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爾思和藹他說:“不過是舉個例子。我到目前為止所說的一切對你們三個人都適用,下麵要談到極其關鍵的環節了,也就是終夜的問題。”


    塔利亞費羅皺起眉頭。“你指的是維裏葉死去的那一夜?”


    “我指的是隨便哪一夜。注意,即使你們之中有人認準了外窗台是個安全的藏匿地點,可誰會神經錯亂得把它當作藏匿沒沖洗過的膠捲的安全地點呢?誠然,掃描器用的膠捲感光不十分靈敏,顯影時周圍條件可以將就一點。散射的夜光對它沒有太大影響,或散射的日光在幾分鍾內就會使它服廢,而直射的陽光會使它立刻報廢。這一點誰都懂。”


    曼德爾說:“說下去,厄爾思。這說明了什麽呢??”


    “你別催我,”厄爾思撅起嘴說,“我想讓你們弄個一清二楚。罪犯首先是要保證膠捲的安全,這是一件對他本人和對全世界都極其有價值的東西,又是僅有的一份記錄材料。他為什麽要把膠捲放到早晨一出太陽它就幾乎不可避免地會立即報廢的地方呢?唯一的解釋是他根本沒預料到早晨要出太陽,也就是說,他認為黑夜是永恆的。但是黑夜並非永恆的。在地球上,它們與白晝交相更替。即使是長達六個月的極地之夜終究也有終盡之期。穀神星上一夜隻有兩個小時,月球夜則要持續兩個星期,它們也都是有終期的夜。塔利亞費羅博士和裏格爾博士都知道白晝是一定會來臨的。”


    考納斯站了起來。“可是,第一……”


    溫德爾·厄爾思直盯著他。“不必再等了,考納斯博士。水星是太陽係中唯一隻有一麵朝太陽的大夭體。就算把天平動也考慮在內,它的表麵還有整整八分之三是永遠見不到太陽的名符其實的陰暗麵。那裏的極地觀察站設在陰暗麵的邊緣。十年來你已經習慣於長夜無窮盡的實際狀況,習慣於陰暗地帶永遠是漫漫黑夜的現象了。所以你放心地把未沖洗的膠捲放到地球的夜幕之下,興奮之中忘記了夜是要終結的……”


    考納斯想要開口講話……


    厄爾思毫不放鬆,“我聽說當曼德爾調節維裏葉房裏的起偏光鏡的時候,你看到陽光就叫了起來。那是你頭腦中對水星陽光根深蒂因的恐懼呢,還是你突然意識到陽光會對你的計劃起什麽作用呢?你衝上前去。你是想去調節起偏光鏡呢,還是想趕快去看看那報銷了的膠捲呢?”


    考納斯跪倒在地。“我不是有意的。我是想跟他談談,隻是想和他談談,他朝我嚷起來,就倒下了。我認為他死了,論文就在他枕頭底下,一切就隨之發生了。一件事引導起另一件事,還沒等我明白過來就弄得不可開交無法脫身了。可這我決不是有意的,我敢起誓。”


    他們圍著他形成一個半圓形,溫德爾·厄爾思用憐憫的目光注視著嗚咽不已的考納斯。


    一輛救護車來了又去了。塔利亞費羅終於鼓起勇氣怯生生地對曼德爾說:“先生,我希望剛才說的那些話不致於傷感情。”


    曼德爾同樣拘謹地回答說:“我認為我們大家最好盡可能地把過去二十四小時中發生的事全忘了。”


    他們站在門口準備告辭,溫德爾·厄爾思微笑著低下頭,說道:“對了,還有我的費用問題。”


    曼德爾帶著吃驚的表情看著他。


    “不是錢,”厄爾思趕緊說。“但是等第一台供人類使用的質量轉換裝置建成的時候,我希望馬上為我安排一次旅行。”


    曼德爾還是困惑不解。“先等等,到外太空去旅行可還為期尚遠哪。”


    厄爾思趕快搖頭。“不是外太空,不是。我想到新罕布夏州下瀑布城去走去。”


    “沒問題。可是去幹什麽呢?”


    厄爾思抬起頭來。使塔利亞費羅大感意外的是:這位外星學家的臉上竟然出現了交織著羞怯與急切的表情。


    厄爾思說:“我從前……很久以前的事了……認識那兒的一位姑娘。好多年了……可我有時候想……”


    《九個明天》作者:[美] 艾薩克·阿西莫夫


    後記


    這個故事初次發表於1956年。有些讀者可能知道,其後的事太發展超越了其內容。1965年,天文學家們發現水星並非總是有一麵永遠朝太陽,而是有一個大約為54天的自轉周期。因此它的各個部分都要輪流暴露在陽光之下。


    是啊,我除了祝願天文學家們諸事順遂之外,還能怎樣呢?


    不過我斷然拒絕修改這篇故事去迎合他們的非非之想。


    《九個明天》作者:[美] 艾薩克·阿西莫夫


    一 奇特的人工腦


    二 在火星宇宙站


    三 善良的“禿鷲”


    四 世界上的所有煩惱


    五 奇妙的s


    六 最後的問題


    七 醜孩子


    八 職業


    九 終夜


    後記


    《九個明天》作者:[美] 艾薩克·阿西莫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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