殘忍,見他未動,深呼吸了幾次,又挪了回去。


    她強忍著哭腔,小心翼翼的跟他道歉:“對不起,是我失態了。”


    晏景沒看到她帷帽下的麵容,但也能想出她強顏歡笑的模樣,頓生愧意:“是我不好,我日後再不這般了。”


    尤晚秋卻強做無事:“沒關係,用膳吧。”


    晏景不敢多說,怕又刺激到她,隻好順著她的話而動,一餐下來,竟是味如嚼蠟。


    期間,他注意到尤晚秋一直沒動。


    之前她雖不願讓他瞧見麵容,但二人一塊用膳時,晏景還是能時而看到她撩開輕紗時的尖尖下頜,紅唇一點。


    她瘦了許多,連唇色都淺淡了不少,顯而易見的氣血不足。


    這院子裏的吃食都是小廚房的人依照晏景的吩咐,由婢女們觀察出的尤晚秋愛吃的食物,加上府醫們研製的藥膳,尤晚秋的身子其實是漸漸被養得好了。


    但從婢女們的匯報裏,晏景知道,自從尤晚秋容貌損毀之後,心情就日益消沉,食欲自然也不如往日,甚至都不如她剛來府裏的時候。


    尤其是他方才還撩開了她的衣袖,瞧見她身上的紅斑,即使他不覺得有什麽,但她性子敏感,不知道會想到哪裏去。


    晏景想著,更是悔恨,暗罵自個兒多心,平白讓她多添憂愁。


    待用膳完,尤晚秋委婉的勸他離開,他也乖乖照做,不敢跟往日那般故意拖延,在她這裏消磨時光。


    尤晚秋見他依依不舍的離去,暗自鬆了口氣。


    她今日是兵行險照,故意折騰晏景,好讓他不敢再多造次。最好能忍著好幾天別來找她。


    若是他再跟前幾日那般黏她,她就快要露餡了!


    晏景走後,尤晚秋卻還不能放鬆。


    她還有一份戲要演。


    “嘩啦——”


    是瓷器摔在地上碎裂的聲音。


    外頭的婢女們聽見屋內的響聲,暗道了一聲不好,連忙衝了進去。


    等到了屋內,就瞧見尤晚秋坐在椅上,食案上擺著的瓷盤皆被她掃了下來,盤內食物揮灑一地,珍饈美味化作一地汙濁。


    尤晚秋戴著帷帽,眾人瞧不見她的神情,但也知曉她心情不好,於是沉默著去收拾。


    杜鵑乖覺,走到她身邊,輕聲問道:“姑娘這是怎麽了?”


    莫非這麽快就遭了侯爺厭棄?


    杜鵑想著方才晏景離去時沉著的麵容,不由皺眉。


    這可不好,若是侯爺這麽快就厭棄了姑娘這個原主,那她這個替身何來用武之地?


    尤晚秋攥住了她的手,杜鵑離她更近了,殷切道:“姑娘可是有什麽事要吩咐奴婢?”


    尤晚秋沒理她,卻隻對著其他婢女們道:“東西收拾完了,你們就出去吧。”


    彩鳳皺了皺眉,想要說些什麽,但尤晚秋比她更快:“彩鳳姐姐,你也出去,杜鵑留下。”


    她既下了令,彩鳳自然不得不依從。


    再加上這些時日,尤晚秋知曉了上回晏景知曉她臉上生了東西,是因著彩鳳上報的緣故。


    跟彩鳳更是生分,自然也不敢多勸她。


    婢女們手腳麻利,很快就將那一地的狼藉收拾幹淨,髒汙了的地毯被收走,鋪陳上新毯,婢女們隔著絲帕輕觸地麵,撿走所有可能劃傷肌膚的碎瓷,待查驗幾番,沒有錯漏之後,便離去了。


    門再度關上。


    尤晚秋隔著帷帽去看杜鵑,隻問她:“這些日子,你學得怎麽樣了?”


