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酸,你會想到什麽?”


    撇了撇嘴,他最終還是決定了。


    “一種儀式,我覺得。好吧,我想說……”


    卡米爾當然知道他想說什麽。


    “哪種儀式?”


    “性……”朗格盧瓦試探著說。


    這個長官相當犀利。


    兩人並排坐著,透過車子的擋風玻璃,他們看到窗外雨水已在紀念碑頂上的小人身上流成了小溪。卡米爾梳理了一下他們已經知道的時間軸:貝爾納·賈德諾,2005年3月13日;馬基雅克緊接著,2005年11月28日;帕斯卡爾·特拉裏厄,2006年7月14日。


    朗格盧瓦長官點點頭。


    “關聯就是,受害者都是男人。”


    這也是卡米爾想到的。這個儀式是一種性儀式。這個女孩,如果兇手真的是她的話,她憎恨男人。她誘惑那些遇到她的男人,甚至可以說是她挑選他們去遇到,然後一有機會,她就殺死他們。至於為什麽是硫酸,隻有等他們抓到了她才能知道。


    “每半年一起。”朗格盧瓦長官總結說,“簡直是神聖的捕殺計劃。”


    卡米爾表示同意。長官大人不滿足於提出相當可能的假設,他還提出那些值得思考的問題。但在卡米爾看來,那些死者之間並沒有什麽關聯,賈德諾,埃唐普的修車工;馬基雅克,蘭斯的咖啡館老闆;特拉裏厄,巴黎北郊的無業遊民。他們隻不過是以差不多的方法被謀殺,並且肯定是被同一個兇手。


    “我們不知道這個女孩的身份。”卡米爾提出。這時朗格盧瓦長官正在發動車子準備開往火車站。唯一確定的是,如果你是一個男人,那你最好不要遇上她。


    32


    阿歷克斯先隨便找了家賓館住了下來,就在車站對麵。她整夜沒合眼。不論如何,就算沒有火車的喧囂,也會有那些老鼠在她的夢裏陰魂不散,不管在什麽酒店都一樣……最近一次,那隻黑紅色的大老鼠在她頭頂上一米的地方,它豎起了它的鬍子,油光光的臉正對著阿歷克斯的臉,它烏黑髮亮的眼睛直勾勾地刺穿了她,還可以看到它的牙齒磨得尖尖的,藏在嘴唇下麵。


    第二天,她在專業網站上找到了她想要的:布雷阿爾蒂酒店。運氣好一點兒的話,可能還有不算太貴的空房間。還是不錯的,房間很幹淨,雖然有點兒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這個城市使她愉悅,光線很好,她愉快地散了一會兒步,有點兒像在度假。


    到了酒店,不一會兒,她就又想走了。


    因為酒店的老闆娘,紮奈迪夫人。“但這裏,大家都叫我傑奎琳納。”阿歷克斯已經因為這種自來熟感到不舒服了,老闆娘又問,“你呢?你叫什麽?”阿歷克斯不得已隻能回答:“蘿拉。”


    “蘿拉……?”老闆娘驚訝地重複,“這是我侄女的名字!”


    阿歷克斯不覺得有什麽好驚訝的。每個人都得有個名字,酒店女老闆、侄女、護士,每個人,但對於紮奈迪夫人來說,這看起來就是那麽不可思議的一件事。這就是阿歷克斯不喜歡她的地方,一上來,就硬要和每個人都扯上些關係。這是個相當會“公關”的女人,由於她年事漸長,她更是用上了一種自我保護式的力氣,來加強這種交際天賦。阿歷克斯還對她那種以為自己是地球上一半生物的朋友、另一半生物的媽媽的方式感到惱火。


    外形上看來,她曾經是個美麗的女人,她想方設法留住那種美麗,卻正是這種努力毀了一切。整容手術的結果往往經不起時間的考驗。在她身上,說不清楚是哪裏不對,但總感覺哪裏都不太對,好像臉上所有東西都在努力維持這依然是一張臉的樣子,但卻都誇張地比例失調了。整張臉像一張太過緊繃的麵具,毒蛇一般的眼睛沉溺在眼窩裏,幾百條皺紋匯聚在碩大的嘴邊,額頭被緊緊地往上提著,眉毛看上去像是被刻意掰彎了,下巴遠遠地往回縮,往兩邊垂,像是兩鬢的鬍鬚。她的頭髮染成了墨黑,發量驚人。說真的,當她從她的櫃檯後麵冒出來的時候,阿歷克斯好不容易才克製住了後退的衝動,沒什麽別的好說了,這個女人長著一個女巫的腦袋。想想你每次回來都有這樣一個奇怪的腦袋接待你,這隻會讓你立刻作出決定。阿歷克斯已經決定趕快離開土魯斯,趕快回去。隻不過第一個晚上,女老闆就請她參加一個私人派對,喝上一杯。


    “你不想和我聊聊嗎?”


    威士忌很不錯,她的私人沙龍也很令人愉悅,二十世紀五十年代的裝修風格,一個大大的膠木黑色電話,一個經典款特帕茲留聲機,上麵放著一張派特斯樂隊的密紋唱片。總之,她很和善,講一些以前客人的滑稽故事。然後,這張臉,終於不那麽令人難以接受了。不去想它就好了。就像她自己應該也已經不去想了,阿歷克斯也是。這就像殘疾一樣,有時候,自己已經感覺不到了。


    然後她又開了一瓶波爾多紅酒。“我不知道我還剩下什麽,但如果你想留下吃晚餐就太好了。”阿歷克斯說她很樂意,輕而易舉地。晚會非常愉悅地延續著,阿歷克斯經歷了一番問題的轟炸,然後理智地編了些謊話。這樣偶然的談話的好處在於你不一定要說真話,你說的話對任何人也都沒有任何要緊。當她從長沙發上站起來想回去睡覺時,已經淩晨一點多。她們友愛地互相擁抱,半真半假地互相說著度過了一個美妙的夜晚。不論如何,時間悄無聲息地過去了,阿歷克斯都沒有發現。她睡得比她預計的還晚,疲憊擊潰了她,她又得去和她的噩夢見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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