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兄慌忙道:“絕不敢收,周先生的好意,我魏槐心領。”


    不及周天年作答,蒲先生連忙問道:“周先生,這金器具,敢問是從何處得來?”


    周天年被問得措手不及,他支吾兩聲,答道:“諸位可曾聽說文登本地出家成仙的周生?那人便是本家家兄。”見我三人紛紛好奇相視,周天年又道:“諸位可聽過傳聞中,家兄曾送我一件點石成金的爪甲?”


    見我等連連點頭,周天年道:“家中那些金器具,正是借那爪甲點化的。恩公大可不必介意,但請挑選兩件作個報酬。也讓我周天年心無所愧。”


    槐兄連連拱手:“我身為衙門捕頭,瓜田李下之事,還望周先生諒解。”


    周天年一驚,忙道:“恩公所言正是!怪我周天年莽撞,險些壞了恩公廉名。實在罪過,請恩公寬恕。”


    等槐兄與周天年又客套數言,蒲先生見機問道:“周先生,有點金之力的爪甲,如今可尚有保存?不知可否取來一睹真容?”


    周天年拱手道:“當然。隻是這爪甲在兩年前忽然沒了法力,可惜無法再為恩公與諸位展現其中玄妙。”


    蒲先生一皺眉:“怎會?”


    隻見周天年支吾道:“此……此是家兄在信中叮囑,爪甲僅可解一時貧困,卻不得坐吃山空,而當用心產業以求自立。想必是家兄見我產業漸成,便不再與我仙術相助罷。”


    蒲先生點頭稱妙,隨即與槐兄飛快交換過眼色。隻見槐兄與周天年道:“周先生既執意回報,不如與我等細細道來,周先生家兄成仙之事的傳聞如何?我魏槐萬謝。”


    周天年一驚,連聲道:“不敢,不敢。恩公吩咐,我豈有不從之理?且聽我與諸位仔細道來這傳聞。”


    “我周天年字安武,今年四十又三;家兄周海龍字安文,比我年長四歲;乃是本縣世代大戶周壽慈之子。本家在文登郊外世代經營田間產業,家境向來富庶。我兩人從小被父親送去學堂讀書,以便繼承家產,永保子孫萬代之福。”言至此處,周天年語氣忽然悲傷,低聲道:“不想十一歲那年,旗人破關侵入中原。掃蕩至文登一地,蠻夷勒令文登各戶上交全部金銀財寶。到我家時,蠻人聽我家歷代闊綽,自以為本家使詐,並未交出全部財寶。竟不容分說,將老父當場毒打,喝問有無藏匿財物。家父原本身子骨不好,當場遭旗人打暈,沒過兩日吐血死了。而旗人將本家洗劫一空,方才揚長而去。”周天年含淚道。


    “這群畜生!”蒲先生直氣得咬牙切齒。隨他逐漸恢復理智,便與周天年沉痛道:“請周先生節哀。這蠻夷之輩,遲早會付出代價!”


    周天年點點頭,輕拭眼角淚水,繼而道:“彼時家兄一十五歲,他當天回到家,見家父重傷,當即氣得大聲咆哮,要去找旗人拚命。幸虧同窗知己,成仙,死命將他攔腰抱住,苦苦相勸。才製止家兄飛蛾撲火,救了他一命。”話至此處,周天年長嘆口氣,道:“家兄雖行事衝動,卻是個快意情仇的豪俠。他在本家生了劇變,幾乎破產後常常與成仙兩人外出,一邊經營生意一邊苦讀。他二十歲那年,本家重新富庶起來;二十二歲那年,更是中了秀才,一時被稱作文武全才。”


    蒲先生問道:“周先生屢屢提及的‘成仙’是何人?”


