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你還敢跟我說這種話。”伊賽的手握成拳頭,關節都發白了。“她是我的姐姐。她不屬於他,也不屬於你,不屬於其他任何人!”


    我專注地聽著他們的對話,沒注意到緹卡正跪在利紮克旁邊,用手摸著他的喉嚨,然後伸進盔甲裏,試探他胸前的起伏。


    “希亞,”緹卡低聲說,“他為什麽還活著?”


    所有人——伊賽、奇西、阿珂斯——全都轉向緹卡,他們之間的緊張氣氛戛然而止。伊賽看了看利紮克,又看了看我。我立刻全身緊繃——她行動講話的方式暗藏著某種威脅,仿佛她是某種蜷縮起來、伺機進攻的動物。


    “埃加恢復正常的唯一希望就是利紮克,”我盡可能冷靜地說,“我隻是暫時饒他一命。一旦埃加恢復記憶,我就會立刻把他的心髒挖出來,絕不手軟。”


    “埃加。”伊賽笑了,瘋狂地笑了,她看著艙頂說道,“你給利紮克下的毒,隻是讓他睡了一覺……當我姐姐的生命受到威脅時,你竟然還是不跟利紮克說實話?”


    她走向我,踩過利紮克的手指。


    “讓叛國者復原的渺茫希望,讓首相的姐姐免於一死,”她低聲且平靜地說,“你竟然選擇了前者。”


    “如果我把實情告訴利紮克,我們全都會被扣在競技場裏,等不到接應也毫無逃脫的可能,而他仍然會殺死你姐姐。”我說,“我隻是選擇了讓多數人活下來的那條路。”


    “胡說八道!”伊賽逼近我的臉,“你選擇的是阿珂斯。別裝得一副高尚模樣了!”


    “好吧,”我平靜地說,“在阿珂斯和你之間,我選了他。對此我沒什麽可抱歉的。”


    這並不是全部的真相,但這話也不是假話。如果她就是單純地恨我,那就隨便她好了,我並不會有什麽不自在。一直以來我就遭人憎恨,荼威人更甚。


    伊賽點了點頭。


    “伊賽……”奇西開口了。但伊賽已經轉身離開,走進飛艇上的廚房,關上了門。


    奇西用手背蹭了蹭臉頰。


    “我簡直無法相信。瓦什都死了,可利紮克還活著。”緹卡說。


    瓦什死了?我看向阿珂斯,但他躲開了我的目光。


    “給我一個不殺利紮克的理由,諾亞維克,”緹卡轉向我,“如果你的理由和凱雷賽特有關,我一定揍得你滿地找牙。”


    “如果你殺了他,無論起義軍之後有何計劃,我都不會提供任何協助。”我幹巴巴地說道,看也不看她一眼,“如果你幫我留他一命,我便會幫你們征服梟狄。”


    “是嗎?你能提供什麽樣的協助?具體點兒?”


    “哦,我也不知道,緹卡,”我終於看著她,不客氣地說,“昨天,起義軍還窩在沃阿城的一幢公寓裏毫無頭緒,而現在,因為我,你們旁邊是失去意識的利紮克·諾亞維克,背後是亂成一團的沃阿城。我認為這足以證實我協助起義軍的能力,你說呢?”


    她咬著嘴巴愣了幾秒鍾,隨後說道:“甲板下麵有個帶重型門的儲物倉,我可以把他關在那裏麵,免得他突然醒來傷人。”不過她又搖了搖頭說,“你知道,戰爭在所難免了。你真不該激怒她,這下把整個國家都卷了進來。”


    我的喉嚨縮緊了。


    “你明白,就算我殺了利紮克,我也救不了歐力,”我說,“我們都會被抓的。”


    “我明白,”緹卡嘆了口氣說,“但我看伊賽·貝尼西特根本不相信你這話。”


    “我會跟她談談。”奇西說,“我會讓她看清楚的。此時此刻她隻是想找人發泄罷了。”


    她脫下自己的外套,露在外麵的胳膊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她把衣服蓋在歐力身上,阿珂斯幫她把外套摺邊塞在歐力的肩膀下麵和腰下麵,這樣她的傷口就不會露出來了。奇西還用手指理了理歐力的頭髮。


    隨後他們便離開了,奇西到廚房去,阿珂斯到內艙去,步履沉重,雙手顫抖。


    我則轉向緹卡。


    “把我哥哥關起來吧。”


    §


    緹卡和我把利紮克和埃加拖進了那個儲藏室。我又翻出了些安眠藥,給埃加灌了下去。我不太清楚他到底怎麽了——他還是毫無知覺,毫無反應——但如果他醒來的時候還是那個殺死歐力的變態男孩,我可一點兒也不想跟他扯上關係。


    然後我就到了導航台那裏。薩法·凱雷賽特坐在艇長的位置,雙手放在操縱杆上。紮爾在旁邊,正通過屏幕聯繫約爾克——他在利紮克倒下之後便趕回家去,要把他的媽媽接走。我在阿珂斯媽媽旁邊找了個空位坐下。我們正飛行在貼近大氣層頂端的高度,幾乎要越過這層將我們和太空隔絕開來的藍色屏障了。


    “我們要去哪兒?”我問。


    “到行星軌道上去,直到決定下一步的計劃,”薩法說,“我們顯然不能回梟狄了,荼威也不再安全。”


    “您知道埃加到底怎麽了嗎?”我說,“他還是毫無知覺。”


    “不,”薩法說,“還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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