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您的話努力到現在。我覺得努力了。結果,有做得好的時候,妻子也非常配合,不管怎樣曾平穩地度過每一天。”


    “曾?是過去式啊。”平野臉上堆滿笑容,拉了把附近的椅子,在上麵坐了下來,“好像有點什麽事兒啊。”


    “我和妻子還好。知道自己處在一個什麽樣的位置上,而且也決心不能從那裏逃避。可是女兒……”


    平野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女兒怎麽了?”


    直貴垂下目光,然後笨口拙舌地敘述了現在的狀況,吐露了不想讓女兒遭到不愉快的心情。


    聽完他的話,平野點了幾下頭,表情上看不像是聽到意外的話。


    “你確實理解了那時我說的話,而且想把它實用到現實生活中去。還遇到個好夫人,這一點很好。不過,聽了你剛才的話,覺得還是有那麽一點遺憾。就是好像你還是沒有完全明白我說過的話。”


    “不是有什麽誤解吧?”


    “要說是誤解,對你是不是過於殘酷了。可是,多少有些理解錯了的印象。要是嚴厲一點說,你還是有些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不論是你,還是你夫人。”


    直貴抬起頭,咬緊了牙齒。要是說自己還好,可他說由實子,令人有些不快。


    “您是不是要說,女兒被周圍的人歧視,也是需要接受的呢?”


    他想就是平野也不會這樣想吧,可是他的回答超出了自己的預料。


    “那要看情況了。”平野冷靜地說,“你想想看,是強盜殺人犯。誰會想接近這樣的人物呢?我記得以前也曾說過。”


    “那我知道……”


    “不再逃避直麵人生,就是被別人歧視對待也會有路可走——你們夫婦是這樣想的吧。像是年輕人的想法。可那還是把事情看簡單了。大概你們想把自己的一切毫無隱瞞地暴露出來,然後請周圍的人們接受你們。假設,在那樣的情況下,即使能產生與別人的交往,心理上負擔更大的是誰呢?是你們呢?還是周圍的人呢?”


    “那……”他回答不了。不是找不到答案,而是明白了平野說的道理。“那麽,究竟該怎麽辦呢?是不是隻能繼續忍耐著歧視對待呢?對那麽小的女孩子也必須那樣要求嗎?”雖然知道跟對方說這些也沒用,可直貴還是抑製不住自己,語言尖刻了起來。


    平野舒適地靠在椅子上,抬頭看著直貴。


    “堂堂正正,這像是你們夫妻的關鍵字,所以我才敢這樣說。要說不管什麽時候不管怎樣的場合,都保持堂堂正正光明磊落,對你們來說大概是苦澀的選擇,我卻不那麽看,隻覺得你們是走了一條容易理解,容易選擇的道路。”


    “堂堂正正不行嗎?”


    平野沒有回答直貴的問題,嘴角有些放鬆,咳了一聲,看了看手錶。


    “馬上要到下個約定的時間了,辛苦啦!”說著,平野站起身來。


    “稍等一下,請告訴我答案。”


    “沒有答案。我不是說了嗎,對這個,選擇什麽怎樣選擇,要不是你自己選擇的話就沒有意義。”


    “辛苦啦!”平野又說了一遍。目光變得嚴厲起來。


    直貴低了下頭,走了出去。


    (5)


    社長究竟想說些什麽呢?


    乘電梯的時候,直貴還在思考著這件事兒。堂堂正正地活下去有什麽不好嗎?平野說是在走一條容易選擇的路,他可不那麽想。回想起過去發生的事情,絕對不是輕鬆的。給由實子也添了很多辛苦。這一切都是為了堂堂正正、不再逃避地活下去。難道說那是錯的?


    社長還是什麽都沒明白——直貴的結論。隻能歸結到這個地方。歸根到底,那個人隻是個旁觀者,而且不知道任何自己的事情,請求這樣的人告訴自己怎麽做本身就是錯誤。


    考慮著這樣的事,走回倉庫的時候,課長跑到他眼前。


    “武島君,快!趕快回去!”邊喘著氣,課長邊說道。


    “有什麽事兒嗎?”


    “夫人好像受傷了,詳細情況還不清楚,說是被送到這家醫院。”課長遞過來一張紙條,“警察通知的。”


    “警察?”


    “說是碰到搶包的,而且像是連自行車一起摔倒了。”


    “連自行車……”直貴腦子裏浮現出不祥的場麵。不過他立即把這些念頭從腦子裏趕了出去,接過紙條,“我馬上去。”


    換了衣服,立即用手機往家裏掛了個電話,結果隻是聽到家裏人不在的錄音。他出了公司立即叫了計程車。


    連自行車一起摔倒——聽到這裏,由實子受傷是肯定的,可是揪心的還有一件事,那時實紀在什麽地方呢?由實子在自行車後座上安了個孩子用的座椅,讓實紀坐在上麵,去這兒那兒都是這樣。


    到了醫院,入口處停著警車,車上沒有人。直貴看著這些跑進醫院大門。到了服務台,一說姓名,值班的女士馬上告訴了地方。


    直貴按人家說的上了四樓,看到這裏的候診室裏有警察的身影,他走了過去,由實子也在這裏,胳膊上纏著繃帶。


    “由實子……”在候診室門口他叫道。


    由實子正跟一個穿西服的男人講著什麽,看到直貴,露出放心的神情,“啊,你來啦。”然後跟麵前的男人說,“是我丈夫。”


    男人站起身來,過來做了自我介紹,是這一管區的警察,叫安藤。這個人不算太高,可肩膀很寬,給人一種強壯的印象。


    “受的傷不要緊嗎?”直貴問。


    “我倒沒什麽,隻是有些跌打外傷,可實紀……”


    “實紀……”到底還是啊,他想到。“實紀也在自行車上?”


