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穿的這樣隆重,可是有什麽重要之事?”鬱琬白坐在正殿的主位上隨口一問,端起茶盞來,眼睛卻死死的盯著靜嬪。


    靜嬪一笑:“貴妃姐姐果然冰雪聰明,昨兒個嬪妾接到了皇後娘娘的諭旨,說今兒個要嬪妾陪著皇上去獵場選將,嬪妾本不願做此打扮,隻是皇後娘娘禦賜了這一身行頭,嬪妾也不好不穿戴,可聽丫頭們說,姐姐也要去?”


    鬱琬白在心底冷笑了一聲,她隻將此事告訴了夜卿一人,如今不過兩三個時辰便到了她的耳朵裏,想來是誰要攔著她同行也不難察覺!


    “是啊,本宮昨兒個就跟皇上說過了,選將要陪著皇上同去。”


    靜嬪一臉驚訝:“這可如何是好?本是姐姐要去嬪妾不該阻攔,可是皇後娘娘諭旨在身,嬪妾也不好推脫啊。”


    鬱琬白睨了她一眼,長長的睫毛抖動了一下:“妹妹不必在意,你且回你的鳴鸞殿即可,等本宮梳妝完畢,自然回去未央宮向皇後娘娘說明一切的。”


    靜嬪手握茶杯微微頓了頓,隨即點點頭:“如此……那便有勞貴妃姐姐了。”


    說完,靜嬪緩緩走向她,將唇貼近她的耳畔:“那位爺托嬪妾給娘娘帶句話,娘娘今日該是舊疾發作,不宜見風。”


    鬱琬白眯了眼回看她:“你們這是要軟禁本宮不成?”


    “嬪妾豈敢。”靜嬪退了下去屈身行禮道:“既然姐姐身子不慡,嬪妾這就去請林太醫過來瞧瞧,就不打擾姐姐安眠了。”


    送走了靜嬪,玉露擰著眉走進來問道:“主子,靜嬪這話是何意?”


    “何意?”鬱琬白絞著手上的帕子,眼中滿是冷冽:“怕是夜相不肯交出兵部來,玉潔,去請二哥過來一趟。”


    玉潔躬身:“是,主子。”


    玉露看出了自家主子的意圖,有些擔心的道:“主子,顧大人是寧伯侯的世子,本也是外臣,更是那位爺的生死之交,您此番會不會有些冒險?”


    如今大梁的實權都握在夜卿手裏,六部盡握,鬱琬白動了五年都沒有撼動其中任一之位,如今大遼侵犯國境,兵部尚書戰亡,不得不獵場選將,調出能力者勝任,若是按禮部的規則,提調兵部下屬侍郎,鬱琬白想得到那還會是夜卿的人,如今之際她隻有賭一次,隻有這一次扳倒夜卿的機會,她絕不能錯過!


    “玉露,去衣櫥把本宮繡的黑絨暗金線莽紋狐狸毛鬥篷拿出來,一會兒本宮有用。”


    “那件鬥篷不是主子繡來給……”玉露的話還沒說完,鬱琬白一個眼風飈過去,後者便乖乖的閉了嘴。


    今日是皇上獵場選將的日子,闔宮上下自然都有禦林軍把守,不過昭陽宮自然有辦法出得去,後門的小路,玉潔化裝成小太監徐步從後庭走到了玄武門,那裏有顧天涯的兵,一炷香的時間,顧天涯便踏著步子而來。


    “臣給貴妃娘娘請安,娘娘萬安。”


    鬱琬白唇角微揚:“二哥不必多禮,來我這昭陽宮也不是頭一遭了,快座,玉露,拿我今年剛烘好的花茶,二哥喜歡那味道。”


    顧天涯拱手:“這麽多年了,有勞娘娘記得臣之口味,臣從昭陽宮正門處進來,瞧見門口增加了不少禦林軍,是怎麽回事?”


