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不會……?”


    上原的話音未落,香菸店的老闆就接起了紅色電話,然後問了中條甚麽。歹徒打電話來了。


    中條接過電話,不知道說了甚麽。上原觀察四周,因為歹徒一定在附近觀察中條的一舉一動。


    這次通話出乎意料地長,中條用手掩著聽筒說話,可能怕被香菸店的老闆聽到吧。


    結束通話後,中條抱著皮包再度邁開步伐,在公車站停了下來,把皮包放在長椅上。長椅上坐了一位老婦人。


    “究竟做何打算?”桑名傾身向前說道。


    “啊,中條先生!”


    上原叫了起來。因為中條放下皮包後,快步走進了身後的書店。


    “歹徒打算拿了皮包逃走嗎?”


    桑名用望遠鏡凝視著皮包,上原也目不轉睛。有偵查員不知道從哪裏走了出來,在皮包附近徘徊,一旦歹徒出現,隨時準備上前抓人。


    然而,等了好幾分鍾,皮包仍然留在原地。等公車的乘客中,有人發現了皮包,但沒有人拿起來察看。


    偽裝成路人的偵查員走進書店,想要確認歹徒的指示。中條先生應該還在書店裏。


    “歹徒是不是放棄了?”桑名嘟囔這句話時,走進書店的偵查員臉色大變地沖了出來,直接跑向他們。


    “糟了!”偵查員說道:“中條先生不見了,他好像從後門離開了。”


    ※※※


    整起事件令人摸不著頭緒。裝了一千萬圓的皮包留在原地,中條卻被歹徒帶走了。分析整起事件的經過,顯然歹徒原先的目的就是為了綁架人質。


    桑名和上原等人在中條家待命,大家都幾近沉默,滿臉疲憊。


    “中條太太呢?”其中一人問道。


    “在二樓,可能不想看到我們。”另一名偵查員回答。


    “我能理解她的心情,我也覺得很窩囊。不過,到底是為甚麽……”


    歹徒為甚麽要這樣做?他把這個反覆問了多次的問題吞了下去。


    有兩種可能。第一,歹徒之後才真正開始恐嚇。也就是以中條為人質,要求更高額的贖款。


    另一個可能,就是歹徒對中條懷恨在心,所以採取這種方式擄人。這些偵查員心裏都很清楚,如果是這種情況,中條可能凶多吉少。


    上原瞪著客廳的電話。他們在等待歹徒來電。如果歹徒打電話來要求贖款,代表還有希望,中條仍然活著的可能性相當大。


    兩個小時過去了,對偵查員來說,漫長的等待讓他們胃都痛了。


    沒想到──


    八點左右,玄關有了動靜。二樓傳來紀美子下樓的腳步聲。偵查員正豎耳細聽玄關的動靜時,卻傳來紀美子的驚叫聲。


    “老公,到底怎麽回事?”


    桑名和其他在客廳內的刑警全都衝到了走廊,看到站在玄關的男人,大夥都傻了眼。


    中條一臉疲憊地站在門口。


    ※※※


    整理中條健一的談話內容後,情況大致如下。


    中條在懷特咖啡店等待時,店裏的電話在四點半準時響起。他接過電話,傳來一個男人模糊的聲音,叫他立刻搭計程車前往昭和車站。車站前有一家香菸店,讓他等在香菸店的公用電話前,五點整會電話聯絡。


    五點整,公用電話響起。香菸店的老闆問他是不是中條先生?他回答“是”後,老闆把電話交給他。


    電話裏頭是同一個男人的聲音。把皮包放在旁邊公車站的長橋上,你走進書店。書店有後門,從後門離開──這就是電話中的指示。


    他按照指示走出書店,來到一條人煙稀少的小巷。


    “一走到巷子,身後就有甚麽東西頂著我。我不知道是刀子還是槍,對方是一個中年胖男人。我依他的指示繼續往前走,發現馬路旁停了一輛車子。那輛黑色的車子好像是王子汽車的‘gloria’。一坐上車,那個男人就用布蓋住了我的嘴巴。我還來不及叫出聲音,就失去了意識。我想布上應該有氯仿。”


    當他醒來時,發現自己倒在光線昏暗的地方,四周有很多空紙箱。他以為自己遭人監禁,沒想到出口的門沒有上鎖。走到外麵一看,更加驚愕不已。因為那裏是距離中條家不到五百公尺的廢棄大樓。於是,他就滿臉驚訝地回到家裏。


    偵查員聽他說完後,立刻趕到那棟大樓,發現那棟建造在荒地上的房子搖搖欲墜,隨時都會倒塌。


    “建造這棟大樓的公司在大樓還沒完工時就倒閉了,裏麵連樓梯也沒有,沒想到歹徒會帶你去那種地方。”


    中條聽了偵查員的說明,不禁嘆了一口氣。


    偵查員徹底調查了大樓內的情況,並沒有人躲藏在裏麵的跡象。


    警方無法猜透歹徒到底有甚麽目的。雖然用十分巧妙的方法綁架了中條,卻甚麽都沒做就放了人,完全搞不清楚歹徒在想甚麽。


    “歹徒對東西電機有深仇大恨。”桑名仰頭看著廢棄大樓說道,“歹徒甚麽都不想要,隻想做這些充滿惡意的惡作劇。”