    杜鵑點了點頭,隻道:“奴婢學得極用心,隻是怕有哪裏學得不好,還請姑娘您幫忙瞧瞧。”


    她說完,便站起身來,走了幾步。


    尤晚秋撩開一點輕紗,能瞧見杜鵑行走時步履輕快,婷婷嫋嫋,顧盼之間,竟是學得惟妙惟肖。


    本就有三分相似的模樣,如今更像了,若是戴上了帷帽遮住了臉,恐怕就是晏景,都要將她們二人認錯。


    輕紗放下,尤晚秋滿意點頭,對著杜鵑誇道:“果然你跟我極像,如今便是侯爺,恐怕也分不出你我了。”


    杜鵑羞澀點頭。


    尤晚秋又道:“待幾日後,侯爺回來,咱們便調個包,由你來伺候他。”


    “這榮華富貴能不能抓到手裏,就看你的本事了。”


    杜鵑聽她這般說,羞澀的容顏裏更添了一分光彩,那是野心勃勃之人總算能得償所願的自得。


    ……


    晏景離了東院,並沒有回主屋休息。


    他去到書房辦公,這幾日因著尤晚秋生病,晏景怕她多想,總在陪她,那些積壓著的公務都被送到府上書房,等著他翻閱審批。


    陶陽舒被王聞序帶走之後,見了太子一麵,他是周國公府的姻親,甚至身上還有一半流著周氏的血,自然比王聞序更得信任。


    他吐出的消息不少,一旦查出實證,周國公府恐怕離抄家滅族也不遠了。


    晏景深感遺憾,陶陽舒這般有價值,必然受太子看重,若是此時再想動手殺他,可比之前要艱難多了。


    書房門口傳來三聲敲門聲,晏景道了句:“進來。”


    那人才敢恭敬推門而入。


    來者是府內的侍衛鄭旦,生著一張極普通又十分麵善的麵容,生人瞧他一眼,都會覺得他像是在哪裏見過,很是熟悉親切。


    但等他走了,卻又記不起他到底生得什麽樣。


    因此特征,被晏景挑選出來,時常派去查探消息。


    鄭旦走到晏景跟前,方要跪下,晏景便抬了抬手:“不必,直接說事。”


    鄭旦便拱手道:“侯爺,給夫人下毒之人,已經查出來了。”


    晏景鳳眸微眯,寒光閃過:“是誰?”


    他官場上得罪的人不少,不知是哪一個這般大膽,竟敢、也竟能將手伸到他的後院。


    康平長公主那裏嫌疑也不少,晏景對她從未放鬆警惕,隻是監視的線人沒有傳回消息,而李嬤嬤也早被尤晚秋趕走……


    晏景心下千回百轉,殺心頓起。


    鄭旦卻是答道:“是府上的管家杜宏,方才用過刑,他不認自己是下毒,隻招供出他聯合其女杜鵑給夫人用了杏仁粉,想讓夫人麵容有損,好讓杜鵑攀附上您。”


    晏景劍眉顰起,他怒極反笑:“竟是內鬼做的此事。”


    這般不要命的事情都敢做,竟隻是為了攀附他?


    一堆膽大包天的蠢貨!


    鄭旦看他麵色陰沉無比,不由垂下頭,隻覺得周身發冷。


    侯爺這般,那杜家人恐怕是必死無疑了。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鄭旦就聽見晏景冷聲吩咐。


    “杜宏不能留了,將他們一家盡數送到張主事那裏,其餘跟他們有牽扯的親朋,隻要還在府內,審訊一番,若是有勾結協助行事的,也送到張主事手上,其餘人等通通發賣出京城。”


    鄭旦立即領命,又恭敬問道:“那夫人身邊的杜鵑,也是如此處理?”


    杜鵑是尤晚秋身邊的人,若是貿然被帶走,必然要引起她多心。


    晏景想了想,隻道:“封鎖消息,東院的下人不得離開東院,不許府內人跟她們互通有無。”


    “至於杜鵑那裏,我自有人盯著。”


    他會不動聲色的除去那個丫鬟,不讓尤晚秋生出半點疑心。


    她如今本就抗拒他,不能再讓她對他心生懼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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