    由實子像是做錯事一般的表情,點了點頭。


    “摔倒的時候碰了頭……還沒有恢復意識。現在在中央治療室裏。”


    “什麽……”直貴的臉扭歪了。


    “我去幼兒園接上她,回來時去了一下銀行。從那出來沒走多遠,突然……”她低下頭。身旁放著一個黑色的挎包,是她平常隨身帶著的挎包。大概搶包的人就是想搶那個包。“經常有這樣的事,遇到有人搶包的時候,如果包很順利地與人分開就沒什麽,可因為是一瞬間被抓住,一拉扯就會被拽倒。”安藤警官解釋道。


    “對方也騎著自行車嗎?”直貴問妻子。


    “他騎著摩托車,正好是我們放慢速度的時候,突然……我要是放開包就好了。”她說著咬著嘴唇,“反正裏麵也沒有多少錢……”


    再責怪她也太過分了。那時肯定不願意包被搶走緊緊抓住的,直貴想。


    他看著安藤警官,“犯人還沒有抓到吧?”


    警官皺著眉點了點頭。


    “最近同樣的搶包事件很多,沒準襲擊夫人的也是同樣的人。可這次恰巧有目擊證人,可能會找到相當有利的線索。”


    據安藤講,在由實子遭到襲擊之前,有個主婦和犯人擦肩而過,還記得摩托車的顏色和犯人的服裝。


    安藤說,犯人大概在銀行附近蹲守著,尋找適當的目標。


    “對不起!”由實子深深地低下頭,“都是我不好。太粗心了,不應該騎自行車帶孩子。要是考慮到一摔倒實紀會摔壞的話,就絕對不那麽做了。”


    “現在再說那些……”


    由實子騎自行車帶著實紀的事直貴也知道,雖然知道,以前也沒說過什麽,所以要說有錯自己也有一份。


    “受傷的地方隻是頭部嗎?”他問妻子。


    “頭,還有……膝蓋有點傷,但那兒好像不大要緊。”


    “是嗎。”


    直貴還在意實紀的臉上怎麽樣。覺得一個女孩子,要是臉上留下傷疤的話怪可憐的。聽剛才由實子一說,好像那點不用擔心。當然,首先是實紀的意識順利恢復。


    那之後安藤又問了兩三個問題出了房間。對這樣的事件雖然要聽取被害人的敘述,可大概對破案沒什麽幫助。直貴也這樣想。


    就剩下兩個人後,夫婦間沒有說話。由實子一直在低聲抽泣。


    到目前為止雖然有些難過的事,可她絕沒有哭過。看到妻子這個樣子,直貴心裏也很難受。重新認識到自己一家站在一個怎樣困難的境地。同時,又充滿對那個犯人的憎恨。那男人為什麽盯上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呢?聽警官講,他是在銀行前尋找著獵物,大概覺得由實子和實紀是容易捕獲的獵物吧。


    絕對饒不了他!直貴想。


    又過了幾十分鍾,年輕的護士過來說目前的處置已經結束了。


    “我女兒意識怎麽樣了?”直貴趕緊問道。


    “不要緊了,已經恢復了。現在給她服了藥讓她睡一會兒。”


    直貴身旁的由實子深深地喘了口氣。


    “可以看看她嗎?”


    “好,請跟我來。”


    跟著護士,直貴和由實子一起進了中央治療室。實紀睡在最邊上的床上,頭上裹著繃帶。枕頭邊上排列著的醫療器械,又讓直貴有些緊張。


    說是主治醫生的男人走了過來,看上去有四十歲上下。


    “已經做了ct,幸好沒有發現損傷。腦電波也非常正常。”醫生穩重地說,“招呼她也有反應。”


    “太好了!”直貴心裏說著,“謝謝!”他低下頭。


    “那個,外傷的情況……”由實子問。


    “摔倒時額頭上碰破了幾處,因為有些細小的沙石進到傷口裏,把它們除去費了些時間,也許會留下些傷痕。”


    “哎!”聽了醫生的話,直貴抬起頭來,“會留下傷痕啊?”


    “如果前麵頭髮垂下來可能會不大明顯的地方,而且現在整形外科相當先進,使用雷射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消除。”


    “傷痕……”


    聽著醫生樂觀的話,直貴握緊了垂下的雙手。


    (6)


    搶包的犯人被抓住,是事件發生五天後的事。根據目擊者的證詞首先鎖定了嫌疑人,在此之上指紋成了破案的關鍵。由實子險些被奪走的挎包上留下了嫌疑犯的指紋。犯人是住在另一社區的一個叫前山繁和的二十一歲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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