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啊,上麵寫了些什麽?”


    久美子心中忐忑不安。


    “那我念給你聽啊。”母親照著電話旁的加急明信片念道,“久疏問候。我在外地的報紙上看見了笹島自殺的消息。這實在是太突然了。把久美子小姐介紹給笹島當模特的人是我,想必這次的事件定是給久美子小姐造成了巨大的打擊,實在抱歉。不過,笹島的自殺定是另有原因,還請久美子小姐不要放在心上。”


    母親念到這兒,停下來說:“就是這樣。然後就寫了‘信州淺間溫泉寄’。”


    “信州淺間溫泉?”久美子重複了一遍。


    “嗯,就這些。也沒有寫旅館的名字。”


    聽完瀧的明信片,久美子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媽媽,謝謝您。”


    “今天你會早點回來的吧?”母親問道。


    “嗯,我會盡量早點回來的,不過可能還得上別處一趟。”


    久美子這麽說,是因為她突然渴望去見見添田。這樣一來,回家的時間就會變晚。不過她並不想把要和添田見麵的事情告訴母親。


    “那你可得早點回來啊。”


    母親掛了電話。


    之後很長一段時間裏,久美子都沒有心思工作。母親為她念的那段話,遲遲無法從腦海中抹去。先前節子的一席話,也讓她很是在意。


    她的心情難以平靜,想到要在這種狀態下工作到傍晚,真是太痛苦了。久美子心神不定,幹脆給報社打了個電話。添田正好在報社。


    “前些日子多謝招待。”


    添田先為前一陣子上她家做客道了謝。在那之後,他已經有兩個多禮拜沒有見過久美子了,所以他並不知道久美子去給笹島畫家當模特的事情。


    “我有些事情跟您說,想馬上見您一麵。我十二點到一點午休,如果您方便的話,我在我單位附近等您。”


    “好,”添田回答,“正巧我也有事要到那兒去,抽時間聊個三十分鍾還是沒問題的。要不在你單位附近的咖啡廳碰頭吧?”


    “好,那就麻煩了。”


    久美子報出咖啡廳的名字,掛斷了電話。不用等到傍晚就能見到添田真是太好了。


    十二點一過,久美子便離開單位,去了附近的咖啡廳。店門口停著一輛報社的車。


    添田就坐在門口的包廂座上,喝著果汁。


    “怎麽了?有什麽急事嗎?”


    見久美子神色不太對勁,添田臉上收住了笑容。


    “添田先生,二十五號的晚報上不是登了畫家笹島自殺的消息嗎?”久美子問道。


    “嗯,你這麽一說我好像有些印象。”


    “是這樣的……我一直沒機會告訴您,其實我之前連續兩天去那位畫家家裏,給他當模特來著。老師去世的前一天,不,其實是他去世的當天,我還去過他家呢……”


    “哎?你說什麽?”


    添田鬆幵嘴裏的吸管,目瞪口呆。之後他便露出了分外關切的神情,讓久美子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再好好講一遍。久美子說完之後,他又問了不少問題。


    最後,久美子提到了瀧良精寄到家裏的加急明信片。添田露出嚴肅的表情。


    “笹島先生給你畫的素描有八張,可是警方隻在他家裏發現了一張沒有畫完的?”他撓了燒頭問道。


    “是的,這件事警方也問了很多遍。”


    “我也覺得笹島先生應該不是對畫不滿意,把畫撕了或燒了……肯定是落到其他人手裏去了。這事有必要好好調査一下。”


    “調査?”久美子嚇了一跳,“我隻是覺得自己的畫跑到我不認識的人手裏,很難受而已。沒必要調查吧……”


    “也許你覺得無所謂,不過我覺得這事兒最好仔細調査一下。”


    “可是……”


    “哦,是我想要査一査,你不用擔心。”


    添田沒有給久美子迴旋的餘地。


    “對了,那幾張素描,畫得像不像你啊?”


    笹島畫家畫的是具象畫,風格寫實。他經驗豐富,以久美子為模特畫出的素描,自然和久美子很像。


    “嗯,”久美子點了點頭,“我看過那素描,特徵抓得可準了,我看著看著都怪不好意思的。”


    “啊,我也想看一看呢……”


    與久美子分別之後,添田立即驅車去了世界文化會館。


    會館位於高台嫻靜的一角。這裏常有世界各國的外賓到來,建築物本身也很現代化,非常壯觀。附近還有許多外國公使館。


    添田讓車停在了門口。


    他推開厚重的旋轉門,寬敞的大堂映入眼簾,接待處就在角落裏。那是個長長的櫃檯,就像酒店前台一樣。


    添田走向櫃檯。兩名身著白色製服的服務員站在那裏。還有一位打著蝴蝶領結的中年男人,彎腰坐在辦公桌後。


    添田掏出名片說道:“我是為了瀧先生的事情來的。”


    正在辦公的男子比服務員的反應更快,立刻站起了身。


    他戴著眼鏡,留著短短的鬍鬚,看上去四十歲上下。他看了看添田的名片,又看了看添田的臉。


    “聽說瀧先生去旅行了?”


    添田說著,而對方則露出驚愕的表情。


    “我就是來了解這趟旅行的事的。”


    “是的……”


    沒想到打著蝴蝶領結的男子隨口說道:“消息真夠靈通啊……”


    聽到這話,添田反倒一愣。事情不簡單——記者的直覺如此告訴他。他的職業本能也讓他立馬變得不動聲色。


    “能否接受我的採訪?”


    男子看了看名片,上麵寫著一流報社的名字。他一臉為難。


    “我知道您很忙,可請您一定答應……”見男子沒有立刻作答,添田趕忙補充道,“我也知道瀧先生去了淺間溫泉。要是直接採訪瀧先生,肯定要花些時間,所以想先問問會館這邊。”


    添田的虛張聲勢奏效了。男子無可奈何地說道:“這裏說話不方便,這邊請。”


    他走出了櫃檯。添田內心激動不已。


    打蝴蝶領結的男子把添田帶去了門廊,那兒能俯瞰到一個純日式的寬敞庭院。泉水在陽光下泛著光,附近的桌邊圍坐著幾個外國人,看上去是一家子。周圍綠意盎然,襯得人臉都有些發綠了。


    “請。”男子示意添田坐下。


    “您的消息可真夠靈通的。”男子再次感嘆道。


    消息靈通——添田在腦中飛速分析著這句話的意義。肯定是出事了!而且是瀧良精身上發生的變化。作出這個推測用不了他多少時間。


    “瀧先生為什麽辭職了?”


    添田豪賭了一把,不過他對自己的推論信心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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