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嬬戀1’?真是一個很有情趣的地名喲。”


    注 :“嬬戀”的日語讀音,具有“熱戀愛妻”的意思。


    “那一帶富有浪漫色彩的地名不勝枚舉。除了嬬戀以外,還著暮阪嶺、小雨、花敷。郡名也叫吾妻!”


    “‘嬬戀’中有‘吾妻’嗎?還有些地名也挺耳熟呀。”


    “確實,暮阪嶺曾經是若山牧水2喜愛的地方,被稱作‘牧水之旅’,婦女們都願意到那兒去旅遊。”


    注2:若山牧水(1885-1928),日本著名的自然主義詩人。


    “牧水之旅,我好象在哪兒聽說過”


    “那裏的牧場也很多。”


    “不知為什麽,那塊土地總是給人以濃厚的山村生活情趣。”


    隨著對地名的遐想,兩人眼前浮現出想像中的賞心悅目的風光:綿延的淺間山的山麓下,廣闊的原野鋪向天邊,天地間渾然一體。片片落葉鬆林,點點牧舍,悠閑吃草的牲畜群。淺間火山的上空濛朦朧朧,分不清是雲還是煙,在天空浮動。


    兩名刑警為“牧場”這個單詞所包蘊的浪漫色彩所陶醉,以與追查犯人毫不相稱的甜蜜情感,描繪著這塊土地。


    可是沒有多久,他們就切身感受到這塊牧場已經成為鯨吞的對象,集中了某些人的醜惡欲望。


    2


    兩人乘坐早晨從上野出發、直達萬座鹿澤口的快車,到達時已是晌午稍過。從上野算起,恰好是三個小時的列車旅行。由於不是節假日,車廂裏空空蕩蕩,旅行裝束的年輕人和田涉川上車的當地人零零散散地下了車。車站建築依然嶄新,站前是國營144號公路,路邊設有遊藝廳和銀行,沒有窮鄉僻壤的感覺。用車也很方便,令人感到汽車社會已將都市風氣擴散到全國的每一個角落。


    國營公路的另一側,有公共汽車站,站前停放著開往萬座溫泉、鹿澤溫泉和新鹿澤口去的公共汽車。大前位於從此地向西四公裏遠的地方,太田和下田乘上站前待客的出租汽車,從火車站開始,國營144號公路兩側斷斷續續地蓋有低矮的農舍,多是馬口鐵葺頂的平房。


    汽車行駛了一段路程,公路便被兩側丘陵相挾,不能遠望。沿著公路右側奔流的吾妻川,逐漸分成兩條支流,據說右側的支流就是萬座川。從分流點稍稍向前,視野豁然開闊,淺間山岩巒磅礴,遠遠橫亙。從這一帶開始,吾妻川的兩條支流分列左右,簇擁公路向前。


    耕地稀少,荒漠的火山灰地上散落著落葉鬆林和矮小的農舍。雖然公路兩側偶爾也有房屋櫛比的村莊,但轉眼就到了村子的盡頭。無論是街道,還是田野,都寥無人跡,車輛也是星星點點。


    “這一帶的農民種些什麽?”太田下意識地低聲問


    “高原甘藍和萵苣。越到河的下遊,海拔就越低,待到海拔一千公尺以下的地方,養蠶的人就多了。”司機背著身子回答。


    “好象有挺多的別墅呢。”


    “這一帶是火山灰地,收成不好,在一九六五年前後,大部份土地都被買去蓋房子了。”


    “確實是風景秀麗的好地方,真希望我也有資格在這裏,蓋幢別墅啊!”


    “不僅是景色美,而且慕地名而來的人也挺多哩!”


    “嬬戀什麽的,象是為青年人起的地名,”


    “傳說日本武尊1征討東夷,回師時路過這裏。他站在鳥居嶺上,思念在走水海替代自己捐軀的妃子弟橘比2,仰天長嘆一聲‘吾妻呀’,據說這就是吾妻郡和嬬戀村地名的由來。”


    注1 :日本神話傳說中的人物,曾奉天皇的命令,出征各地。


    注2 :傳說中日本武尊的妃子。跟隨丈夫東征時,在相模海上遇到風浪,為了平息海神的憤怒,她代替日本武尊跳入大海。


    “真是浪漫的傳說啊!”下田插言道。


    “固然浪漫,也有些悲劇色彩。”太田又一次把視線投向車窗的外麵。雖然天空晴朗,他卻感到似乎有片陰影籠罩了這周圍的大地。


    過了一段時間,車到達大前莊,司機是當地人,認識田代的家。嬬戀村的村公所就設在這裏,是全村的行政中心。大前緊貼公路,據說田代的家卻在從公路稍稍向北的村頭,車開不進去。兩人向司機詳細打聽了地址,便下車步行。


    離開公路,沿著司機指點的小道向北。登上一個漫坡,高原風光盡收眼底。大前莊分布在公路兩側,顯得細長。大前汽車站空蕩蕩,隻有一間房子。嬬戀村的經濟中心似乎在剛剛路過的萬座鹿澤口。


    田代行雄的家位於高坡上,是一座屋簷低矮的小木房,馬口鐵葺的房蓋已經生了鐵鏽,上麵壓著石頭。大梁傾斜,整個房子都顯得有些歪;橫釘在木房外牆的板皮翹起,板上殘留有剝落的抹牆土。


    走進木房前麵的小院,一個老太婆正在玻璃窗外的涼棚下剝柿子皮。玻璃窗大開的屋裏,白牆壁已經被煤煙燻成了灰黑色,屋裏的東西拾掇得還算整齊。這間八席鋪大小的屋子和一間四席鋪大小、兼做廚房的屋子,中間由板牆相隔,室內全是土地。這是一戶隻須一眼就可以飽覽所著家當的貧窮人家。可是在房屋的一角,卻擺放著一台電視機。


    做為別墅區,這一帶開發得很快。大資本家們左一塊右一塊地購置土地;農民們也覺得與其死守這瘠薄的土地,種少得可憐的農作物和養牛餵馬來維持生活,莫不如把土地賣成現錢,棄農去找新的出路。


    田代和家裏沒有一件農具。由此看來,他們或者是己經賣掉了土地,或者是從一開始就沒有一寸土地吧。


    發現遠道而來的兩個人,老太婆抬起頭。蓬亂的白髮下麵,兩眼發出狐疑的目光,她大概就是田代行雄的母親。


    太田和下田自我介紹後,老人斜楞著眼睛,憤憤地說;“又是行雄嗎?那個孽子的事兒,俺什麽都不知道!”


    連父母都不通知,就和外國女人結婚,。所以老人發火是合乎情理的。不過,刑警們覺得,老人痛罵“孽子”,大發雷霆,還有其他的原因。


    “我們突然登門打擾,很是抱歉。在以前也有什麽人,為令郎的事情來過嗎?”太田寬慰老人似的,平心靜氣地問道。老人剛才說的是“又是行雄嗎?”田代的父母知道兒子結婚的消息,是在幾天以前,偵察總部通過村公所和當地警察局調查田代去向的時候。當時,可能兩位老人吃驚不小。可是僅為這一件事情發火,是不會用“又”這個詞的。田代行雄肯定在這以前也曾因為什麽事情而惹怒過雙親。如果隻是因為棄象出走,老人對說不定能帶來有關兒子消息的刑警,是不會說出這番話的。


    “警察來過了!”


    “警察?哪兒的警察?什麽時候,為什麽事情到這兒來的?”


    田代沒有劣跡,莫非警察來是為了調查別人吧。如果那樣,老人完全可以直截了當地拒絕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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