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格萊爾提倡的浪漫性反諷,就是這種交替運動的另一種說法。對哲學家來說,那是知性的直覺;但是對藝術家來說,反諷是詩人創造文學世界時的美好構想能力,也可以說是“幻想曲”。對施格萊爾來說,浪漫主義文學不是幻想每次帶來的片段作品,而是超越片段,朝向一個完整作品的“發展性的文語體文學”:“不要拘泥於它到底是實際的關心還是理念的關心,隻要乘著文學的反省之翼,在被描寫的對象與描寫者的主體之間徘徊,反省就能像麵對麵的兩麵鏡子互照一樣,一次又一次地互乘出無限的影像。”(出自《雅典娜殘片》)。因此那是“超越體裁的體裁,是所謂的文學能夠達到的唯一文學體裁”。


    而且,即使是反諷的作品,也隻不過是被拘束的東西。藉著這種遊哉,否定“自我模仿的滑稽作品”和“被反覆思考的偽裝”,以這樣的姿態來嘲弄一切,“感覺高高在上”地把自身置於一切之上。所謂“超越論的喜歌劇[【注】:喜歌劇指的是前古典主義時期在義大利出現的一種新型歌劇。劇本的故事多以現實題材改編,常對劇中人物進行諷刺。]”,就是這樣做出來的東西——


    兩個相爭不下的思考,不斷產生相互的交替運動。然後,你不得不翻開她的日記。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你一邊看日記,一邊地反覆自問。這來得太晚了。


    故事的最後,最後的最後,你又活下來了。像付出代價一樣,你必須每天漂浮在無眠的黑夜深淵,接受惡夢的夢魘。你這麽想著。


    ——隻是,你總有一天會習慣這種生活,就像以前一樣。


    第十一章


    一到外麵,從前麵的步道往北走,隔著兩棟樓的出租大樓二樓掛著“梅西”的招牌。峰岸進入店內,以下巴指示出來迎接的女服務生。女服務生會意地帶著他們四人走到以牆壁區隔出來的包廂。峰岸點了四杯咖啡後,服務生便離開了。比起來,三木似乎更在意坐在身旁的上司,而不是那麽在意法月警視和綸太郎,感覺三木似乎顯得很渺小。


    “三木先生,我們就直話直說吧!”警視好像要在峰岸掌握主導權前先發製人似的。“我想借用你的眼睛確認一件事。”


    “是。”三木含糊地低聲回答,不安地扭動身體。


    警視打開公事包,拿出從陽光露台雙海的被害人(清原奈津美?)的房間裏借來的福井高中畢業紀念冊,他翻到三年e班那一頁,再遞到三木的麵前。


    “這是清原小姐的高中畢業紀念冊。”警視說明道。“失蹤的葛見百合子房裏,也有相同的畢業紀念冊。你以前看過嗎?”


    “沒有。這個畢業紀念冊怎麽了嗎?”


    “你知道她們兩個人是同班同學吧!你能從這裏麵的照片分辨出她們嗎?我想請你確認一下她們的照片與名字。”


    三木雖然露出不明所以的表情,卻還是點了點頭,然後猶豫地看著畢業紀念冊。不過,那位斜視的上司卻不甘寂寞,不請自來地從旁湊近過來,比三木早一步找到被殺死的部屬臉孔。他伸出手指,指著葛見百合子的名字,然後一臉訝異地抬頭對警視說:


    “和旁邊的人的名字弄錯了。這應該是校對時的疏忽吧!清原的照片應該放在這邊才對。她和學生時代長得一模一樣。”


    “名字沒有弄錯。”警視淡淡地說。“請你看看前後的名字,從左到右,名字是按照日文的五十音來排列的。”


    峰岸嘴裏念念有詞地念出好幾個名字後,臉上滿是不解的神色。


    “真的耶!這是怎麽一回事?按照這本紀念冊上麵的名字排列,‘葛見百合子’才是清原這張照片的名字,這表示清原沒有使用真實的名字,是嗎?”


    “現在還不能斷言。不過,如果把死者被毀容也考慮進去的話——”


    “不可能!因為我們公司採用新人時,人事部都會作身份確認,所以不可能弄錯。隻是,怎麽會這樣呢?三木,你知道這是怎麽一回事嗎?”


    三木心不在焉地依舊垂著頭,沒有馬上回答。發現兩個人的名字和照片放反的時候,最初他確實有驚訝的反應,但是似乎心裏有底似的,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後,才“啊”了一聲。


    “不,名字沒有錯,隻是照片放錯了。”三木很有自信地說。“我曾經聽清原說過。之前我們的雜誌也發生過跨頁的照片放錯位置的情況,因為來不及改,所以那一期的雜誌隻好就那樣上市了。清原在那個時候發過牢騷,說自己很倒黴,高中的畢業紀念冊也發生類似的情形。”


    “照片放錯位置?”綸太郎和父親麵麵相覷,並且和峰岸異口同聲地說:“怎麽會有這種事‘”


    “是真的嗎?”警視說。“高中的畢業紀念冊代表青春時期的記憶,是一個人一輩子的紀念品,誰也沒想到偏偏會在紀念冊裏發生放錯照片的失誤。”


    三木搖搖頭,他似乎完完全全地想起來了。過了不久,他很篤定地點了點頭,把桌子上的紀念冊轉向綸太郎和警視,一本正經地說:“根據清原的說明,好像是當地印刷廠的員工弄錯了‘葛見’這個姓的讀法,他把katsumi譴成了kutsumi,因為吉野葛[【注】:吉野葛是日本奈良縣吉野地方所生產的上等葛粉。]就讀成yosino kutsu。按照五十音排列的話,葛見和清原這兩個姓氏正好在一前一後,所以印刷廠的員工才會把葛見的名字排在清原的後麵。不過,印刷前都會再次確認有沒有錯誤,如果當時有認真校對,應該就不難發現那樣的錯誤。但是,大概運氣不好吧校對時隻修改了名字的部分,卻沒有把照片也調換過來,最後畢業紀念冊就在這種情況下印製完成了。自於紀念冊的成本很高,在預算有限的情況下,根本不可能重印,校方也隻好就那樣發給全體畢業生。不過為了彌補過失,校方好像有附勘誤聲明,也表示了歉意,可是她們還是很生氣,還把勘誤聲明丟掉了。這些都是我聽她說的。所以,這隻是紀念冊上的照片放錯了,絕對不是她們兩個人互調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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