    鬱琬白接過玉露手中的茶親自奉給他,才道:“二哥也是許久不來宮裏,對宮裏的事情都看得不通透,我這昭陽宮除了他,誰有膽量用禦林軍鎮守?”


    顧天涯喝茶的手微微一頓,濃眉緊皺:“明澈如今還是百般為難你麽?”


    算得上為難麽?鬱琬白搖了搖頭:“夜相不過是想阻攔我去獵場而已。”


    說起獵場選將,顧天涯手指微微輕叩桌麵:“獵場選將不過是兵部走個過場而已,其實本身已經有了人選,您即使是去,也討不到什麽好。”


    “已經有了人選?”鬱琬白秀眉一擰:“二哥可知是誰?”


    顧天涯點點頭:“樓太常的長子,吏部侍郎樓尚。”


    吏部?鬱琬白起身踱步,按理說六部之間的官員調派是不允許相互滲透的,可如今調一個吏部的人去兵部,這倒是不像那澈狐狸的作風。


    鳳眸微轉,鬱琬白開口道:“我記得,樓太常有兩個兒子,長子在吏部侍職侍郎,次子在兵部任職騎郎將,若是提拔也該提拔兵部自己的人,怎得去提拔一個吏部的侍郎?”


    顧天涯栗色的眸子盯著她的臉,半晌才道:“晚晴,這麽多年了,你還未放棄麽?你鬥不過他的。”


    聽著他叫了自己的小字,鬱琬白的眼眸也有些流轉:“二哥也知我心,如何放棄?既然已經站在這個位置上,自然是要保的龍家千秋萬代的江山不落入賊人之手的!”


    顧天涯輕嗬了一聲:“當今皇上軟弱,朝政多年未掌控,這江山說到底還是在明澈手裏,你如何保得?將來若真有一日與他站在那對立之麵,你要如何自處?”


    自處?早在她踏著宮磚的那一刻,就已經把身子和命都豁出去了,既然他親手把她送了進來,她自然就不能辜負了他的好意!


    “十六歲那年他把我親手送給龍子青的時候,就該想到會有那一天,他都不怕,我又怕什麽呢?”△≧△≧


    “你……”


    鬱琬白輕笑了一聲,讓玉露把那件黑絨鬥篷拿來遞在顧天涯麵前:“二哥,最近天涼了,雖說你是武人之身不怕冷,可還是披著些吧,也省的寧伯伯為你操心,回侯府替我向寧伯伯問好,我久在宮中不得見他,可往日他對我的恩情,我總還時常想起。”


    顧天涯接過鬥篷,摸著上麵雪白的狐狸毛和絲絨的黑緞,栗色的眼眸抬起:“晚晴,若你願意,我可以帶你離宮,去你想去的地方,絕不……”


    “二哥。”鬱琬白堵住了他的話:“時候不早了,早些出宮吧,下午你還要去獵場選將,我便不多留了。”


    “……好,臣告退。”


    待人出了正殿的門,一旁的玉潔才歪著頭問:“主子,就這簡簡單單幾句話,顧大人真的能把樓家次子推上去嗎?”


    望著已經看不到人影的宮門,鬱琬白淡淡的道:“旁人或者不行,但是二哥一定可以!”


    ☆、第003章陳年往事,越沉越苦(1)


    晌午過後,獵場上有些熱鬧,皇上一身明黃的四爪龍袍穿在身,一臉淡然的帶著靜嬪出現,文武百官皆是朝賀:“皇上萬安,靜嬪娘娘千歲金安。”


    夜卿站在皇上最左手邊的位置,高於百官為首,看台之上隻有他一人能坐在上麵,一襲暗紅色波紋錦袍,腰間藏藍色玉帶繫於腰間,將整個人的線條脫塵出采,髮絲用白玉精雕虎紋發扣於頭頂,略有些書生氣息,可再往下看,一張刀刻的眉目菱角分明,黑眸在獵場上流轉,看上去威嚴又莊重。