    周天年苦笑道:“姓成名仙,字長季,與家兄同歲。此人乃是家兄兒時同窗發小。兩人親如兄弟,極為熟絡。成仙家本是文登農戶。在他兒時,全家遭了痘疫,盡數病發身亡,唯獨小兒子成仙躲過一劫。時下家兄將同窗的成仙擅自接回家中藏好,不準他回家,故此救了他一命。此是日後我聽成仙兄與我說起,方才得知的。彼時成仙與家兄讀則同桌,坐則同席,出則同車,很是親近。以至同鄉長者常常將與家兄並駕暢談的成仙,誤當作我這個整日悶在家中讀書的親弟周天年。”


    蒲先生點點頭,問道:“敢問周先生的家兄周海龍,是個怎樣之人?”


    “家兄,是我尊崇一生之人,”周天年說著,麵上盡露崇拜之色,“家兄從小聰慧好動,深得眾人追捧。學堂裏,他有過目不忘之能,令先生很是吃驚。學堂外,他為人豪爽直率,廣交朋友,常常率領同窗一起郊遊打獵,鬥草射箭,很是健壯。本縣少年,爭相與他相識。先生因此常贊他有古時劉玄德之風。至於家業,家兄更是年紀輕輕便操持自如。手下租客每逢喜事,家兄必當攜禮上門,一同慶賀。每臨不幸,家兄定親往慰問,免除半年租稅。三十年前,本家遭旗人禍害之後,正是多虧家兄力挽頹勢,不停四處奔波經商,才撐起了家業。比起家兄,我卻仍是個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孩童,總是苦了家父家兄費心照顧。後來家兄成親,分家後,仍放心不下我,常常予我資助,每逢節日喜事便請我一同聚飲慶祝。”


    “成仙為人如何?”蒲先生又問。


    “成仙兄,乃是風度翩翩的俊美男子。他彬彬有禮,靦腆寡言,喜怒不形於色;與家兄的直爽豪邁可謂截然相反。成仙兄天資更加穎慧,先生常稱他有王佐之才之質,蓋古荀文若可比。”


    蒲先生聞言笑道:“有趣,有趣!不知此似冰火般的二人相處如何?”


    周天年答道:“正如先前所說,成仙兄與家兄兩人形影不離。想在兒時出獵,玩伴常戲稱豪爽果敢的家兄為‘將軍’,鎮定睿智的成仙兄為‘軍師’。至於旗人入關之後,成仙兄常與家兄雙雙外出奔波,苦心經營生意。隻是成仙兄對收益分文不取,每每要家兄親自送上門去。”


    蒲先生聽罷,道:“多謝周先生以誠相告。既然主角已介紹妥當,可否請周先生,將令兄與成仙二人在文登本地流下傳說的始末,為我等仔細道來?”


    “當然,當然!此是在下與諸位一早約定之事。”周天年恭敬道,“各位且聽我將來龍去脈一一道來。”


    第二章 “成”仙


    “……第二日,我正酣睡,忽被一聲驚呼吵醒,隻聽成仙兄大叫道:‘成弟在此,我去了何處?’我認得是成仙兄聲音,以為出了變故,連忙翻身下床,跑去寢室查看。推開門,隻見成仙兄立在鏡前驚愕連連,自言自語道:‘昨晚未醉,怎會糊塗至此?怪事!’他又揉揉眼,對鏡中定睛一看,又驚呼道:‘這怎可能!我周海龍去往何處?’他轉身見我,忙上前道:‘天年,可見著成弟?’我以為他睡得癡了,笑道:‘成仙兄,豈不認得自己?’但不料他大叫道:‘休要胡說,我分明是周海龍……”


    “此事開端,還要追尋至十六年前。”周天年回憶開來,“那天,姻弟忽來與家兄相聚。家兄大喜,在廂房設宴招待。我接家兄邀請,也一併前往共聚。剛剛落座,隻見僕人忽來稟報,成仙兄在門外求見。家兄聽罷,忙差人請成仙兄進門共聚。不想成仙兄聽家兄招待姻親竟一口回絕,轉身便走,唬得僕人急忙回報。家兄聽得,急忙丟了筷子出門,拉住成仙兄好一陣勸解。更回頭呼喊僕人將酒席全部移至中庭,舉席迎接。成仙兄見再無法推脫,才勉強進門,與在座的嫂子、姻弟簡單招呼後便落座,悶悶不樂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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