    於是,我們就被這些惡作劇耍得團團轉──上原聽了桑名的話後想道。


    6


    一大清早,聽到這個消息時,田島正在自己的房間用功。他拿起即溶咖啡,正打算再解一題數學習題時,電話響了。


    田島想讀法律係,他希望可以考進公立或是一流的私立大學,升上三年級後,他就開始用功讀書。


    ──如果是王牌投手,就沒有這麽多時間讀書了。


    最近他經常這麽想,雖然其中隱含一絲自暴自棄,但有一半是出自真心。隻有候補投手才可能在一大清早用功讀書。


    這時,接到了佐藤打來的電話。


    佐藤的聲音發抖。向來辯才無礙的他隻是要通知田島一件事,卻結結巴巴了好幾次,才終於把話說完。


    然而田島聽完他說的話,身體也忍不住發顫。就算回到自己的房間,仍然顫抖不已。他心跳加速,感到輕微的噁心和頭痛。


    田島腦筋一片混亂,完全不知道自己目前該思考甚麽,也完全無法整理自己的思緒。


    腦海中浮現出幾個畫麵。他隻能呆然地回味接二連三地出現在腦海中的這些畫麵。


    那是田島剛進棒球社的日子。


    他進棒球社的動機很單純,一方麵想要在高中時代做些甚麽,另一方麵,他在國中時就在打棒球,所以就順理成章地加入了棒球社。當時,開陽棒球社是出了名的弱隊,根本沒有目標之類的東西。他們那一屆有二十個新生想要參加棒球社,大多數人的動機都和田島差不多。


    當時棒球社的主將,三年級的穀村要求新生列隊後,發表了長篇大論的演說,說甚麽如果隻是想玩玩而已,就不可能在社團待下去;隻有強者才能在棒球的世界生存,都是一些形式化、缺乏說服力的內容。


    整天跑步的第一個星期結束後,學長開始測試新成員的實力。沒有打過棒球的人練習傳接球,打過棒球的人則練習接內、外野的球,有投手經驗的人則試投五、六球。隻有包括田島在內的三個人自稱是投手。


    最先投球的是名叫鬆野的男生。他在跑步時跑得很快,練習結束後,也都不幫忙整理,隻顧著聊中學時代的當年勇。


    鬆野裝模作樣地站上投手丘,在眾目睽睽之下投出了第一球。是一個豪邁的上肩投球。球離開他的指尖後,勾勒出白色的軌跡,捕手用手套接住了球。


    緊張的氣氛稍稍緩和下來。尤其是當時的王牌投手,三年級的市川暗自鬆了一口氣,麵帶笑容地和身旁的其他人聊天。想必是看到鬆野的球,知道王牌的寶座不會被人奪走而安了心。


    不知道是否察覺到這種氣氛,鬆野露出不滿的表情。


    “我主要是投曲球。”


    接著他投了兩個曲球,又投了一個直球。當他再度做出投球姿勢時,主將穀村叫他不用再投了,並叫他從明天開始,和野手一起練習。鬆野哭喪著臉,要求讓他再投幾個球,穀村沒有理會他。


    接著,換田島站上投手丘。他忍不住有點緊張。


    田島使用下勾法投球。他在國中二年級時改用這種方式投球,國三時靠這個姿勢打進了縣賽前八強。他擅長的是曲球和滑球,但有鬆野的前車之監,所以他覺得還是不說為妙。


    他輕輕地投了第一顆球,沒想到頗有威力。大家臉上都浮現出驚訝之色。


    投第二球時,他稍微加快了速度,比剛才的球更令人滿意。王牌市川的表情嚴肅起來。


    穀村問他,能不能投曲球?田島決定投出自己擅長的球。他各投了兩個曲球和滑球,全都令他感到滿意。第二個曲球有一定的落差,臨時上場的捕手差一點沒接到。


    “很好,”穀村滿意地對他說,“你是哪一所中學的?”


    “三吉中學。”田島回答。


    “難怪,三吉很強。”


    於是,穀村命令他明天開始也要練習投球。


    在那一刻,田島深信自己已經搶到了王牌投手的寶座。因為他知道市川和第一候補投手的二年級生都球技平平。


    田島在心裏慡翻了,根本沒把下一個投手放在眼裏。


    有一部份新進社團的成員對第三個投球的男生另眼相看,由於他所讀的國中並沒有甚麽出色的戰績,所以田島不太了解他,隻記得有人說他很厲害。但他是個不起眼的人,田島也不記得曾經聽他說過話,甚至忘了他在自我介紹時說了甚麽。不過,田島發現穀村和其他人聽到他的名字時,表情有點不一樣。


    那個男生把球拿在手上把玩了幾次後,緩緩做出投球動作。他的動作並不花稍,卻投出一個流暢而漂亮的上肩投球。他將重心完全放在軸心腳上,之後的重力移動也很順暢。右臂像鞭子一樣從彎成弓形的肩膀下甩出,球如同彈簧一般飛了出去,轉眼間就進入了捕手的手套。


    太快了!田島心想。


    所有人都陷入短暫的沉默。接到球的捕手也暫時忘了還球。


    之後,他又連續投了三個球。張嘴愣了半天的穀村似乎終於回過神,問他:


    “你會投曲球嗎?”


    他問了和剛才問田島時相同的內容。那個新生回答,沒有正式投過變化球。


    “所以,剛才的速球是你表現最好的球。好,沒問題,你也從明天開始練習投球。”


    穀村心情大好地說。


    ──恐怕要和這傢夥爭奪王牌投手的寶座。


    田島緊張地這麽想時,那傢夥在投手丘上自言自語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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