    “皇上,既然人到齊了,那臣便開始了。”


    手剛剛抬起,皇上掃了他一眼道:“夜相,朕記得你說過獵場選將為期三天,這第一天想必沒什麽好的,朕想先回宮,待明日……”


    夜卿起身拱手道:“回皇上,雖說第一天的選將並不見得多好,但是有皇上在將士們的心會更安定,也會鼓舞士氣,臣建議皇上還是堅持一下,若是太累了可以小憩一會兒。”


    皇上皺眉:“朕聽說貴妃病了,心懸她的身子,沒什麽心思看選將了,再說,這獵場有你在,朕的作用也都不大。”


    鬱琬白到底有沒有病夜卿心知肚明,隻是表麵上還要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哦?貴妃娘娘病了?”


    一旁的靜嬪忙接過話來:“皇上,嬪妾今兒早晨剛去瞧過鬱姐姐,林太醫倒是說了無礙,臥床靜養幾日也就好了。”


    “既然無礙,”夜卿垂了眸子道:“那皇上便等選將結束再回宮探望吧,想來貴妃娘娘乃鬱將軍之女,自然不會因為一點舊疾便矯情做作,皇上安心看完比賽就好。”


    大梁皇帝龍子青,在位五年,可手中卻沒有任何朝權,魁梧的身軀坐在高高的龍椅上不過是夜卿的一個傀儡而已,雖然丞相隸屬皇上直接管轄,可他沒有權利,根本管不住夜卿。


    龍子青明黃的龍袍袖子裏拳頭緊握,臉上卻沒什麽表情:“……那便開始吧。”


    第一天的獵場選將從晌午開始,直到申時才結束,昭陽宮裏備好了酒菜半天都不見人回來,鬱琬白招呼了門口的太監小魏子:“剛剛皇上打發了人回來說是幾時到?”


    小魏子跪下道:“回娘娘,皇上身邊的全公公說,未時該到。”


    鬱琬白擰眉:“現在幾時了?”


    一旁布菜的雨露答:“娘娘,申時三刻了。”


    “再去看看,皇上到底什麽時候過來!”


    小魏子急匆匆的從正殿竄出去,就瞧見皇上的鑾駕浩浩蕩蕩的從園子那頭走過來,再仔細一瞧,身後還跟著丞相大人!


    “娘娘!皇上來了!”


    鬱琬白掃了小魏子一眼:“來就來吧,你慌什麽?”


    小魏子趴在地上,聲音都悶悶的:“娘娘,丞相爺也來了!”


    他怎麽來了?!鬱琬白身子微微晃了一下,朝小魏子揮了揮手:“你且去吧,本宮知道了。”


    雖然大梁有規定,外臣不可進入後宮,然而,這些規定對夜卿來說是沒用的,皇宮這個地方,他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沒人攔得住他。


    到了門口,皇上身邊的全公公報:“皇上駕到~”


    鬱琬白整理了衣襟站在正殿門口:“臣妾給皇上請安,皇上萬安。”


    龍子青連忙上前兩步把人扶起來:“愛妃快起來,朕聽說你舊疾復發,身子可好些了?”


    ☆、第004章陳年往事,越沉越苦(2)


    不說起她舊疾的事兒還好,一提起來鬱琬白就一肚子悶氣,抬眼掃了站在皇上身後的夜卿,後者沖他露出個狡黠的微笑,像是在說:臣說了,娘娘出不了這昭陽宮的。


    “讓皇上擔心了,臣妾無礙,林太醫今兒早晨來診治過了,說臣妾舊疾復發乃是小病,興許明天就能陪著皇上去獵場了呢。”


    說起獵場上,皇上的臉有些暗,不過想到貴妃能陪著他,也便會心的笑了道:“那愛妃便好好將養著,朕一個人坐在那看台上甚是無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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